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前，長孫府角門。
“季連，你就不能當(dāng)作沒看見我嗎？”
“公子，歐陽先生說不能讓你出城，上次你也答應(yīng)了，可你今日為何非要出城？”
“我……”長孫錦不知該如何解釋，若是告訴季連仙姑托夢一事，他定然不會相信。
眼瞅著與仙姑約定的時辰將近，長孫錦不由得焦慮起來。
季連問道：“可是有什么要緊事？我替你去辦即可�！�
“不行，仙……唉，跟你說不明白，你莫要攔住我�！�
“歐陽先生吩咐過，這幾日極為關(guān)鍵，我不會放你出去�！奔具B擋在門前，他身形本高大壯實，堵在那里便似一面墻。
季連在那兒擋著，別說一個長孫錦，就算三個長孫錦都不可能繞過他出府，更別提出城。
表面上，季連是長孫錦的侍衛(wèi)，實際上，他早將其看作兄長，兩人都十分了解對方，此時，長孫錦知道不把事情說清楚，季連絕不會輕易放他出去。
略微思忖，長孫錦退后一步，換了個話題。
“季連，那些被送入王宮中的女子，你可知她們落得的下場？”
季連握劍的手一緊，轉(zhuǎn)開眼不去看他。
“鄭王每年都要招許多女子入宮，但你也知，如今留在宮內(nèi)的妃子不過二人。”
“鄭王一旦不喜那女子，不是送給臣子享用，就是命人殺害！”
“你我皆知，他實乃薄情寡義之人！”
“帝王心思難測，何人又能保證在說服他之前，不會遭遇不測？”
季連打斷他，側(cè)過身去：“你不要再說了，此事已定。”
“季連。”長孫錦把聲音壓到最低，在他耳邊續(xù)道：“凡人做不到，但神仙便不同了。”
“什么意思？”
“我們那日去曲靖山，在紫霞瀑布遇見一位仙姑，你還記得嗎？”
長孫錦說得神秘，面上亦保持著崇敬之色，季連見之卻頗有幾分無語。
他再一次解說道：“公子，那不是仙姑，任何會武藝的人都能想辦法坐到那瀑布后去�！�
“昨晚，仙姑給我托夢了，她讓我今日酉時一刻去城外柳月亭，她將送來一位仙子助我離開鄭國。”
季連把手?jǐn)R在長孫錦額頭，復(fù)貼到自己額頭：“公子，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摸起來也不燙手啊，怎么腦子糊涂了？我們趕緊回屋吧，我請大夫來給你好生瞧瞧�！�
季連去拉長孫錦，準(zhǔn)備直接把他打暈扛回去。
似心有所感，長孫錦死死摳住木框不撒手。
“我沒��！”
季連連連點頭：“你沒病，是我有病，走吧�！�
“季連，我們一起去看看，若是此事不假，季語就不用跳入火坑了！”
“李家就你們兩個孩子，你當(dāng)真舍得把她送給鄭王？縱然你舍得，你娘定然舍不得��！”
長孫錦摳住門框堅決不放手：“我今日一定要出去。”
隔了半晌，季連長嘆一口氣：“那……我們看一眼就回來�！�
“快點，一會兒仙姑該走了。”
為不引人注目，長孫錦和季連都換了件破破爛爛的奴仆衣衫，臉上也沾了些泥灰，兩人迅速混出了城。
一出城門，長孫錦就變了卦。
“你在這兒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
“不行，萬一遇見歹人怎么辦？”
“你放心，這個樣子沒人能認(rèn)出我來，再說了，這是仙姑托夢告訴我的，除了你，沒有第三個人曉得此事。”長孫錦補充道：“仙姑只約了我，若你去，得驚擾仙姑�！�
“我又不是洪水猛獸�！�
告知季連約定地點，他就在城門外等長孫錦，兩人約定好，要是長孫錦沒在酉時兩刻回去，季連便去找他，柳月亭離城門不過半刻鐘的路程，實在是算不上遠(yuǎn)。
可就半刻鐘的路，長孫錦歷經(jīng)重重困難，走了足足兩刻鐘，摔了一跤，連鞋都掉了一只。
葉輕問道：“你遇到了惡人？”
“不曾遇到險惡之人，我……迷路了。”
聽到這里，葉輕臉上閃過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又見他走回先前的草叢，他鉆進(jìn)去，出來時手里拿了只鞋，他低頭走到她身旁。
“姑娘有禮�！遍L孫錦渾身臟兮兮的，打扮得像個乞索兒，卻仍是朝她恭恭敬敬行了禮：“姑娘，你，你可是……可是仙姑派來助我的仙子？”
長孫錦埋著臉，一雙眼盯著地面，目不斜視。
“噓……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別告訴他人�！�
“可……”長孫錦面露難色。
“城門要關(guān)了，我們先回城�！�
葉輕說完先走一步，長孫錦則跟在她身后，
“仙子好像我夢中所見的仙姑�！�
“我姓葉。”
“葉仙姑�！�
葉輕糾正：“葉姑娘�！�
“在下失禮，冒犯葉姑娘，請姑娘原……啊！”
長孫錦腳下一崴，身子一晃，又要摔倒。
“小心。”葉輕拉住他的胳膊。
她扶了他一把，長孫錦一抬頭，才近距離看清葉輕，僅一眼，她的容貌便烙在他的的腦海里。
莫名的，長孫錦的臉頰頓時一紅。
回城時城門已關(guān)，因葉輕說不要告訴其他人，長孫錦選擇性忽略沒見到季連的事情。
可季連不在，望著高高的城墻，長孫犯愁：“城門關(guān)了，我們?nèi)绾巍?br />
“你過來，我?guī)氵M(jìn)去。”葉輕向他招手。
“葉姑娘有所不知，城門開關(guān)制度嚴(yán)格，就算王子來了，守衛(wèi)也不會開門，我們還是等到明日一早再回城�！�
葉輕走過城門，走到一處拐角。
“過來。”
長孫錦瞅了瞅，還是聽她的話跟過去，可他一停到葉輕身邊，她一把摟住他的腰。
她腳下一蹬，兩人飛至空中。
“啊……”他驚呼一聲，下意識伸手緊緊抱住她。
葉輕捂住他的嘴。
其實，從城外到城內(nèi)也就一個眨眼的功夫，長孫錦竟覺得過了數(shù)十載那般漫長，其間滋味，卻非難熬。
長孫錦一時忘記身在何處，他只記得自己嗅到一股好聞的清香，心撲通撲通瘋狂跳著。
落地時，長孫錦先是一怔，隨即，他的手仿佛被針扎了一樣急急收了回去，兩只手藏到身后。
他后知后覺想起個事兒，然后，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
剛一緊張，他好像……碰到一處異常柔軟、透著異香的地方。
“你怎么了？”
“沒事�！遍L孫錦擦了擦鼻子，只是發(fā)現(xiàn)手上有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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