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雞鳴三聲，天才蒙蒙亮。

    杜若早早等在院子里，廚房已經(jīng)有人在忙碌了。杜若心想原來徐媽這么早就起來了。她還是今日才發(fā)現(xiàn)。

    昨天婆婆與她的對話，她還覺得有些虛幻不可信，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在院子里等著就是了。若是假的，不過是少睡了一會，但要是錯過了她一定會后悔萬分。

    沒過一會，果見婆婆過來了。一早也梳洗整齊，神采奕奕不似老年人。她叫了杜若一起用了早飯，與她說這早飯是萬萬要吃好的，身子寒了一夜血氣不順，正是需要一碗熱粥暖暖身子。

    吃完之后，婆婆讓杜若頭頂一碗水，站在院中。如此就要站上兩個時辰。還不可將水給灑了。若是灑了，就要重新再來。不僅如此，徐媽還會在一旁監(jiān)督著，若是姿勢不對，也定會藤條來伺候。

    杜若穩(wěn)穩(wěn)站著，剛開始還好，但半個時辰后，就開始小腿酸脹。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杜若看到自己的影子在自己的身側(cè)。同樟樹的影子一起，在院中一動不動，隨著太陽的位置慢慢轉(zhuǎn)著。

    杜若想到了以前軍訓(xùn)站軍姿，也是這般的。她咬著牙，深呼吸，穩(wěn)住身形。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

    在后面，拼的就是毅力。杜若也就憑一口氣，熬過了這半天。

    等兩個時辰后，終將頭上的碗給拿了下來，杜若已經(jīng)腳步虛浮了。

    徐媽欣慰地跑去匯報婆婆。

    “這孩子，有些毅力。”

    婆婆也心中一喜，心道“孺子可教”。

    杜若站了一早上，中午吃得尤其多。婆婆也不說什么。

    杜若不知，下午又會做什么。吃完飯，又被婆婆叫來了院子里。

    婆婆叫徐媽拿來布條，綁住雙膝和腳踝，叫杜若行兩步試試。

    這樣一綁，杜若發(fā)現(xiàn)，竟腿不能屈，跨的步子又十分小。

    婆婆滿意地點點頭。在杜若前面，行了個樣子。婆婆沒有綁這布條，就見其步伐婷婷裊裊，若行云流水。原來是這個效果！

    杜若也跟著婆婆的樣子開始繞著院子行了起來。

    婆婆只做了個示范，便再一旁樹下看起了書。唯留杜若一人一刻不停地練著。如此，又是兩個時辰。

    等到了晚上，婆婆又將杜若帶進(jìn)了房間，讓她坐在書房桌上，臨摹各名家字帖。字倒是其次，這坐姿卻糾正了好些時候。

    婆婆讓杜若只坐半個椅子，膝蓋又是用布條給緊緊綁著的，叫她挺胸收腰、雙臂擺正。

    杜若上一世沒什么機(jī)會寫毛筆字，剛寫還不得要領(lǐng)，寫出來的如鬼畫符，字體歪歪扭扭。婆婆和徐媽看了，都在一旁偷笑。杜若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然坐得端正，屏息繼續(xù)練著。

    大概到了要入睡的時候，婆婆才允許杜若回房休息。但就算回去睡覺，婆婆也不讓她睡的輕松。

    婆婆讓杜若躺下，在她四周竟放了好些裝著水的碗。杜若心里叫苦不迭，自己睡相不佳她是知道的，翻身換姿勢從來都大大咧咧。這明早怕是要將這些碗全部打翻了事。

    第二日，仍是隨雞鳴醒來。

    果然，杜若已經(jīng)睡得四仰八叉，床上的碗沒一個是立好的。水算全灑了。

    杜若心道不妙，但仍然動作不慢，迅速起身穿好衣服來到院中等婆婆。

    今日還于昨日一樣。杜若也不叫苦叫累，婆婆很是欣慰。

    歇下來時，與杜若語重心長地說：“你可別以為有個好皮囊就能成名。這天底下，入了奴籍，進(jìn)妓院伶人館的數(shù)不勝數(shù)，皮相好的也多如牛毛。你將來，行站坐臥都沒個正形，沒得叫人笑話，更別說入得了那些權(quán)貴的眼了。伶人本就身份低賤，若是氣度也差人一等，如何可受人尊敬，怕也不過淪為玩物。”

    杜若心知，這些都是婆婆掏心窩子的話，她聽著仔細(xì)，重重地點頭。將所說的全部記下。心里也不由地感動起來。

    后面一月皆是如此，杜若本就是聰明人，悟性也極高。沒過多久，就是不在訓(xùn)練中，也可行站坐臥頗有風(fēng)骨。只是臥這一項，剛睡下還好，每到一覺醒來，又是前功盡棄。

    婆婆也不心急，耐心地幫她糾正。往后，又要加入了新的要學(xué)的東西。新加入的便是音律。但晚上，仍是練字抄書。

    徐媽笑說，杜若以后說不定可以做個女先生。

    杜若寫字開了竅，寫的越來越好。婆婆就叫她專挑一兩個名家的字臨摹，讓她練成自己的風(fēng)格。

    又是一日，待到杜若回自己房歇息，徐媽才為婆婆更衣。然后讓她坐到妝奩前，為她撤去釵環(huán)，輕梳長發(fā)。

    “杜若這些日子學(xué)的但是很快。”徐媽邊梳邊與婆婆閑聊。

    “嗯，這孩子是有悟性的。”婆婆也贊許她道。

    “似乎比月兒還要聰明，也不知月兒哪里尋來的，當(dāng)真是好眼光。”

    “自古紅顏多薄命，她這樣的，怕是不會平安度一生吧。”婆婆又感慨了起來。

    徐媽含了絲嗔怒，責(zé)怪她說：“怎么說著說著又感時傷懷起來，本就身子不大好了，還這般敏感多愁。平時和你說要寬心，盡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

    婆婆唯獨對徐媽拿不起脾氣：“好了好了，不說這個。”

    徐媽一笑原諒了她：“不過，自這杜若來了，你心情倒是好了些。想著不是成天悶著，有些事情可做，確實是好些。”

    冬天到了，白天日子越來越短。雞鳴起床時，天還是黑的。雖然衣服穿的多，行動不便，但杜若功課卻絲毫不落下，還仍是在院子里。

    徐媽倒是怕婆婆身子不好，將她移到屋內(nèi)，還為她支起了火爐，又遞了個手爐與她抱著。

    待到中午的時候，還會來院子里曬曬太陽。

    杜若小時候家里窮的時候也沒有空調(diào)暖氣什么的。這點寒冷對她來說不是什么。

    但她知道婆婆怕冷，便教了徐媽煮姜茶的法子。自此以后，水月庵又多了個新的規(guī)矩，便是每天早中晚三杯姜茶。

    杜若前一世就是好學(xué)生，這些日子遇到了個好老師，自己又表現(xiàn)的不錯。心情大好。

    這日準(zhǔn)備回去睡覺，婆婆讓她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要出門。

    杜若來了這幾個月，還未出過門，一聽婆婆這么說，早就開心的又蹦又跳。

    婆婆心道：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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