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粗并不代表力量就大,因為決定力量的東西太多。你有利爪,我有刀劍你皮糙肉厚,我身著鎧甲。
當赤土鎮的鄉巴佬們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晚了。
只要是智慧群體,就會有“王者”。有些是智慧突出,有些是力量過人,當然多數情況僅是相比身旁的其他人而言。他們通常有著比較統一的稱呼井底之蛙。
例如,走到艾琳面前這個吱哇亂叫的小丑。如果艾琳能夠聽得懂,大概會忍不住捧腹大笑。
其實來人還不算很無禮,不過是用強橫的口氣介紹自己“高貴”的身份和地位,宣示對這里的主權。
即使沒見過世面,面對陌生的人或事也會保持幾分小心,畢竟他們是擁有智慧的“人”。總要先講下自己的“道理”,若是能以理服人,當然好若是不能,再見機行事。
可惜,面前不是一群講道理的“人”,他被當成了立威的靶子。對面的騎士緩緩抽出刀,然后不緊不慢的揮下,時間在那一刻都仿佛被拉長了。
這使得他有時間體驗到死亡的過程。利爪尖牙以及厚重的鱗片仿佛紙糊的一般,被輕輕剖開。疼痛也在刀鋒掠過后緩緩襲來,當蔓延至全身才將意識拖入黑暗。
我死了么……
這是意識最后給出的余響。
隨著他的倒下,圍觀的鄉巴佬們哄然散去,在惶恐中奔逃回家,關門、落窗。
……
艾琳將滴血未沾的長刀緩緩收入刀鞘,現在可以談了。
讓人歸心是祭祀的事情,作為利刃的他們只需讓外人恐懼。當然恐懼不是目的,僅是他們無須再顧忌的后果。就像取走這個土著的性命,艾琳只是想讓其他人認清現實,不要囂張。
想到交談,艾琳又是一陣頭痛。陌生的土地,陌生的言語,她甚至無法模仿那種莫名其妙的聲音……
但人們總會找到交流的方式,不是么?
于是他們有了第一批土著向導,第一批土著仆從。并且在這些向導和仆從的帶領下,奔向另一個目標……
如同滾雪球般,裹挾的土著越來越多,漸漸成為一支大軍。途經的地域也漸漸變得繁華,鄉村、小鎮,直到一座真正的城市出現在眼前。
艾琳看到城頭上出現了真正的戰士,有著精良的鎧甲、武器,等等等等。于是,她想到了瑪雅,想到了黑龍崖的巨龍。
即使是無關緊要的土著,艾琳也不希望有無謂的犧牲。想到瑪雅,艾琳不禁有些搖頭心也夠大的,竟然真睡著了。
睡著也沒關系,她可以請求其他巨龍的幫助。只是沒想到,來的會是消失已久的尼塔。而且剛一見面就沒好話,“太慢了!真不像在大巫師身邊呆過的人。”
“你”艾琳怒目而視。
“嗯,你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但也不用這么看著我吧?”尼塔發出一陣怪笑,“我又不是布蘭。”
“……”近似長輩調侃晚輩的無賴態度,立刻讓艾琳沒了脾氣。
“巫師是一群以目標為重的人,無論你心目中的布蘭曾是什么樣子,也無論現在又變成了什么,他都曾是個巫師。
何況,他多數時候仍以巫師自居。”
看出艾琳的疑惑,尼塔晃晃頭:“就像一顆種子,發芽、生根,當茁壯成長起來后還能算是種子嗎?
好了,回到目前的事情上來,我們以后會有許多時間來談論他。
嗯,你不是布蘭,沒有席卷世界的力量。
呵,別這么看我,我也不行。而且我們的目的也不在于此,還要給后來者留下余地,別想著把事情做絕。”
看到艾琳點頭,尼塔才繼續道:“聽說,你們重新劃分了彼此的職責,這很好。我只是想提醒你,戰爭只是一種手段。
你需要設立一個口號,并讓人們知道這場戰爭的正義性。你要讓這里的土著知道戰爭因何而來,哪怕僅是一個虛偽的借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同放牧一般驅趕著這些可憐的家伙。
畢竟我們是在傳播一種理念,一種信仰,哪怕你們已經明確了彼此的職責,也要注意銜接。
不僅僅是對外,對內你們這些騎士同樣需要明確自己的位置。最重要的一點,你們是誰?”
“我們是誰?”艾琳重復了一遍,微微皺眉。
“是的,你是誰?
你已經拋棄了曾經的身份龍騎,卻沒能進一步明確自己新的身份。”
“我是暗夜騎士。”
“就是這樣,你需要正式的大聲宣告。還有那些一直追隨在你身邊的人,同樣需要你來幫助他們明確身份。這方面你應該向帕楚學習,通過某種儀式確認下來,而不是自封。這對你來說不難,僅需一份來自他的喻令。
只有這樣,你們才能夠真正擁有它,以及它所帶來的榮耀和地位。也只有這樣,你們的戰斗、犧牲才會更有意義。
他們不是你,不僅僅需要為某人而戰,同時也要為自己而戰,所以更需要一個扎實可靠的身份,能夠為之生也能夠為之死。
只有這樣,你們才能夠立于世間也只有這樣,你們才能更好的履行職責。你要明白,身為利刃所指的方向并非生死,而是神祇指明的道路。
我本想說偉大的事業。但轉念一想,偉大與否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毫無意義,他們更關心自身的地位、利益,等等與之攸關的事物。哪怕僅是一份虛妄的榮譽感,也比偉大更值得追求。
至于偉大這種事情,是我們少數人需要思考的問題。不要感到驚訝,你的確需要開始考慮。你需要清醒的認識到,今日的選擇將決定族群未來的興衰。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個體的犧牲所困擾,才能夠徹底發揮自身的優勢。
身為騎士要來去如風,聚散無形。你們要像一張大網那樣撒出去,而不是像如今這樣聚成一團,更不該被這群廢物拖累。
驅趕他們為先導的確可以減輕損失,但也拖慢了你們的腳步。你們不需要強攻城市,只需如風般掠過這片大地,讓人們在顫栗和恐懼中做出選擇,為祭祀傳播信仰做好鋪墊。
不要著急,那些自以為強大的自然會走出城墻的保護,尋找與你們決戰的機會。那時,你們再將無敵的形象映入人們心中。”
尼塔稍頓,用無奈的語氣給出最后的補充:“我們的人太少了,而且數年后就會離開,根本沒時間穩扎穩打。”
說完,尼塔就跟沒事人一樣,走了。如同一場夢境,悄無聲息的到來,悄無聲息的退去,不曾驚動其他人。
……
就像尼塔說的,總有些自以為強大的會找上門來,只是沒想到會這樣快。當遣散了擠成一團的仆從軍后,僅剩的騎士從人數上來看就顯得分外單薄。并且隨著身邊的騎士如網般撒開,變得越來越薄……
當艾琳帶著寥寥的數名騎士也準備繞過城市時,變故出現了。
似乎看到有機可乘,城市的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隙,從中擠出小一隊戰士。帶著勇士的傲慢,向這邊發起挑戰。
這也是他們人生中最后一次展示傲慢……
艾琳也因此徹底接受了尼塔的建議,不在一時一地與人糾纏,如風般掠過這片大地。影響開始迅速擴散,聲名也像風一樣向著世界的各個角落吹去。
于是,有關黑騎士的傳說越來越多,死神之名在其中頻繁出現。有傳言,他們并非出自這個世界,而是來自死者的國度幽冥。
但總有人不愿相信,特別是被動搖了統治地位的統治者。在這一背景下,有戰書歷盡曲折送至艾琳手中。
“不要像風箱中的老鼠一樣,四處亂竄。如果你們還有身為戰士的榮譽,那么我們明刀明槍的戰上一場。
如果你們身后真的站著掌管死亡的神祇,又何必畏懼戰場、鮮血,以及死亡呢?”
艾琳當然不會畏懼,她身邊的騎士也不會。而且這一次,他們將捍衛獨屬于自己的身份和榮譽。
就在不久前,艾琳聽到了布蘭的耳語,帶著剛剛睡醒般的慵懶和倦意,同意了她的要求。
死亡騎士,以及進階后的暗夜騎士,將獨屬于她和她的騎士。如果需要,可以自行在前面加個大字,只要她愿意。
這讓艾琳有些無語……
本想多說幾句的,但布蘭好像被倦意所困擾,連帶著她也打起了哈欠……
……
戰場是對方選的,艾琳只是如約而至。哪怕她早已知道,對方數倍于己。他們默默的來到戰場,沉默的面對另一邊的人喊馬嘶,靜靜的等待他們列好隊伍。
在魔力的作用,死亡騎士早已與身下的坐騎結為一體。當他們肅立不動時,就好似一片沉默的黑色雕像,不帶絲毫雜音。
沉默是會傳染的,戰場的另一邊也漸漸陷入死寂。只是那種死寂,更像是躲于床下的孩子,正在恐懼中失去發聲的能力。他們也開始肅立,身體卻顯出不協調的僵硬。但并非所有人都被震懾,一隊精銳死士咆哮著沖了出來,只為能夠振奮士氣。
于是艾琳動了,好似脫離蟻群的螞蟻,孤單的迎向一只肥碩的青蟲。
刀鋒相撞,有火星迸射。一道極淡的墨色光環也在那記碰撞中擴散而出,掠過了艾琳這只孤單的螞蟻,也掠過了那只青蟲,才仿佛帶著尾音的嘆息緩緩散去。場下的所有人,也在嘆息中化作沉默的雕像,瞬間僵立在那里。
但很快,艾琳久經戰陣的坐騎打了一個清脆的響鼻,驚醒了它的主人,也驚倒了面前的其他人。
在短暫的驚愕后,它得意的發出一聲咆哮,提醒它背上的主人看!這是我的功勞。
死了!
艾琳沒有理會正自鳴得意的坐騎,她的目光掃過地面,立刻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只是,剛剛發生過什么?
在最不該走神的時候,艾琳竟然陷入沉思。在沉思中,她重新化作肅穆的黑色雕像,在倒伏于地的尸體映襯下顯得有些蕭索,有些孤單,有些遺世獨立。
她不清楚剛剛發生了什么,那力量從體內忽然出現,又忽然隱去。沒錯,那力量就來自于體內,來自于墨色的魔力,但艾琳清楚這種力量之前從沒有在布蘭身上出現過。
在艾琳思考時,沒有了廝殺聲的戰場又一次陷入到死寂。敵我雙方,都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
沒人想在這個時候,驚動場下那位孤單的騎士。所有人都在等,等著她思考結束,等著她決定最終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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