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吉出來之后，地獄之門又恢復了原有的樣子，漩渦內的云霧一片漆黑。

    柏鑒在前引路，我扶著龍吉一步步走向給她準備的院落。眾玉虛弟子見幫不上什么忙，紛紛讓開立在道路兩旁。

    進入院門后，龍吉問我：“哪吒，你怎么會在這兒？你到底是死的還是活的？”

    未及我回話，柏鑒替我答道：“玉珠圣女是以天使的身份專門來此巡視，順便迎接公主，當然是活的啦！”

    “玉珠圣女，天使？”龍吉驚異地望著我，“這么說，你和母親相認了，并且見到了我父親？”

    我頓覺有些尷尬，“其實也不能算相認。玉清院長派我護送你的遺體回瑤池，你母親便給我講了關于我前世的故事。后來你父親來了。我便跟他去了天庭。他授予我玉珠圣女和天使，然后讓我到這里來看你。”

    龍吉聽了竟然大哭起來，眼里充滿了委屈和醋意。“我可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可是在我活著的時候，根本不讓我回家，也不給我機會見他們的面。”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柏鑒聞言，更不想在此繼續做電燈泡，趕緊拱手告辭。

    “姐姐，”我突然想起，“姐夫沒有跟你一起？”

    龍吉抬起淚眼，呆呆地望著我。“他也死了？”

    我馬上開始后悔剛才問得唐突。看來她不僅沒有在地獄中見到洪錦，甚至完全不知道他的死訊。

    她盯著我，語氣顯得十分焦慮。“那他也會來這里，對嗎？”

    “會的。”我回答，“總管的名冊上有他的名字。不過可能會過些日子。你不要著急。”

    “是誰殺了他？”她又問。

    “是金靈圣母。”我說，“第二天，她就被燃燈教授給打死了。你在地獄中應該見到她了吧？”

    “沒有。”龍吉搖搖頭，“本來，判官說，因我是被多人所殺害。所有害我的人都需在我面前受到懲罰。金靈圣母做為首兇，應該當著我的面被敲碎腦袋。”

    “但是她來的時候，腦袋已經碎了。如果我堅持的話，就要等待她的腦袋長好了之后，再敲碎一次。我可不愿意等在那里看這個無聊的節目，就說算了。”

    “不過九曜二十八宿里面參與殺我的都當著我的面施了刑罰。砍斷我脖子的都被斬首，刺穿我心臟的被刳心，砍我胳膊腿的則被截斷四肢。就連去年傷我的火靈圣母也被提出來重新開膛刳心。”

    我不禁咋舌，“那，姐姐，他們沒對你咋樣吧？”

    龍吉神色黯然，再次哭泣起來。“咋沒怎么樣？判官把我二十多年前的錯事全翻出來，說若按律當施以剖腹重刑。只念我生前曾遭受處罰，故不再重復懲戒。”

    我嚇得一激靈。不過聽蕭臻、黃天化他們都是這么一套嗑，嚇唬人的吧！

    我趕緊轉移話題，“那，姐姐，”我問，“在下面的這幾天中，你還見到什么認識的人了么？”

    “我沒見到多少認識的。有些碧游門人，我并不熟識。”她慢慢回想，“不過，經過第三殿的時候，我看見了彩云仙子……”

    我一驚，“彩云姐姐？她怎么樣？”

    “很慘。”龍吉說道：“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被吊在梁上，只有半截身子，沒有手，眼睛也被挖了出來，渾身鮮血淋漓……”

    “啊？”我嚇了一跳，“你肯定那是她？”

    “鬼差說是。”她回答。

    “那她犯了什么罪？”我又問。

    龍吉回答：“我問過鬼差。他說是懲罰她的不敬之罪。”

    不敬之罪的懲罰就有這么殘酷？

    而且彩云被我殺死已經有兩年之久。在兩年之中，她一直這么掛著嗎？

    晚間，我安撫龍吉入睡。夢中她依然在驚叫，顯然噩夢連連。

    而我卻根本無法入眠，滿腦子想的都是彩云。彩云姐姐究竟做過什么？就要遭受如此殘酷的刑罰。那么其他人呢？菡芝，還有三霄姐妹。她們又會怎樣，還要在地獄中受多久的煎熬？

    次日，我去找柏鑒，先跟他提了彩云的事情。

    柏鑒聽了也在皺眉。“現在的地獄已經不是我在那里的時候了。屁大點的小事就可能處以極重的刑罰。”他望著我，“天使，你知不知道這彩云仙子生前都做過什么？”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出入黃河陣的情景。

    柏鑒一聽，“這就對了！她在背后偷襲師長。這就是她的不敬之罪。”

    我一聽，“可是院長并沒有受傷，而且也根本沒有追究啊！”

    柏鑒一笑，“關鍵就在于院長沒有追究。如果追究了還好些。”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總管，”我說，“能不能設法讓她們早些離開地獄，進入封神臺？”

    柏鑒喃喃搖頭，“他們在地獄中的時間，并不由我控制。總之，在封神之前，地獄方面會把所有封神榜上有名的全部送到。所以肯定越是先死，就會越倒霉，得在地獄中多呆些時間。”

    “那么我可否以天帝的名義去要求他們？”我問。

    “原則上不行的。”柏鑒答道，“因為天帝引入這套系統的時候，已經授予他們足夠的自主權。除非天帝親自下旨，否則其他人不能干預地獄的內部事物。”

    天帝親自下旨？我跟昊天上帝很熟嗎？我不禁躊躇。我都不能在我的親舅父紂王手里救下玉羅的性命，天帝會為我下旨？

    再說，小小的彩云仙子，對堂堂天帝來講，算個什么啊？他能為她下旨？

    我問柏鑒：“總管，我能到地獄中去么？我是說，活著進去，活著出來。”

    柏鑒沉吟片刻，“按道理，你擁有天帝賜予的巡視玉簡，完全可以像通過天庭之門那樣通過地獄之門。不過只有靈魂能夠進入地獄，無論是仙體還是凡體，肉體是進不去的。”

    “什么意思？”我問，“你不是說，擁有擁有天帝賜予的巡視玉簡，就可以通過地獄之門？”

    “是的，但是下去的只是你的魂魄。你的身體會依然留在封神臺。如果天使真要下去的話，我可以教你一段咒語。如果遭遇危機，天使立刻念動咒語，就可立刻返回封神臺。有下官在此守候，必保天使仙體無虞。”

    我一聽，“那還等什么？趕緊教我咒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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