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啊……你們倒是想的好,給我討個好名聲,說明我沒有謀逆之心,可在有心人眼里,我還是落了個嘩眾取寵的名聲。”
與朱明等人匯合朝著張府回去,路上聽了朱明柯亥說明如此做的用意,劉正哭笑不得地說上幾句,見兩人神色愧疚,擺手道:“便是隨意提一句,既然是你們商量之后的結果,說明這個主意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你們能這樣,我自然感動,就是不想做兒女姿態才如此說……而且你們方才說的,還能看出你們依舊在想在商量。”
他頓了頓,斂容正色道:“老實說,分別幾個月,我反倒不知道用什么身份跟你們說話,不管討喜不討喜,還是想說,我心甚慰。”
朱明柯亥自然神色振奮,又開口表了下忠心,隨后與劉正說了一番張家莊的變化,沒多久,眾人朝莊后桃園繞過去,劉正騎著青云落后幾步,朝張任挑了挑眉,“傷勢恢復了?”
“都幾個月了。”
張任斜了眼過去,目光有些躲閃。
說起來,他與劉正沒見過幾面,當初挑釁被反打的事情至今還被他放在心里,此前童淵過來時,倒是開導了他一番,但劉正在宛城發生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情況。
這時看著對方年紀輕輕卻有些老成起來的模樣,想起那些事跡,張任也有些佩服,內心深處還有一些仰視劉正的感覺,再加上自己留在此處是想要在劉正這邊學東西帶過去益州,自認為低人一等,就更加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了。
“還是這么生人勿進。”
劉正感慨一聲,見張任神色一滯,笑道:“這次憲和那邊說要你過去,你怎么想?”
“……過去也好。此前養傷,他著急做事,挺著傷痛建立農莊我根本就沒參與,這次從頭再來,張某也能多學著點。”
張任遲疑了一下,“據說是怕張曼成報復?我雖說不如你們,好歹也是宗師,就當……就當報酬,如何?我努力保他性命,他日你們讓我帶著這些學識回去益州造福百姓……此事說不定還需要你們幫襯,算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那目光有些期待,劉正頷首道:“這事你跟憲和商量就好。其實也是我等占了便宜,你便是問童舅父,他在顏家有些分量,未必不會告訴你這等商賈的本事,至于步入官場,你難不成以為自己當個武猛校尉會不行?呵,這么一說,我怎么感覺你變了?不似昔日那般鋒芒畢露,謙遜很多。”
“……你不是也變了。”
張任說了一句,感覺這番談話還算融洽,想了想,笑容微澀道:“你走后,這邊大大小小的爭端張某也參與過幾次。看著兄弟朋友倒在面前,說不上什么感覺……自認確是比以往混跡綠林要成熟一些。”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苦笑道:“尤其是簡憲和,當初知道耿家那些婦人勾結商賈企圖吞并家產才對他如此推拒……此事恐怕他們未必會跟你說,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嗎?耿家所有女眷,凡是偷了漢子的,全部扔河里,那些相關商賈被滅了滿門。便是存活的女眷,不論是他耿家還是其他家的,也通通被他賣給別人當奴做婢……”
劉正怔了怔,張任嘆氣道:“他還說賣掉是為了她們好,雖說這世道如此,他這么做倒也無可厚非……可他一個看上去頗為老實的人啊,竟然會做出這等事情,甚至將涿縣所有人都鎮住……人外有人,張某哪里還能不安分?”
“還有這等事情……我說怎么這么順利,幾個月的功夫能發展成這樣,還以為有劉刺史幫襯,那三位被李大哥吹捧的蔡家兄妹也都是神人呢。”
劉正恍然大悟,張任笑著搖頭:“哪里有什么神人。話說回來,我便是跟師父說起,顏家也不可能派人過去。倒是之前與簡憲和談過,他說他們本來就有這樣的想法。”
那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劉正笑而不語,察覺到關羽張飛仰著頭神色沉重,扭頭間頓時表情一斂。
視野之中,桃園內桃樹早已沒了,幾座草屋之后,可以看到一座座小土包分布在那里,與此同時,一旁張管家語調低沉道:“此前元起公的棺木自故安過來,我等也不知道哪里合適。問了幾個堪輿方士,桃園內風水不錯,便都葬在此處了。最近還在填土擴大桃園的位置,待得往后人數一多……公子恕罪,東家恕罪……張某一時失言……”
“不礙事。”
劉正目不轉睛地跳下馬,眾人也緊跟著跳下馬背、馬車步行。
當先走了一段路,劉正一座座墳頭一個個名字地望過去,待得走到最深處,劉始的墳頭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回想著昔日一幕幕,還有此去奪情的所有遭遇,劉正目光微紅,扭頭望了一圈,看著將近三十余座的墳頭,突然笑了起來,指著劉始墳頭的右邊道:“張伯,勞煩你了,這幾日找人在此處幫劉某也挖一個……將來總歸要用到。”
眾人表情一滯,劉正掃視眾人,目光紅潤地笑起來,“往后啊,你們誰也別搶了。劉某既然回來了,定然為你們擋在最前面。”
人群不由喧鬧起來,嘰嘰喳喳地說什么都有,不遠處,挽著鮑麗的錢靈溪目光復雜,咬著牙臉色莫名。
……
領著眾人下跪、磕頭,又安撫了情緒激動的李氏、耿秋伊幾句,隨后不久,人群漸漸散去,劉正怕驚擾了亡靈,也知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便領著滯留在此的公孫越、程普幾人來到桃園外。
程普身邊是一家三口,那做丈夫的是個三十左右的大漢,顯然便是程普口中的孫浩孫子遠,劉正還要寒暄幾句,便見孫浩抱拳道:“某家孫浩孫子遠,見過主公。實不相瞞,此前那兩匹良馬作為謝禮,實有敲打之心,心中還想著婆娘清白,想著將來追究一番……那日之事,張縣令已經如實告知某家,某家小人之心,多有冒犯,還請主公責罰。”
劉正怔住,望了眼程普,就見程普苦笑道:“未曾想機緣巧合反倒成就一樁美事……咳,不瞞劉公子,方才程某已經勸過,只是子遠兄如今已經將家中馬場全部交與你們打理,說是同舟共濟也不為過……他又比較護家,守承諾,程某也只能作罷,待得敘舊一番,便回去雒陽稟明我家主公。”
“待我向文臺兄問好。”
劉正還有些措手不及,孫浩豪邁大笑幾聲,拉過妻兒偏頭示意了一下。
那孫黃氏此前也沒見過劉正,這時望了眼桃園深處劉始的墳墓,也不免感激一番當初的救命之恩。
待得孫黃氏說完之后,他們家孩子收回放在方雪身上的目光,歪著腦袋想了想,拱手作揖道:“學生孫禮孫德然見過主……啊喲,爹,你干什么啊?”
“不許胡鬧!”
孫浩一瞪眼,孫禮揉著腦袋撇撇嘴,“好嘛,那就德達,表字德達行了吧?至于拜師的事情,你們不說,我說啊。童言無忌嘛。而且小朗和那位姐姐都是先生的弟子呢,我也要,咱們都是同齡啊,多我一個沒差的……爹爹你還打我,你們不也一直想著這事情嘛。”
“你!”
孫浩一瞪眼,孫禮也回瞪過去,劉正忍俊不禁地拍了拍孫禮的肩膀:“此事酌情再議。先學會尊敬長輩……不過,待得來日我若教學便叫上你。這幾個月,家師可是被我收徒的事情弄得措手不及,也是頭疼不已。他如今在忙,我又要守孝,也不好書信過去。”
“不急,不急,還得多謝主公!”
孫浩喜不自禁,隨后望了眼公孫越,便也笑著拉過有些不滿意的孫禮告辭離去。
望著程普孫浩等人的背影,劉正意味深長地瞥了眼公孫越,公孫越直截了當道:“我只能恭喜德然兄化干戈為玉帛,還能得到馬場相助。至于某家,方才朱明兄已經告知涿縣有人等候,我這便過去……不出意外,應當是要回去了。”
“子度叔叔再見。”
方雪神色不舍地招手。
劉正也有些不舍,卻也笑了笑,“小雪,別這么早做決定。說不定有什么意外,你子度叔叔就留下來了。”
“那除非我公孫家舉族南遷,亦或我大哥南下掃蕩楊鳳他們。”
公孫越莞爾一笑,隨后神色感慨道:“此番南下,越也學會了不少東西。越以為,你我也算同生共死的兄弟。方才其實也遇到過幾個隨同我等一同南下此后過來涿縣的袍澤,再加上車煥他們,還有馬場相助,白馬義從的事情便是不需要我也能成……呵,這番離別,他日不知何日能見,還望德然兄銘記在心,你我不管是誰有難,都能想到彼此。”
“這個自然……最好有意外啊。”
劉正固執道。
“絕無意外!”
公孫越一瞪眼,望了眼桃園內,哭笑不得道:“既然云長兄他們守在墓前,我便不過去了,以免太過兒女姿態。”
他轉身揮揮手,聽著方雪道謝、挽留,上馬笑道:“小雪,他日再見,若德然兄待你不好,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嗯,好好跟著德然兄過,我到時候再來看你!”
他拉著韁繩縱馬飛奔,身后方雪追過來的哭喊聲終究趕不上馬匹的速度,被拋之腦后。
一路上遇到程普、車煥幾人,公孫越心中不舍,卻也笑著打過招呼,道別一番,待得離開張家莊,他停下馬望了一眼,笑容微澀,隨后掉轉馬頭,也在這時,遠處幾名騎手騎著白馬飛奔過來,望到他時,大喊一聲:“可是子度?!”
“季義兄?”
公孫越怔了怔,喊話的赫然是公孫瓚的結拜四弟樂何當,字季義。
“果真是你!幸好沒錯過。”
樂何當領著三人縱馬湊過來,長吁了一口氣。
“……小續?!”
望著公孫范身前共乘的一名八九歲的孩童,公孫越怔了怔,隨即錯愕道:“季義兄,越可知道涿郡不太平,還被封了道,你們怎么過來了?還把小續帶過來……”
“子度叔父,我們不得不來啊。”
公孫續望著遠處張家莊人影晃動,嘻嘻一笑道:“因為我爹也要過來了啊。”
“兄、兄長過來作甚?”
公孫越也不由扭頭望向張家莊,尤其是望到后方那片桃園時,嘴角抽了抽。
樂何當沉聲道:“你有所不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朝堂那邊突然下令,已經讓大哥擔任涿郡太守。”
公孫越大驚失色,“你說什么?!”
“我等聽聞的時候也嚇到了。”
公孫范苦笑道:“區區長史啊,連功績都沒有多少,搖身一變就成了涿郡太守,也不知道朝堂那幫人怎么想的。”
“大哥以為,許是你這邊知道一些情況。畢竟黃巾之亂,你也算是參與了,聽說你一直和那劉德然在一起,可知道內情?”
公孫越想起其中利害,神色突然紅潤起來,急忙掉轉馬頭,“隨我來!”
沒多久,眾人到了桃園,公孫越說明了情況,看著方雪破涕為笑的小臉,臉色卻有些尷尬地凝望著劉正,便見劉正一臉古怪地說道:“還真有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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