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衡聽到這里也知道了葉不凡的意思，而且他也從對方的神色里感受到了殺機隱現的冷意。
他頓時露出稍顯夸張的驚慌之色，喊冤道：“國舅爺，你莫不是覺得我無生門算計了你，認為我們刺殺蘇卓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刺殺你們葉家族長與葉大小姐？”
葉不凡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這位醉雨樓掌柜如今盡管在為永徽朝廷辦事，但依然還是無生門的人，做出這種事情并非不可能。
許衡見葉不凡沒有反映，便搓著手，賠笑道：“國舅爺您看，我現在就在這醉雨樓，這不地道的事兒要真是我干的，你看我還敢這么大搖大擺的坐在這兒么，早就有多遠溜多遠了不是？您功參造化，神通蓋世，一個指頭就摁死我了，我敢在您頭上動土嗎？”
葉不凡道：“我怎么相信你？”
許衡道：“你看，我就一個如念境的小掌柜，無生門里的小角色，請動周先生就已經很是不易了，上哪里再去找個能夠刺殺了你們葉家老族長和大小姐的高手？”
他繼而又說道：“而且我無生門眼下也沒有殺你們葉家族長的理由，更別提是葉鸞小姐了，她將來便是成了永徽皇后，也與我們無生門沒什么利害關系，還是國舅爺真當我們無生門都是想殺人便殺人的瘋子？”
葉不凡微微瞇眼。
許衡很是光棍，攤了攤手，道：“您要不信，現在大可直接殺了我，反正對您來說，也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
葉不凡陰晴不定的看了他一會兒，終于還是沒有動手，道：“你還有最后一次機會。”
許衡的話倒是提醒了葉不凡。
如果只是死了一個葉家族長，那么懷疑到無生門的頭生并沒有太大問題，可是當場死的人里面還有一個葉鸞，即便是用殺人滅口來解釋，也有些牽強附會，畢竟葉鸞在死之前還遭到了刺客的凌虐，如果這事兒真是無生門的人干的，便顯得很多余了。
殺人是目的，要殺一個人有很多方式可以做到。
很顯然，虐殺是所有方式里最復雜的一個。
虐殺的意義在于折磨，想要折磨，便意味著需要在這場刺殺里投入更多的時間，更何況是在戒備森嚴的樓船上進行的刺殺，虐殺無疑會增加風險。
而且兇手似乎是當著葉家老族長的面虐殺了葉鸞。
這一次的刺殺，更像是一場復仇。
他覺得自己可能遺漏了什么。
許衡見這位國舅爺終于消了氣，笑瞇瞇道：“國舅爺，我可以保證，這事不會我們無生門的人做的，您與其來找我的晦氣，倒不如想想葉家此前有沒有結下什么世仇。”
葉不凡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走了。
許衡以手背撐著下頷，笑著目送這位國舅爺離開之后，臉上露出了幾分怪異，自語道：“葉臣居然死了，永徽這是要變天？”
……
……
葉不凡并沒有放棄追查刺客的真正身份，而且他也找到了突破口。
那就是刺客那詭異又獨特的殺人手法。
一劍梟首，卻不會濺出鮮血。
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這個刺客應該擁有能夠消融氣機的能力。
絕非等閑修士能夠做到。
如果這件事真的是與葉家有著世仇的仇家所為，那么在葉家的卷宗里一定會有所記載，他這樣順藤摸瓜的追查下去，很有可能查到對方的身份。
而且回過神來之后，他還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這些讓他有跡可循的蛛絲馬跡，很可能便是刺客有意留下來的線索。
葉不凡將葉家留在玄青閣上的案卷都翻了個遍，終于找到了相關的記載。
盡管都只是只言片語，但確實有描述過這樣一門不可思議的功法。
于無聲處殺人，劍落不濺血。
盡管并沒有提到功法的名字，但他能夠從撰寫者的口吻中感受到撰寫者對這門功法的忌憚與畏懼。
他微微瞇起眸子，輕聲自語道：“越來越有意思了。”
事實上，葉家并沒有把所有的卷宗都放在玄青閣內，還有相當一部分極為隱秘的案卷藏在玄青閣北面的承乾樓內，自古以來，那里只有葉家的族長才有資格進入，而今葉臣遭遇行刺而亡，葉家一時群龍無首。盡管有著特事特辦的說法，但在新舊接替之前，葉不凡想要進入承乾樓仍然會有不少麻煩。
葉不凡并不想這么麻煩。
所以他沒有去承乾樓，而是準備去一趟皇城。
他知道，皇帝也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
……
寧語辰行冠禮后的第二天，開始有了葉家族長葉臣與葉家小姐葉鸞在自家樓船上遇刺而亡的消息傳出，震驚了陵江上下，尤其是那些熟諳葉家在永徽王朝擁有怎樣地位的人，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都掀起了驚天大浪，葉臣之死，其影響僅次于當今陛下駕崩。
盡管葉家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表態，但這樣的事情，沒有表態本身便是一種表態了。
都說無風不起浪，這樣的事情若無憑無據，也沒有人敢謠傳。
張行遠今天來了長樂侯府一趟，便將這個消息順道說給了蘇卓。
蘇卓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亦是禁不住動容。
他沒有想到已經在葉家族長的位置坐了三十幾年的葉臣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死去。
而且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葉臣遭到行刺的時間，竟然與自己在寧府遇刺是同一天。
他不由開始想到——他遇刺與葉臣遇刺，這兩件事之間是否存在著什么聯系？
蘇卓眸子里光芒流轉。
他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但是最關鍵之處又在他的指間流過。
袁時胥思索了一番，輕聲道：“少侯爺，你說會不會也是無生門的修士動得手？”
蘇卓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如果這件事情與無生門有關，而葉臣又恰好選在這一天外出，那么便說明他在寧府遭到刺殺一事，有可能與葉家是有些關系的，只不過葉家遭了無生門的算計，刺殺自己只是虛晃一槍，無生門真正的目的在于葉臣還有葉鸞身上。
這么猜測也并無道理，但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張行遠倒是沒有如蘇卓想得這么多，只是皺了皺眉頭，就事論事道：“這說不太通，至少從表面上看，無生門并沒有什么一定要殺葉家老族長或者大小姐的理由。”
蘇卓沉思了一陣，忽然望向張行遠，道：“張兄，我明日準備去一趟道宮拜見國師，你回去的時候幫我跟國師知會一聲。”
張行遠有些愕然，道：“國師？”
蘇卓點了點頭，輕聲道：“不錯，便是國師。”
他回陵江總計有三件事要做，而這第三件事就與葉家和葉家的老族長有關。
他知道當年長公主之死有葉家參與進來，他如今回到陵江也有向這位老族長討債的目的，卻沒有想到他還沒來得及做什么，便已經有人搶先將葉臣給殺了。
他覺得有人應該知道一些事情。
這個人，便是國師趙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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