周毅滿臉的不好意思：“我是在你們進(jìn)飯店時，看到你們的。”
“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你們就進(jìn)了包房。”
他嘆了口氣：“我還更喜歡在部隊(duì)，沒有那么多彎彎繞，大家都是幾十年的兄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莊墨象給顧依依夾了個荷葉粉蒸肉，并把包裹的荷葉打開：“趁熱吃，這是江南的特色夏令菜，比一般的粉蒸肉多了荷葉的清香。”
這才抬起頭，看了周毅一眼：“既然你認(rèn)為部隊(duì)好，那為什么還要轉(zhuǎn)業(yè)？”
本來以為打擾了人家用餐的周毅，有些尷尬，但聽到這句問話，看了眼對面的兩個人，還真沒有不歡迎的神情，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因?yàn)槿昵拔覌尣≈亍．?dāng)年我爸病重，擔(dān)心影響我的工作，沒告訴我……”
“后來我爸去世了，我剛換防，去了邊境一帶。得到消息的時候，我爸都下葬一個月了。”
周毅回憶著，臉上仍有悲痛：“三年前，我媽病重，我之前就不孝了一回，這次我不能再不孝了，我爸媽就我一個兒子！”
“正好那時蘇市公安局有副局長的空位，我就轉(zhuǎn)業(yè)了，回來照顧我媽。”
“去年我媽也走了，好在我這一次盡了做兒子的義務(wù)。對于我媽雖然也想念，但是沒有像對我爸那么多的愧疚感。”
“可能是轉(zhuǎn)業(yè)的原因消失了吧，我就越發(fā)地想部隊(duì)，想戰(zhàn)友。”
“你們在火車上看到我時，我剛?cè)ゾ┏强戳宋羧盏膽?zhàn)友和老首長。沒想到這趟回來之后，就更想念他們了！”
他的眼睛有些紅：“我是不是特沒出息！當(dāng)年都選擇了轉(zhuǎn)業(yè)，就應(yīng)該好好干下去。要是老首長知道了，一定得罵我了，呵呵……”
此時的周毅宛若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垂著頭，不再說話了。
好在這種有些沉重的氣氛，被上菜的服務(wù)員打破了。
在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名廚師，服務(wù)員把兩盤菜擺好，那名廚師一聲吆喝，把一勺滾開的油往鱔糊那道菜上一澆，立時噼啪作響，香氣四溢，讓人感覺酣暢淋漓！
服務(wù)員說了聲請慢用，就和廚師退了出去。
顧依依笑吟吟地說道：“快，大家都來嘗嘗響油鱔糊！”
莊墨象立刻提醒道：“慢些吃，小心燙嘴。”
周毅從剛剛的情緒里解脫出來，恢復(fù)了正常，遂不再客套，拿起筷子也跟著吃了起來：“小兄弟，看樣子你們明天還在蘇市吧，明天晚飯我請。”
“我今天沒帶錢，哎，要不本應(yīng)這頓我來請，盡盡地主之誼！”
顧依依“看”著他全身上下的口袋里，加在一起都沒超過十塊錢，不由樂了：“周叔叔，那你今天來這里是那個杜局請客？”
周毅嗤笑了一聲：“還真是他請的，一年也就這么一次！”
“背地里，局里的人都叫他杜下次。知道為什么嗎？就是因?yàn)槊看嗡紡埩_大家一起吃飯，一到付賬的時候，大家總會相互客氣一下。”
“他呢，馬上就會接下來說，‘好哇，這次你付賬，下次我來付。’”
顧依依順著話茬問道：“那這次他怎么不下次付賬了呢？”
問了話，就開始低頭吃莊墨象幫她舀的蟹粉豆腐，但耳朵還是注意著對方的答話。
周毅看著面前的青年男女，想想當(dāng)初他們部隊(duì)里的老首長對媳婦好的出名，但好像還沒這么寵。就是不知道等他們結(jié)了婚，再過個十年、二十年，是不是還是這個樣子？
“因?yàn)榻裉旌Ｊ械囊幻纤囆g(shù)家來蘇市畫院，還帶了他的小孫子。杜局說，那個小孫子的媽是他親戚。”
“可是，我聽說杜局死皮賴臉地去請客，人家老太太都不認(rèn)識他，給婉拒了。”
“后來，不知道他怎么說的，這才帶著小孫子一起來赴宴。”
“你們說，他請親戚，帶著我們這些單位的同志干什么呀？”
“老太太確實(shí)是一副清貴做派，高雅得很，她的小孫子也很可愛。可是，我實(shí)在不愿意看有人那么假……”
顧依依喝了口某人盛給她的莼菜銀魚羹，鮮滑可口。
“周叔叔，那你現(xiàn)在的工作順利嗎？”
顧依依之所以這么問，是讓她想起了沈市的伍叔叔，他現(xiàn)在也轉(zhuǎn)業(yè)到了市公安局，是不是也像面前這個人一樣很長時間還不適應(yīng)呢？
周毅很認(rèn)真地答道：“工作挺順利的，同志們其實(shí)還都不錯，雖然有點(diǎn)小缺點(diǎn)，但誰沒有缺點(diǎn)呢，我也有的。”
“領(lǐng)導(dǎo)嘛，遇到案子時，會全力支持的。”
“就是愛攬功，凡是局里破的案子，都要在寫工作報(bào)告的時候把他寫在工作組組長的位子上。”
“呵呵，看怎么想唄。另一位快要退休的副局，跟我說，要這么想：因?yàn)樗蔷珠L，領(lǐng)導(dǎo)著全局的工作，下面的人有任何成績，確實(shí)都有他的功勞，這樣的話心里就不難受了。”
周毅可能覺得背地里的牢騷發(fā)幾句也就夠了，就開始轉(zhuǎn)移話題：“你們倆今天晚上住哪里呀？要是沒有地方，就去我家住。”
莊墨象馬上回道：“不用那么麻煩，我們?nèi)鵂I旅社住，正好明早可以直接去滄浪亭。”
周毅總覺得今天是自己欠了人情，因?yàn)樾那闊┰辏瑏砘疖嚿蟿傉J(rèn)識的人這里躲清閑，又吃了人家一頓飯。
他不是個占人便宜的主兒，不然也不會看不上愛占便宜的杜局：“明天晚飯，我在得月樓請你們二位，就這么定了！”
顧依依吃得暢快，心情很好，就直言道：“周叔叔，你真不用這么客套。我們本來在這里吃飯，你來了也就是多加了一雙筷子而已。”
“就是你不來，后面的兩道菜我也會點(diǎn)的。”
“我們這兩天都是隨心所欲地到處走走看看，還不能確定明天晚上走去哪里，晚飯是要就近解決的，要不然跑來跑去很累的。”
周毅一聽，人家說得有道理，就不再堅(jiān)持要請客的事情了。
三個人之間聊起了蘇市的歷史故事、典故，氛圍越來越好，周毅的心情越發(fā)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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