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公在身后說得激動,我感覺天上的月亮也抖了幾抖。
我心知巫公的話有些瘋魔,若被旁人聽去只怕會惹來麻煩。
巫公位極人臣,自是不怕麻煩,但我只是蛟族的庶女公主,擔(dān)不起這個罪責(zé)。
因此我沒有回頭,帶著秋安急匆匆往外走。
“師父,我可不可以去送一送愔姬姐姐?”
芷蔓小心翼翼地問著巫公,她并沒有直接喊住我,想來也知道我此時的心情。
巫公在身后“嗯”了一聲,聽語氣,他似乎平和了許多,但我仍舊感覺到他緊盯著我的目光。
“多謝師父!”
芷蔓蹦跳著出來,幾步就竄到我的身邊,站在和秋安相反的一側(cè),挽著我的胳膊往外走。
等出了主殿的大門,我們仨人走在回永安殿的路上。
這時候起了點小風(fēng),還能聽見主殿院內(nèi)樹葉隨風(fēng)婆娑舞起而發(fā)出的聲音。
宮里長路之上并沒有大樹,秋安告訴過過我,是為了宮里的安危著想,樹大葉繁,難免不會有心腸歹毒之人隱藏在上面。
素娘也曾和我說過這宮里的規(guī)矩,我心知不假,不然那日云書不可能躲避追殺才逃到我宮里。
“愔姬姐姐,我?guī)煾杆皇怯幸獾模 ?br />
芷蔓打破了沉浸在夜色里的尷尬,先開了口。
我借著長明燈看著芷蔓,見她稚嫩的小臉上,帶著認真,儼乎其然的對我說。
“我知道!”
芷蔓也不再說話,回去的路上也不避諱那些侍衛(wèi),挽著我的胳膊,一直把我送到永安殿門口,便回去了。
秋安想把燈籠給芷蔓,讓她回去照著路上,芷蔓卻跑得飛快,頭也不回得喊了聲:“不用啦!”
我和秋安相視一眼,進了永安殿,發(fā)現(xiàn)白容和平卉已經(jīng)西院的門口等著我。
“姐姐!”我趕忙迎上前去。
夜涼如水,卻涼不過白容眼里的冰霜。
“妹妹,你去哪里了?”她雖然帶著笑,卻讓我覺得十分別扭。
自從進了帝城后,白容姐姐變得有些敏感,我知道她意在后位,卻不想因此斷了我與她的姐妹情分。
“巫公找我,我去了河睢宮的主殿。”
帝城中人多眼雜,芷蔓和我走在一起,只怕瞞不過白容,且我也沒做什么對不起她的事。
白容的眉頭微微皺起,臉上的冰霜加重了一層。
我趕忙解釋:“巫公大人找我去問了些關(guān)于翩若之死的事,以及青青那日是否真的在我這里。”
最近宮里發(fā)生的事情在我腦子理飛速過了一遍,為了讓白容相信,我將這兩個事情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
但說出口我便有些后悔,因為青青那日手里雖拿著佛草綾,帝城里卻仍有人在懷疑她。
好在這兩句話打消了白容的疑心,一抹笑容掛在臉上,碎了寒冰。
“今日巫公大人似乎對你另眼相看,想來以后的日子,巫公大人會對你好些,妹妹可要照拂下姐姐。”
白容帶著戲謔的語氣打趣我,但話里話外仍舊聽得出一層深意。
我不免有些頭疼,勸說她:“姐姐可別多心,巫公大人只是知道我有佛草綾,我剛才也和他說了,人帝之所以賜予我,是因為我是蛟族公主的身份。”
白容這時候拉起我的手,動容地對我說:“妹妹說的哪里話,你我姐妹,我怎么會多心,姐姐只是隨便問問。”
她把心中的困惑問完后,便不再肯停留,帶著平卉頂著夜色便出了永安殿。
我感覺自己身上心里都很乏累,有些站不穩(wěn)。
秋安嘆了口氣,扶著我,和我一起進到房里。走到桌邊的木椅上,我整個人有氣無力地癱在上面。
秋安什么也沒說,眼里映著夜明珠的亮光,倒了杯水給我。
也不知道,我和白容還能有多久的姐妹情深。
齋戒第二日,巫公讓芷蔓發(fā)給十位靈女一人一本書冊,封面上沒有字,里面也只有薄薄的幾頁,寫著祭祀當(dāng)日的禁忌。
以前夏染和秋安也分別說了一些規(guī)矩,雖只是口頭相傳,卻已十分繁雜,如今又多了這么一本印成書冊的規(guī)矩。
一個宮祭而已,這么多的規(guī)矩,豈不是要學(xué)的頭痛!
芷蔓將那書冊發(fā)到我手上之時,我看她的笑臉像極峭壁上的鷺鷥草,經(jīng)歷過嚴(yán)冬酷暑,終于開了花。
巫公令一眾靈女齊聲誦讀,他眼角的余光卻總看我這里。
我心里不再如昨日那般平日,昨日心里無所顧及,自然敢迎著那目光看回去。
白容心細如塵,我在帝城里所受的任何一點恩澤她都很敏感。
所以我在巫公的目光之下,只顧低頭看著書冊,用不高不低的語調(diào)與其他靈女齊聲誦讀。
“一忌意不虔誠,一忌儀度錯亂。”
“一忌器玉不潔,一忌生氣爭執(zhí)。”
“一忌衣冠不潔,一忌閑談外事。”
“一忌喜笑無常,一忌尊卑無序。”
“一忌投犬頓器,一忌刀勺聲響。”
“一忌內(nèi)祭未畢,不潔出屋。”
“一忌外祭未畢,不潔入屋。”
巫公精明睿智,見我的樣子,頓時明白我心中所想,不再往我這里看。
芷蔓和她的兩位師兄倒是偶爾會向我這里掃幾眼,但并不會直盯著我太久。
如此這般,我心里變得十分坦然。
只讀了半個時辰,巫公便下令,讓眾靈女休息。
夏染眼里閃過異色,但還是照做。
河睢宮里之前的教習(xí),午前是要上夠兩個時辰的,不論天氣多悶熱,靈女們也都會一直站著。
素娘還在世時,因體諒我身為蛟女受不得熱,一個時辰便會讓眾女休息一會,所以大家都會感念素娘的好。
如今巫公大人半個時辰便讓眾人休息,眾位靈女自然覺得他心存仁厚。
幽紫對和她同住長生殿的洛靈感嘆道:“巫公大人這般體恤我們,他真是個大好人。”
洛靈只淡淡地“嗯”了聲,不再答話。
幽紫看了眼洛靈,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也不再言語,轉(zhuǎn)頭看到我,便點頭示意,笑了一下。
山貓族和白虎族一直不和,從前洛靈和烏真在河睢宮里少不得總是明爭暗斗,卻誰也沒起過壞心腸。
烏真走后,洛靈的身影在宮里越發(fā)的孤單,終日沉默寡言,和誰也不多說話。
宮里的女子只當(dāng)烏真死了,秋安告訴我,因烏真不曾與人交惡,眾靈女聞其“死”訊大都落淚,洛靈哭得最慘,足有兩日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不吃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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