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洗浴完畢,柳胥換上新袍,隨口道:“晚飯不必等我回來了。”
而后提步出了離火宮。
鸞兒只望了一眼背影,沒有說話。
天已稍晚。
約莫一個多時辰后,柳胥姍姍來至未央宮。
輕悄悄的,他啟門,邁步走了進去。
庭院一切都還未變,包括稀亂的草木與建筑。
除卻時間。
因為今日的未央宮,在他的腦海里,存放了三年。
他看著櫻花樹與石亭,突然所有的記憶,一下子涌現了出來。
這里有著他的童年。
柳胥施施然,提步向主殿走去。
輕輕的,他叩了一下門。
屋內的少婦與中年公公正在吃飯,此刻霍然一驚。
因為這座冷宮,從來不有人來。
美白少婦起身,過來開門。
相望的第一眼,美婦愕然失聲。
“...你是胥兒!”她顫聲道。
柳胥入室,不有其它言語,徑直雙膝跪地,喚道:“姨娘!”
姨娘二字出,女子再不能自持。
玉手向柳胥臉龐伸來,不住的抖動。
“胥兒...”她念了一聲,聲音發顫,眼角有淚,晶瑩滑落。
六年撫育,三載分離,即便不是親骨肉,也化作了親骨肉。
此際,她焉能不高興的落淚?
“給你姨娘講講這三年都過的如何?”卻這時,房內突然有一男聲出,正是柳公公。
“柳公公!”柳胥行禮問候。
“是長大了!”中年公公心中慨嘆,有些酸楚,但卻表情依然冷淡,轉身回了座椅。
“別聽他的!還沒吃飯吧,先來吃飯。”云軒娘娘笑了,拉著柳胥道。
“是,姨娘!”柳胥也笑了,笑容甜膩,一如三年前那般惹人憐疼。
故而坐下后,美婦人慌忙布菜。
“姨娘,吃不下了,太多了。”菜布了一大碗,柳胥佯裝埋怨。
卻這一頓飯,他吃的溫暖,因為有人陪著。
其實在離火宮吃飯,也是有人陪著的。
只是大不相同。
無論如何,那里不是家。
無時無刻他不是小心翼翼,危機四伏。
甚至說出一句話,都要深思一遍。
因為一旦暴露了身份,他必當有死無活。
今日這頓飯頗顯不易,柳胥很用心。
用心的吃,用心的看,用心的記住姨娘每一個動作和表情。
因為他早已不再是柳胥,這次相見,便無法確定下一次是否還能一起吃飯。
直至時久后,天色甚晚,柳胥方才動身離開。
此際有些憂慮,因為他需要一個借口。
果然,偷摸著進來,鸞兒并未入睡。
“世子,這么晚,去哪處了?”女聲美妙,輕然發問。
“呃?沒去哪處,不過隨意走走。”柳胥道。
“不能夠吧?這又是沐浴,有的打扮的,就只隨意走走?”鸞兒走將過來。
“那以鸞兒姐姐而言,本世子能到哪處去?”柳胥問。
“這我可不知道。皇庭內的公主,郡主多了去了,我如何都能認識?”鸞兒語調嗔怪。
“哦?鸞兒姐姐是吃醋了。”柳胥近前調笑。
“奴婢可是不敢!不過這浴桶里的落花也腐了,我去撈起扔掉罷!”
“別...鸞兒姐姐,我還尚未洗呢,何苦扔掉?”
“這花是我鋪的,我自然能扔。”女子去撈為柳胥背水洗浴的花瓣。
“只若是姐姐鋪的,即便腐了我也不要扔。”柳胥說密語。
“既是不愿扔,那你便告訴我去見誰了?”女子道。
“又提這干嘛?無論是哪位公主,也比不得鸞兒待我好。”柳胥繼續哄騙。
鸞兒要反駁,卻柳胥接著道:“鸞兒姐姐,快些給我解衣吧。”
鸞兒嗔怒一眼,過來解衣。
當夜柳胥睡下,有女子過來,手搖蕉扇,香風陣陣。
翌日,天色晴朗。
稷下學宮每讀五天,有兩日的休整時間。
今日是開課的第一天。
上午文課,由一位極其年輕的少師主講。
少師姓徐,頗得眾學子喜歡。
因為他講解的是天地星相。
星相無序且繽繁,本多為無趣之事,卻在他口下,仿佛揭露不解隱秘般,每個人都被極致吸引。
包括柳胥。
不學星相,不望夜空,不知天地萬物之奇偉。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柳胥不敢忘記,因為他亦喜歡仰望夜空。
且每當仰望漫天星辰時,總要產生無限遐想。
少年、少女都是單純的,有無盡的思維,愿意并且能夠接受新奇的義理。
所以年輕少師很得眾人歡迎。
少師的第二句話便是,“人生最大樂意事,不過端著酒,當著明月,仰望漫空星宿,慨嘆萬物的奇妙。”
下定星相宗義,言過自身性情,接下來便開始講述星相學。
他雖年輕,卻講解的細膩,剖析中有自己的思想,眾人極大受用。
故而有時,柳胥莫名的感謝已死的青陽世子。
如若不是因為他,自己如何能得此學習機會。
第二節是武課,場地在劍心齋外,由專門少師授教騎射。
騎射對柳胥而言,更不有問題,他極放松。
......
上午文史,下午操練。
就這般,柳胥的生命在青陽世子的道路上,步入正軌。
入了軌道,時間便在不知覺中過的很快。
轉眼間,夏日結束。
夏結束,是有好處的,天不再炎熱。
但卻近了學宮小考的日子。
稷下學宮每季末,都有考試。
且考校嚴格,如不通過,則勒令降級。
降級在學宮是要被嗤笑的,且會影響以后的仕途。
所以每個人都分外重視。
除卻柳胥。
因為季考前的他,正在太醫院玩屑。
想在太醫院玩耍,委實不容易,即便拋出青陽王的名號,也不起作用。
直至后來柳胥找到了青猿世子。
因為楚玉麟的太叔公,在太醫院做御醫,人稱楚圣醫。
借其門楷,柳胥得以入太醫院學習。
此圣醫,年齡很大,同時脾性也很大。
柳胥跟隨著,張閉口皆是太叔公,叫的甚是歡快。好似這人不是楚玉麟的太叔公,而是他的一樣。
但卻老者,并不傾心關照。
然柳胥有心機,識藥草、辨藥性、判藥理,學習太醫學,只跟隨他。
不懂就問,不會就問,不明白也問。儼然是一副將其當成自己太叔公的姿態。
用他自己的話說,他不怕麻煩,更不怕麻煩自己的太叔公。
老者被麻煩的無轍,故而破例拿出《萬草藥王典》讓柳胥拿去自行學習。
藥王典十分貴重,作為太醫院不傳之書,其內包羅萬種藥草,千科義理。
然兩周后,柳胥抱著藥王典再次找到老者,說是已識完備。
老者白胡很長,捋著白須,眼睛瞇瞇的笑了。
柳胥佯怒,讓其考校。
老者拈著白須,隨意詢問。
然竟不想知,柳胥對答如流,竟不有一處出錯。
不由的,老者的臉色有了變化。
從此后,待柳胥再不是對紈绔子弟的姿態。
季考期間,并無課時,柳胥極得空閑。除卻辨識藥草外,他的主要時間都在練習步法上。
步法來自青陽王,柳胥討的。
早在之前,他便以應對季考為由,向王府尋要青陽王的成名技七絕連影步,但卻沒能成功。
青陽王回信,言此步法牽扯甚大,以其現有實力,只能是禍事,故而拒絕。
柳胥有些失望,畢竟眾人皆言青陽王的七絕連影步獨步天下。
雖未如愿討來七絕連影步,但青陽王送來了一部鬼影訣。
此訣亦有不凡處,待大成時,身法能若鬼魅,層疊不窮。
柳胥也算歡喜,每每有時間便操練開來。
他極有天賦,尤在自學方面。僅是兩周過去,業已有小成。
練鬼影訣時,柳胥并不著上衣,在殿前桃木樹下,乘著清風,操練整個上午抑或下午,也不休止。
鸞兒以及其它女婢,時在不遠處觀望,一待柳胥稍有停下,立時端上涼茶與濕巾伺候。
柳胥接過濕巾隨意擦去臉上汗水,而后端涼茶喝下一杯,繼續操練。
殿前的桃木樹極為高大,風一吹,桃枝便柔美的擺動開來,并伴隨著幽香。
時間久了,幽香味便淡了。
因為夏結束,風變寒了。
夏結束便意味著季考到來。
稷下學宮不少人都憂心忡忡,因為不自信。
也是!
明皇庭最出色的少年都匯聚于此,欲高人一籌,談何容易?
何況且每回季考題目并不簡單!
文課八目,地理學、古史學、教誡言訓、星相學、治國策、國戰史、雅文志、道理論。
武課三則,千里騎射、勇登圣山、擂臺奪魁。
文課八目,連考四天,每日兩科。
秋季第一日,考校地理學與治國策。
地理山川,鐘秀河海,早在三年面壁時便熟記于胸數十冊,故而文卷發下,柳胥輕描淡寫,未過多久便已交卷。
劍心齋的各皇子、世子,乃至左欽、楚玉麟等人都甚為疑惑。
待第二場考核治國策,眾人更為吃驚。
治國策論,十分繁雜,各家有各言,各言出各書。
大明輔政的是程氏治國論,同時有所整改。去除過激的強權行政,也對相較出色的其他政論有所吸納。
所以治國策在眾學子心中,并不是一門易學的科目。
但柳胥并未用去半個時辰,便已停筆。
不少人覺得,定是題目太難,他主動放棄了。
畢竟在他們眼中,青陽世子荒廢過三年學習的時間。
只是他們不知,早在四歲時,各家治國策柳胥業已能夠倒背如流。
待得四日聯考完畢,劍心齋學子,包括有第一才女之稱的藍月公主都有如經歷了一場大戰。
身心皆疲憊。
因為這一季的考題,出奇的變態。
功課做的稍差,抑或平日貪玩者,皆一副怨聲載道的埋怨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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