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指向了午夜12點，帝都偏遠的郊區卻有一座廢舊廠房改造的臨時會場，正燈火通明。初春的空氣很涼，葉輕眠穿的很厚，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坐在椅子上玩著手機。

    會場里似乎沒人有打算休息的意思，這次會談是一個信息和需求高度互通的機會，是一個四方勢力走向共融與共榮的標志。

    “接下來，我們永恒聯盟有一個問題。”雪不決身體有些疲憊，但眼睛依舊明亮，“破曉和黎明都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永恒聯盟可以在次選中接觸其他戰區的候選者，將成為擾夢者獲取輪回徽章的方式散播出去。關于這個要求，永恒聯盟表決可以答應，但各位必須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解釋，我們需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以及會產生怎么樣的影響。”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吧。”趙多情站起身，“之前在備戰區，監察者發布了連串的通緝，顯然新任監察者對于擾夢者似乎持著零容忍的態度。所以我們第一戰區幸存的大部分人都成了眾矢之的，而且被延續了初選時那種不得不進入輪回游戲享受淘汰死亡的境地。”

    “沒錯，所以你們打算盡可能的把其他戰區的正常候選者也拉下水，分散身上的火力嗎？”雪不決問道，隨后立即表現出不看好的態度，“就算我全力配合你們，但我們第一戰區畢竟才不到一千人，可是已知的戰區數量又何止千萬？”

    “你錯了。”趙多情糾正道，“如果說輪回游戲就像一個人體，那么擾夢者就像是癌細胞。一旦出現，就會迅速擴散。歷屆擾夢者組織的首領，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控制擾夢者組織的規模和人員數量。”

    “世界排名跟很多因素有關，比如該戰區普通候選者人數、能力者人數、能力等級、輪回徽章總量等等。”

    “這個世界上永遠無法被根除的就是貪婪，總會有人不顧一切的想要獲得不該屬于自己的輪回徽章的。而且那些在被淘汰邊緣的戰區，在面對即將失去資格的時候，會不會選擇成為擾夢者呢？”

    “可是成為擾夢者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會有那么多人鋌而走險嗎？”雪不決對其他三方的決定依舊有些困惑。

    “販毒違法，但毒販什么時候少過？”葉輕眠抬起頭，適時的說了一句。

    “呃…”這個解釋并不能讓雪不決徹底滿意，但是卻也讓他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了。

    “其實把成為擾夢者的辦法擴散出去，最主要的是可以在很大程度的削弱其他戰區。”葉輕眠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有其他渠道了解過輪回次選，這里我可以稍微透漏一點消息。”

    “哦？什么信息？”雪不決問道。

    葉輕眠放下手機，對于有機會干點正事感到愉快，“輪回次選按照淘汰機制劃分，可以歸為三個階段。次選初期，每場輪回游戲單場人員淘汰之后進行世界積分排名，后10%的戰區淘汰。次選中期，規則變成為只保留前10%的世界，后面的全部淘汰。次選初期和中期，同一戰區的候選者必定被分開。但是到了次選末期，規則是世界間的直接對抗，一個戰區剩下的所有候選者都會被集中，與另一個被選中的世界對抗。即所有戰區都將會面臨一對一的絕對實力碰撞。”

    “所以擴散成為擾夢者獲取輪回徽章的主意，除了要分散監察者對我們第一戰區的注意力之外，更主要的在其他戰區內部制造矛盾。”葉輕眠似乎已經看到了某些戰區在陰謀中四分五裂的場景。

    “對于各個戰區來說，統一無疑是要比各自為政更具有攻擊力。但是擾夢者偷取輪回徽章的辦法廣泛擴散之后，你們覺得對于各個戰區，會出現什么情況？”葉輕眠沒有給眾人思考時間，繼續開口解釋，畢竟這是來自于他的主意，所以里面的門道自然很清楚，“斗爭、奴役、榨取。一旦某個戰區有某個人野心被孵化，那么擾夢者就會成為他的賺取輪回徽章的工具。”

    “要知道，無論是晉升徽章級別，還是在輪回游戲里復活，亦或是兌換現實世界里的一切，都離不開輪回徽章。所以有人會鋌而走險，有人會強迫他人成為擾夢者為自己服務。一旦某個世界出現了擾夢者，那么為了避免自己被孤立被針對，他會迅速在所在世界建立擾夢者組織。那么那個世界內部的矛盾就存在了。”

    雪不決陷入了思考，這主意似乎可能，但好像很不道德。就像明知道毒品有害，卻還是故意讓它流入對此毫無防范的人群一樣。不過輪回游戲里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稍稍感慨了一下之后，雪不決不覺得有什么可以反對的理由，“這樣確實可以分化其他戰區，但是矛盾微閉會計劃到斗爭，就好像我們第一戰區一樣，我們四方勢力如今不正在坐下來談判尋求合作嗎？我們可以，別的戰區的擾夢者組織和普通候選者之間也未必不能和諧共處。”

    “你忽略了一點。”葉輕眠料到對方必定會有此疑問，“并不是所有戰區都像我們這里的擾夢者一樣是面臨淘汰死亡的。他們可以以擾夢者的身份從輪回通道竊取輪回徽章，同時又可以在感覺到危險之前在輪回游戲里主動認輸全身而退。”

    “就像龐氏騙局一樣，所有人都知道虛幻的大廈隨時會倒塌，但只要自己不是最后一批，就總能有的賺。監察者肯定會對全戰區的擾夢者出手整頓的，但是什么時候出手？以什么力度出手？會不會出現法不責眾的情況？這些都會成為滋長他們僥幸心理的養料。”

    “就像玩游戲使用外掛一樣，這是遲早要被封號的事情，但是起碼在被封之前可以過一把癮爽一爽。而且如果使用外掛的情況太普遍了，那么監察者會不會轉而采取彌補漏洞杜絕以后使用外掛的機會而放棄之前違規者的懲罰呢？”

    “以上是針對根本沒打算走到輪回游戲終點的人，或者是抱著極其僥幸心理的人來說的，那么那些真正想要拼到最后的候選者，他們就會完全抗拒擾夢者嗎？不會的。”

    “輪回徽章在普通候選者之間是不能轉移的，但是卻可以給他人使用。比如消耗輪回徽章幫別人復活，比如代替他人支付輪回徽章。那么打算在輪回游戲里爽一下就走的人之外，肯定會有一些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迫使他人成為擾夢者為其服務的人。”

    “擾夢者會像病毒一樣入侵其他戰區，在最初引起混亂。隨著局面逐漸穩定，會出現矛盾和對立。在之后野心家、投機者、陰謀家會不斷浮現出來，用或許連我們都想不到的方式利用擾夢者的特性，從那里榨取出多的價值。”

    “我不知道這會引起多大的混亂，但是我敢保證，這一顆毒藥投下去，必然不會出現的情況就是平靜。”葉輕眠說完之后，掃視了一圈會場眾人的臉龐，所有人都在思考，在衡量。

    “看來所有戰區都要被我們拉下水了。”雪不決嘆了口氣，但絲毫沒有打算阻止的意思。他能想到，那些自愿成為擾夢者的候選者，為了自身的安全，一定會像打了雞血的推銷員一樣，想盡辦法讓更多的人成為擾夢者，以此來擴大整個擾夢者組織的勢力保障自身安全。

    對于有輪回候選者來說，擾夢者的出現是變數，但只要這個變數能為人所利用，那就是可以被接受的因素。

    潮洋向葉輕眠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后者對他輕輕點頭后，才站起身拍了拍手，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除了竊取輪回徽章的方法，我們還會不斷的擴散關于擾夢者的其他秘密，比如在監察者未限制的世界拒絕進入輪回游戲，比如說可以選擇沉睡，在下一次輪回游戲開啟后重新蘇醒的辦法。而且如果選擇沉睡，那么當下屆輪回開啟的時候，擾夢者的身份會因之前所在輪回游戲結束而被消除，變成合法的普通輪回候選者。”

    “對于那些沒有信心走完輪回，卻想看看最后風景的人來說，不斷在初選和次選積累經驗和輪回徽章，也是很好的方法。”潮洋說完之后，竟然發現永恒聯盟里不少人出現了意動。“這些會繼續擴大擾夢者在其他戰區候選者心理的地位，我相信絕對不會有哪個戰區能全員抵抗這股誘惑的。只要出現一個，哪怕就一個，那么很快，那個戰區就一定會衍生出一個擾夢者勢力。”

    “媽的，說的我都想當擾夢者了。”雪不決隨口說了一句，隨后趕緊甩開了這種危險的想法。這可不是曾經了，第一戰區的擾夢者組織被山香愛設計暴漏浮現水面之后，就再也藏不回去了，現在轉變成擾夢者，而且還是在第一戰區，簡直是找死。“潮洋先生，我想問一下，你們都是經過了幾次輪回游戲？”

    “第一次。”潮洋有些唏噓的說道，“根據我們的資料記載，在此屆輪回之前，整個輪回游戲都處于一個‘青色恐怖’的時代，極其兇險混亂，甚至連監察者都有死亡的危險。那時候的擾夢者組織也幾次遭到毀滅性的打擊，而且并不是來自監察者。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擾夢者都是一對一傳承的，直到青色恐怖時代過去，才在我們這一屆發展成目前小有規模的樣子。”

    “可惜了，本來我們可以繼續在暗處隱藏下去的。”趙多情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山香愛攪局，第一戰區的擾夢者組織也不會暴漏在監察者眼中。

    看著原本同在一個屋檐下的趙多情，潮洋也感慨頗多，山香愛為了對付希，不斷的從擾夢者身上榨取輪回徽章，同時為了穩定住本該消失的輪回游戲空間，也犧牲了很多同伴。而如今的擾夢者在第一戰區不能再拒絕進入輪回游戲了，無法與現在的輪回游戲脫離，也就不能進入沉睡。

    不過或許唯一能值得慶幸的就是，次選結束到終選開始，有大約一年的空擋，那是擾夢者沉睡離開輪回游戲最后的機會了。

    葉輕眠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了眼深感疲憊的潮洋，后者或許還不知道，這是最后一屆輪回游戲了，如果再睡下去，恐怕就沒有以后了。當然，這種事葉輕眠是不會告訴他的，雖然聯合是必然的，但次選結束后的分裂也是可以預見的，如果到時候這些擾夢者愿意沉睡，自己不介意少一批敵人，不過如果自己還需要他們，那不好意思，葉輕眠就會告訴他們一些小秘密了。

    從佘璇手里接過一個暖寶寶抱在懷里，葉輕眠感覺很開心，當四方會議結束后，擾夢者這股病毒很快就會在輪回游戲里肆虐開來了。織天計劃第一步禍亂輪回，看來馬上就要拉開序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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