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姜聽了我的述說，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把我攏在懷里，輕撫我的后背來安慰我。..

    我抬起淚眼，“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邑姜說道：“梅琳的生或死，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或許罪不至死，但絕不是全然無辜的。”

    她轉過我的肩膀，“哪吒，因為你與紂王的關系，從你來到周國，就一直受到各方的打壓和猜忌。現在出了這件事，反倒讓你劃清了與殷商之間的界限，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離開王府，返回靈臺公主府前，我再一次從法場經過。午間圍觀行刑的人已大半散去，整個場地反而顯得冷冷清清。只在行刑之處還留有大片噴濺的血跡，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我仰頭去看掛在高桿上的22顆人頭。梅琳的人頭排在黎侯恭父子之后，面容還算安詳。后面的徐蓋和崇姒公主則要痛苦得多。雖然我既不喜歡徐蓋，也不喜歡崇姒公主，但他們被腰斬之后痛苦掙扎的樣子還是侵蝕著我的心靈。

    我一個一個地看過去。他們中多數我并不熟識，有的僅一面之緣而已。其中有兩位竟是密須舊臣。我想，幸虧當時姬處娶了密姞公主，否則她們一家人的腦袋恐怕也掛在這上面了。

    回到靈臺的公主府，我躺了兩天兩夜沒有下床。我沒有立即返回洛邑，而是等著三日示眾完畢，好給梅琳收尸。既然已經答應了梅琳，那么我說什么也要想法把她送歸故土。

    與公主府一墻之隔的女子學院則更加冷冷清清。姬鮮幾個月前的大搜捕早已鬧得人心惶惶。所以在崇姒公主被抓之后，邑姜與玉羅商議，立即關閉了學院，提前放假。

    第三日早晨，我換上了從扶桑帶回的那件萌袖超高叉的藍色體服，重新系上飄浮腰帶，踏著積雪，向學院中走去。

    雖然天空晴朗，陽光普照。但光腳走在雪中，還是感到極強的寒意。于是我消掉雙腿，只留下一個三角形的胯部，像以前那樣飄在空中。

    回望雪地中的一排腳印，雖然不再感覺到腿部的寒冷，但光禿禿的髖部卻感到更甚的涼意。我雙臂下垂，攏住下身。雙手合扣，溫暖的手心正好可以含住底端冰涼的坐骨。

    可是手指間，襠部之內卻似乎多出了什么，使我感到一陣心慌意亂。我急忙松開手，放出雙腿，跑回了公主府，脫下體服，跳進了浴池。

    我身體的下部，正在發生顯著的變化，而高挺的胸部，正在變平……

    次日清晨，我遣人收殮了梅琳的尸身，然后親自押送返回洛邑。

    因為身體的變化，兩天的時間內，我一直窩在馬車里，不敢動彈，更不敢騎馬或飛行。

    回想起八年之前，只迷迷糊糊睡了一覺，一切便結束了。而現在的過程卻這樣難受。

    其實四年前失去雙腿時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都是這倒霉的化形丹。

    于是我在路上再次聯絡慈航。

    “又出了什么事？”她問。

    我說了我的狀況。

    “哦！”她淡然回答，“看來你要提前恢復男身了。”

    “這個過程是可逆的嗎？”我問。

    “怎么？”她笑了，“不想變回男孩子了？”

    我沒有說話。

    她接著說：“就像你的肢體一樣，是可控的。不過要等你完全長好了之后，我才能告訴你變身的咒語。”

    回到洛邑，我將梅琳的靈柩停在父母的府邸內，隨后便泡起了病號，閉門謝客。

    不出十天，我的已經完全長成，與此同時，卻一步步接近消失，最后只剩下胸肌。

    可除此之外，我的其它方面沒有任何變化，依舊窄肩寬臀。既沒有長出我這個年齡該有的胡須，也沒有增加體毛。甚至聲音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洗浴的時候，我不讓任何人進入浴池。其它時候，在厚厚的冬裝掩護下，不僅我的家人，就連身邊的侍女都不曾發現我的異常。

    新年之前，我終于要到了慈航的變身咒語，開始嘗試著變身。就像年初在金光洞中一樣，這個咒語并不是那么好操控。變回女身時，外形的變化經常不那么徹底。穿上體服時，下面的尖端總是稍有突起。

    新年公元前1047年又至，我開始盤算著如何將梅琳送歸故里。我想到化裝，從汜水關混入，或者干脆帶上棺材從空中直飛過去。

    就在我胡亂謀劃的時候，武王一紙詔令傳我進宮。

    又要打仗了？我本能地想。因為這幾年來，幾乎每年新年，都是一次大型軍事行動的開始。

    我進入武王行宮。姬旦、姬奭、姬高、姜尚、南宮適、散宜生、呂丁等重臣均已到場。

    “王兄，”我問，“又讓我出去打仗了么？”

    姜尚一笑，“公主，還真讓你給說對了！”

    “進攻汜水，還是直搗朝歌？”我問。

    “都不是。”姜尚說道，“有一項及其重要的任務，非公主不可。”

    “什么任務？”

    武王說道：“扶助殷商討伐東夷。”

    “啊？”我一下子驚掉了下巴，“我們不是東夷的盟友嗎？”

    散宜生說道：“到現在為止，我們只跟黃飛虎算是盟友。而東夷諸國歷來不和。九侯與黃侯之間更是互相傾軋。徐夷、萊夷則是首鼠兩端。故東夷雖然總體勢大，實際上很難成事。”

    “殷商本出于東夷，故對于東夷之亂，遠比西部邊患更加重視。然紂王對東夷用兵二十年，仍未掃除反叛。故此紂王想舉全國之力，平定東夷諸國，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然迫于我周軍在西方的壓力，一直不敢全力進擊東夷。故而紂王派出箕子、祖伊、膠鬲為使，明日將至洛邑。料其必欲設法讓我們退兵，以換取掃平東夷的時間。”

    姜尚接著說道：“而這恰恰是我們的機會。所以我們要促成與殷商的和談，并派兵協助于他。公主身為紂王外甥女，不僅擁有殷商封號，更為上界封為玉珠圣女，地位超然。顯然是帶兵赴商的最佳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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