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這三人都姓徐,不徐不疾的徐,年紀也都在二十五六歲左右吧。像是遇到盜匪,受了點傷,其中一位名叫徐彪的肩膀受了重傷,挺嚴重,不過那滴在地上的血,其實也有馬的血……你聽那慘叫聲,痛得死去活來的,現在品濟公正在醫治,黃漢升幫忙按著。也不知道能不能止住血,要不然可就……唉。”
關羽等人過去看了一陣,回來之后,方翁帶著小白回去了,鄰里也都把自家孩子趕回了屋,有一些大人還在張初的宅院外觀望,此時盧節正站在劉正的臥房門前,望著那邊,聽著張初宅院里遙遙傳過來的慘叫聲,神色不忍道:“如此大事,為兄也不太好意思多問。怕冒犯。不過應該也是士子,挺口音像是豫州的……而且有可能是隱姓埋名,我看趕車的那位徐佑徐公子與品濟公耳語了幾句,品濟公多有緊張的樣子。許是身份挺高,此事還得抽空詢問一番品濟公。”
“德然兄,方才習俞跟我說了,村外有幾個生人在觀望,他還上前去問過,說是漢中來的。路過。”
公孫越與幾名手下溝通了一番,讓大家打掃一下街道上的血跡,走過來臉色凝了凝,“此事有些蹊蹺。若是仇家,追殺這么遠……血海深仇也不過如此。”
劉正不由也皺了皺眉,見關羽從張飛那里過來,囑咐道:“云長,子度,這兩日你們辛苦一些,咱們進來之后大家也都多有照顧,可不能讓他們有事。”
“大哥放心。這幾日不就一直在這么做事的嗎?原本沒發生什么蛾賊進村的事情,還覺得運氣好,眼下也算解悶。”
關羽捋須淡笑一聲,公孫越也點點頭,有些不放心,便又過去與那些手下商量巡邏的事宜了。
眾人又聊了一陣,沒過多久,馬蹄聲逐漸接近,張機的身影風風火火地騎馬掠過門外,朝著村落里面飛奔過去,甘始下馬湊到門口問道:“怎么樣?人如何了?”
關羽盧節與他說了一陣,眼神倒是一直留意著兩個跟隨甘始等人過來的年輕人。
那兩人中領頭的年輕人衣著華貴,走路大搖大擺,掃視到關羽的紅臉后驚異地“嚯”了一聲,隨后抬頭探進劉正的屋里,目光審視了一番,朝著劉正抬了抬下巴:“劉正?”
那語調多少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意味,而且肆無忌憚、毫無禮數的態度也頗為囂張,劉正怔了怔,不知道對方哪里來的敵意,這邊甘始回過神來,進門道:“德然,這位公子乃涅陽城賊曹之子陳鎮陳……”
“我有讓你說話嗎?”
陳鎮斜了眼甘始,從腰間拿出一把掛著玉佩的竹扇“唰”地打開,一邊扇,一邊拍了拍身旁年輕人的肩膀,那年輕人身穿襜褕,此時黑著臉正打量著劉正,陳鎮拿著竹扇指了指劉正,“鄧先鄧君序,我兄弟,也是那張機的小舅子。劉正,我問你,是不是你妖言惑眾,蠱惑張機專研狗屁的方技,冷落了我家鄧姐姐?”
眾人臉色一滯,面面相覷有些愣神,多半沒料到對方過來竟然是為了幫家中女眷討公道的。
盧節更是微微皺了皺眉……讓張機那等頗有學識的人琢磨方技,這不是誤人前途嗎?
劉正愣了愣,怎么也沒料到自己還帶出了一場家庭倫理劇,哭笑不得地拱手道:“此事是正不對,還請二位海……”
“我有要你道歉?我就問你是不是,誰需要你道歉了!都你這個態度,事情要不要做了?還有沒有國法了!”
陳鎮不耐煩地收起竹扇指著劉正,那玉佩晃蕩得厲害,閃爍著陽光有些晃眼,“張機是士人!你懂什么叫士人嗎?那就該升官發財……為國為民!如今世道不好,你還讓他研究什么……”
遠處突然又是一陣慘叫,他嚇得哆嗦了一下,像是感覺到自己的氣勢明顯弱了,臉色愈發陰沉地大喝道:“聽聽!這叫聲明顯是要死的人了!你知道醫病治人有多少壓力嗎?醫好了還行,醫不好就是壞了名聲,最可怕的是什么?是身上不知道帶著什么病!那張機三天兩頭把自己關屋里叫人不要接近,現在我家鄧姐姐二十幾的人了,生了一個就沒動靜,而且那張機連納妾都不要,我家鄧姐姐的名聲你知道被人說的多難聽嗎?說什么悍婦,不知廉恥,連夫君都不伺候……你想一句道歉就這么完事了?”
“此事是劉某人不對,我……”
“這等敷衍了事之言無需再說!”
鄧先被陳鎮說得也按捺不住,朝劉正大喝道:“家姐養育鄧某長大成人,何曾受過這等委屈?我聽說你如今傷寒快被治好了,怎還不走?真想禍害家姐投河自盡?”
“……”
劉正一時不是滋味,他一身傷勢如今還未痊愈,才滯留在此,如果單單是傷寒,有了根植的方法,他倒也會離開此地,去宛城殺敵……
當然,與張機聯絡是一定還會持續下去的——劉正也有招攬張機的想法。
劉正遲疑的表情被陳鎮看在眼里,陳鎮頓時冷笑起來,“你這軟言軟語的,便是心中有愧,那便離開此地……再者,這一身喪服給誰穿的?家里死了人,便是你獨活了,不回去守孝,還在此妨礙旁人生活?”
“先生沒有妨礙大家過活,先生……唔。”
兩人一番呵斥沒有壓低聲音,早已被一旁的村民們聽了去,藏在窗內的小白探出頭喊著,隨后被方翁拉了進去。
“嚯!這村子怎么這么多妖怪!”
陳鎮瞥了眼過去,嚇了一跳,扭頭望向關羽,打開竹扇扇著,陰陽怪氣地鄙夷道,“嘿,這再兩天可就中元了,牛鬼蛇神都自鬼門提前出來了?”
關羽丹鳳眼一瞇,暗自捏緊了拳頭。
聽著門外傳來方翁的訓斥聲,還有小白隱隱的哭聲,劉正表情一肅,拱手道:“陳公子,你有事對著劉某人來,切莫羞辱旁人。”
“我本來就是對你來的!紅臉的,你瞪我?你這什么態度?那姑娘一身白的不是鬼……”
“陳公子!慎言!”
劉正大喊一聲,又拱了拱手:“有勞了!”
“你敢教訓我是吧……”
陳鎮瞪大了眼睛,最后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眼看公孫越帶著五人自一旁的房間里出來,各個捋著袖子,虎視眈眈地望著這邊,當即黑下臉,色厲內荏地瞪回去。
“你怎么不慎言!你知道家姐被你害得有多慘嗎!”
鄧先惱怒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姐夫果真誤入歧途,你便是害人匪淺!休怪鄧某傳你惡名,壞你名聲!”
“此事劉某會勸慰仲景兄,定然不會讓他辜負了嫂夫人。”
劉正信誓旦旦,陳鎮一合竹扇,指著劉正喊道:“好!此事陳某拭目……拭目以待!”
那慘叫聲又響了起來,他哆嗦了一下,隨即慌慌張張地拉著鄧先騎馬就走,待得兩人出了村落,看著公孫越等人雙手抱胸望著他們的場景,陳鎮捏緊了韁繩,咬牙切齒道:“竟然敢嚇唬本公子!此事不算完!”
“若家姐果真受了禮遇,也并非一定要胡攪蠻纏。只是此人終究不是正道。改日還得讓姐夫遠離此人。”
“張機都已經魔障了。這幾日還跑到匠人地方琢磨什么水玉,你覺得還有救?想要他回心轉意,我看可不容易。”
陳鎮掃了眼道路一旁坐在草叢中賊眉鼠眼打量過來的幾個大漢,總覺得這地方陰沉沉的各種古怪,想起那慘叫聲,他有些腿軟地道:“不行,我得先回去了,那一白一紅兩張面孔湊在一起可不吉利。而且那叫聲又讓我想起血了,我有些頭暈……君序,你放心,陳某這邊幫你安排,他不是人多嗎?我找更多人把他趕出去。”
“此事……不妥吧?姐夫那邊……”
“別姐夫姐夫的叫了,張機真要有做姐夫的態度,對鄧姐姐還能如此冷落?你又不是沒聽見他說的什么狗屁話,還流言止于智者!這兩天鄧姐姐郁郁寡歡的模樣,我都不忍心。這事你別管了,交給我。”
“……罷了,你叫人過來的時候記得帶上我。”
“那是,一定讓你看看他們滾出去的落魄樣。”
……
“在張府遇到的,此二人原本只是默不作聲地跟著,未曾想竟然說出這些話來……是甘某節外生枝了。”
甘始苦笑一聲,拍了拍關羽的肩膀,“云長,你多擔待。我去看看小白,之后能幫忙的話,去品濟公地方看看。”
“無妨。甘大哥只管前去。”
關羽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怒意,指了指一旁的民宅,“大哥,我去益德那里看看,你放心,關某被得罪慣了,絕不介懷。”
看著甘始關羽離開,盧節走進屋內,關門想了想,勸慰道:“德然,為兄以為,你此事考慮欠妥。我輩中人,終究是儒家弟子,自從武帝罷黜百家以來,更是獨尊儒術,我等也推崇治國安邦之道……哪里有勸士人學醫的道理?看樣子還讓那張仲景泥足深陷了……方技之流,終歸小道,只能救一人二人罷了,我等要做的,是救萬民于水火。”
他頓了頓,沉吟道:“如今那二人過來,說得也不無道理。為兄知道你務實……只是壞人仕途的事情,著實做不得。你還得多勸勸張仲景,讓他幡然醒悟才好。可別到頭來真被壞了名聲,這可是大事。往后你做事也要三思,若是拿捏不準,可以讓為兄幫忙謀劃。”
盧節也是好心,劉正拱手道謝,針對這件事情做了一番懺悔,隨后以房間封閉可能感染傷寒為由讓盧節出去了,扭頭就沒把盧節的話放在心里。
有些事,終究是要做的。
他想著陳鎮針對關羽、小白的那番態度,微微皺眉,隨后又打開一卷竹簡,提筆書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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