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夜空,小六……突然間,她的腦海中滿滿都是這些詞,一圈一圈地旋轉(zhuǎn),然后占據(jù)整個大腦,甚至無法思考。十年前,那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的那一刻,就像是此生提著的一根線,再也無法抹去。因為懼怕,就像是刑場上的犯人看到劊子手的刀,那是面臨死亡的懼怕,圣人也逃脫不過。
十年前的那一幕又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倒地受傷的那個男孩與小六很是相似,圓圓的眼睛忽閃著恐懼,那雙小手在地上扒拉著,而追在他身后的那個劊子手也拿著同樣的武器在捕殺他的獵物。這注定是一場屠殺……就仿佛一瞬間回到了十年前。
“小姐……”她不自覺地前進(jìn),已經(jīng)越過了原本可以遮住他們的樹枝。然而,那就是小六啊,就是那個給她水喝,唯獨愿意相信他們的弟弟,十年前,她選擇了見死不救,十年后,她就算是死,也要救下這個孩子。
“誰?!誰在那里!”劊子手的耳朵都很靈敏,不知是不是訓(xùn)練出來的,好像每一個都這樣。
她就正大光明地從灌木叢中走出,手里緊緊攥著,面前的那個人面目猙獰,就是阿夏口中人間地獄的魔王。她沒有畏懼,或許本來有,卻被突如其來的仇恨完全抹去了。她只想殺了他,她從未有過的殺戮心在一刻間燃起。小六,還有大家,二十八條無辜的生命……
“你是誰?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問你話聽見了沒?!”劊子手顯然有些失措,這個樹林里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一個女子,上下打量那女子一番,緊接著一陣?yán)湫Γ肮媚镞@都送上門了,大爺我今日正好殺得有些累了,不如你陪我一日,我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好……”她絲毫不帶任何表情地朝著他走去,這氣氛幾乎能讓人窒息。那人也是色心浮動,二話不說解開腰帶朝著此處奔來,更像是一頭花枝亂顫的豬,他的手從底下升起,還未搭在她的肩上,被一道白光突然封喉,鮮血從他的頸部噴涌而出,濺在她的臉上,身上,衣服上……那人捂著頸部的傷口倒下,隨即只剩下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搐……
“小,小姐……”阿夏被嚇得不輕,“小姐,殺人了……”聲音幾乎微弱到塵埃里。
“小姐,沒事吧?”阿春從草叢中一躍而上,抓緊她那滿是血腥的手,她在發(fā)抖,眼神更是可怕,阿春一下子松開了手,心中竟也有和阿夏一樣的恐懼,面前的這個人,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像是一頭野獸,一匹兇狠的小狼,讓人不敢靠近。
“死了嗎……”她的聲音低沉著,手里緊攥著的匕首依舊滴著血,看著地上那具尸體一點一點失去生氣,不敢松手。
“應(yīng),應(yīng)該死了……”刀子哐當(dāng)落地,發(fā)出不怎么好聽的聲音,落在那灘幾乎在不斷蔓延的血泊之中,她往后退了退,看見坐在地上的孩子依舊撐大的瞳孔滿是驚恐地望著她。的確,她殺了一個人……
“會沒事的……”她輕撫著那孩子的頭,孩子躲了躲,“一切的陰霾會在今天,煙消云散……”更像是自言自語,那個孩子顫抖著的身軀在她的保護(hù)之下站起,他受了傷根本無法自己行走,只能將全部重量壓在顏宋的身上。
“小姐小姐!這個孩子……您,您打算如何處理?”阿夏走了幾步,看著滿身是血的顏宋有些畏懼。
“帶上,和我們一起走,阿春,你去馬車內(nèi)準(zhǔn)備一些外傷的藥。”
“是!”阿春應(yīng)聲立即往回跑,阿夏看著這倆人,再看向這陰冷的四周,連忙說著,“小姐,我和,我和阿春一起去準(zhǔn)備!”阿夏一下子跑得沒影,氣喘吁吁跑到馬車之上。
“你怎么來了,這樣留下小姐一個人,萬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辦?”
“能出什么事,你沒看見方才小姐都?xì)⒘巳藛幔俊卑⑾孽局迹粗闹苄÷曊f道,“你說咱家小姐究竟是什么來路,方才拿刀,就這樣一下,絲毫都不帶猶豫的。”
“咱家小姐能是什么來路,殿下來之前不都已經(jīng)告訴我們了,她是顏太傅的外孫女。”阿春埋著頭,繼續(xù)搗騰著藥箱,“再說,方才那人根本沒人性的,你沒看見這一路上的白骨,我倒覺得小姐殺的好!干凈,利落!”
“你是傻子嗎?”阿夏說道,“這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在于小姐隨手就能殺死一個人。我之前也聽說過,小姐的生父可不知道是誰,這萬一就是一個殺人狂魔,把咱們都?xì)⒘耍筋^來后悔的可是你!”
“什么殺人狂魔?”帷帳一掀,阿夏心一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支支吾吾說不上話來,一旁的阿春則是一臉鎮(zhèn)靜為她救場,“阿夏是說方才那個人,他殺了那么多的孩子,可不就是殺人狂魔!”
“對對對!是這個殺人狂魔……”聲音繼續(xù)沉到塵埃之中,化成一團(tuán)煙霧,“小姐上車……可是出了什么事嗎?”
她笑道,“沒事,小飛說他餓了,馬車上還有干糧嗎?”
阿夏愣了愣,險些埋進(jìn)她那不經(jīng)意的笑之中,“有!有!……我去拿……”
“小姐,你怎么知道那孩子叫小飛的?”
她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是那孩子親口對我說的,他名叫陳飛,并非是我玉都人,說是前不久兄長來玉都辦事,他一時貪玩跟著溜了出來,不慎被那些人抓到這里。除此之外,他說了,同他關(guān)在一起的孩子還有十來個,如今也不知他們在何處?”
“如此說來,那些人真的是拐賣孩子,然后殘忍殺害,可,可他們圖什么呀?”阿春看著地上突出的灰白色骨頭發(fā)愣,“難不成是殺人成性?實在太可怕了……”
“我想,將小飛送到他兄長身邊以后,再調(diào)查此事。在他們的手中,還有很多無辜的孩子……”
阿夏搭著話,“小姐的心意是好的,只不過,這件事還是交給官府辦吧,畢竟我等也只是女流之輩……我這可不是慫,只不過,我們連對方的底細(xì)都還沒查清楚,這樣,很容易送命的。”
她輕嘆一聲道,“這件事,決不能交給官府。怕只怕官匪勾結(jié),此事一旦被官府的人知道,就相當(dāng)于被那群人知道了。到時候殺人滅口,這條路上又不知會多出多少亡魂……”
灰白色的骨頭發(fā)著暗淡的光,深埋土地的冤魂在地府咆哮著,用他微不足道的能力,想要伸手這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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