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若的眼前，一個虛幻的琴的影子浮現(xiàn)出來。仔細(xì)辨認(rèn)，從琴那細(xì)長且左窄右寬的形狀、沉木和略帶暗紅的顏色、以及淺淺的花紋，可隱約看出是撫煙琴。

    是幻覺嗎？

    是的，這是幻覺！杜若提醒自己。

    她認(rèn)識到這個事實卻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還沒等她有所動作，便手隨心動。完全不受控制地，手指活動了起來。一串叮咚之聲流瀉而出。正是之前夢中所學(xué)琴曲！

    杜若來不及詫異，琴聲就如流水瞬間將她淹沒，而她的每個毛孔都似乎張開，音樂美妙，讓人忘乎所以。她掙扎不得，就已經(jīng)沉浸其中，更加停不了彈奏的雙手。

    而杜若不知的是，不僅僅是她自己，在場的所有人也都如癡如醉。這簡直就像一場集體所有人的玄幻體驗。大家不約而同的進(jìn)入一種忘我的境界，如登極樂之境！

    幻覺里，桃花，牡丹，荷花，秋菊，冬梅…所有的花都在同一時間開放。彩蝶紛飛，花香四溢。

    瓊樓玉宇，笙歌繚繞。玉砌雕欄，紙醉金迷。寶馬雕車，鳳蕭聲動，玉壺光轉(zhuǎn)。

    人心中最美最渴望的東西都顯現(xiàn)在眼前。紅塵三千繁華紛紛顯現(xiàn)，一下子全見著，怎一個驚嘆了得！

    杜若心底隱隱有個感覺，這是首魔曲！而這撫煙琴是一魔琴！

    可奈何魔高一丈，她壓根兒控制不了，手上撥弄的速度飛快，弦音流轉(zhuǎn)似光似電。

    杜若的腦子里開始閃現(xiàn)各種幻覺：終年是雪的峰頂上樓宇重重，大雁飛過被箭射下，俊朗的少年拔下大雁身上的箭，松針上的雪落下，了無聲息；血紅的落日掛在大漠長河之上，風(fēng)沙卷卷而來，牽駱駝的商隊緩緩行駛，刺客銀色的劍撩開美人的面紗；塵封的宮殿為美人而開，祭司們口念咒語，催動秘術(shù)，金輪緩緩轉(zhuǎn)動，日月變換，風(fēng)云變色；金戈鐵馬以地動山搖之勢而來，黑云壓城，主帥一籌莫展，美人城墻上端坐，一曲琴曲退敵……

    再后來，漸漸幻覺也變得虛無，仿佛進(jìn)入無邊無涯的黑洞。弦聲也進(jìn)入的高潮，密集的彈奏讓杜若透不過氣來。

    她只能屏住呼吸，憑一股毅力拼卻全身力氣與這“魔曲”抗衡。

    終于，杜若從那黑洞中看到了一絲光明。一皺眉！猛然掙脫幻覺的鉗制，杜若立刻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從幻覺醒來。其他的人都還沉浸其中。

    杜若的手停了下來，但腦袋還嗡嗡作響。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起伏不停。

    環(huán)顧四周，漸漸的，其他人的雙眸也開始清明起來。

    這到底是什么曲子？

    怕不是，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問！

    場下的聽眾還在迷蒙之間，一時半會還緩不過來。就連姬桃扇、楚彥君、白汀芷她們，也未聽過這樣的琴曲，到現(xiàn)在還在回味。

    但唯獨林江月，皺著眉頭。眼里流露出疑惑和驚訝。

    杜若有些迷茫，正在這時，臺下的文小倩高喊一聲。

    “杜若，太棒了！”

    人群也如夢初醒，紛紛為杜若喝彩。

    “這到底是什么曲子！”

    “是呀，實在太厲害了！”

    四位全盛京最厲害的伶人也互相對望了一眼。心中有震驚，有欣賞，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懷疑。

    金玲兒明顯臉色不愉，她緊咬著嘴唇，盯著臺上的四個人。剛才的琴曲她也聽到了，不可否認(rèn)，也讓她如癡如醉。她甚至出現(xiàn)了幻覺，腦海里出現(xiàn)了自己著盛裝于萬人面前胡旋舞的樣子。那金色的舞裙是那樣的真實，上面藍(lán)色的寶石，白色的珍珠，紅色的絲線都?xì)v歷在目。旋轉(zhuǎn)起來，展開成一朵巨大的金色花朵。腳下是眾多拜倒在石榴裙公子貴胄，向她伸出手，愿意為她一舞傾盡家財。

    如今夢醒，她悵然若失。

    嘆了口氣，理智告訴她，這次怕是要敗了。這樣的曲子，已非凡品。

    不過她卻仍有一絲希望，畢竟最終決定者林江月還沒有表態(tài)。

    紅袖再次步上臺，宣布所有人表演結(jié)束，靜待四位伶人做出最后的決定。

    杜若忐忑地走下臺。她有些不知所措，面對下面觀眾的熱切眼神，她覺得受之有愧。這曲子，算是她奏得，可卻又不是她奏得。她只想做個舒舒服服的小透明，可不想這樣出風(fēng)頭。這下，怕是不可能不引起林姑姑的注意了。而且她一下子彈出了這樣一首與眾不同的曲子，怕懂行的也知道絕不是她的能力。

    大家的目光開始聚焦到了林江月的身上。等待她的決定。

    林江月坐在上位，秀眉一皺，然后眼光流出一抹厲色瞪著杜若：“杜若，給我老實回答，你這個曲子到底是從哪里學(xué)的？”

    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林江月不是贊賞，而是質(zhì)問！

    金玲兒突然有了一絲希望，：是呀，杜若不過前段時間才開始學(xué)的琴，怎么可能奏出這樣高深的琴曲，一定有什么蹊蹺！

    杜若也確實心虛，她本打算就奏一首《高山流水》，但沒想到剛才那一段時間，自己竟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并奏出了她夢里學(xué)來的曲子。這可如何是好？

    如果實話實說，估計也沒人會信吧。可若是她不解釋一番的話，林姑姑會放過她嗎？

    每個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杜若的身上。杜若只覺得自己在烈日下炙烤一般，渾身難受。

    小倩也為杜若著急，她輕輕抓住杜若的胳膊：“杜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金玲兒冷哼了一聲：“哼，能有什么，肯定是使了什么花招唄。說不定給我們所有人都下了迷藥！”

    金玲兒這么說，臺下的人都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來。

    “不會吧，這都是我們實實在在看到的，確實是她彈奏的，還能看錯？”

    “可是我也確實出現(xiàn)了幻覺，該不會是有什么障眼法吧？”

    一時議論紛紛，對杜若來說，情況很是不妙。

    文小倩著急不已：“你們不要瞎說，就是杜若自己彈奏的，我們這么多人看著呢！”

    終于，杜若經(jīng)過良久的思考，抬起了頭，她緩緩看向其他人，然后與林江月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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