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醒過神來,已被一掌推到馬下,耳中仍充斥著槍頭與劍刃撞擊的聲響,嗡嗡不絕。鼻腔中的血腥味,帶著生鐵的氣息,讓人作嘔。
倒下的尸體,就在她腳邊,咫尺之遙,她嚇得往后縮去,眼睛還是往尸體上看,還好,不是阿武。
余下兩人正在撕斗,槍桿折斷了,劍被插在倒地的尸體上尚未拔出。二人都無暇旁顧,拳來掌往。阿武拳腳雖好,但方才混戰(zhàn)已經(jīng)受了傷,肩上鮮血汩汩,腳步開始虛浮起來。
明夷急切,又清楚自己的能耐,若加入戰(zhàn)局,反倒是給對方送人頭。只得爬過去,想拔出尸體上的劍。可她低估了這件事的難度,加上緊張,手上根本使不上勁。
在對戰(zhàn)的兩人都見到了明夷的舉動,殺手飛身而來,想先下手為強,阿武趕緊擋住,接過他的招。明夷失敗了兩次,滿頭冷汗,手都開始顫抖起來,更難成事。
阿武身形晃了晃,給了對方可趁之機,下盤被攻擊,一下子跪倒在地。殺手一掌想從天靈蓋劈下去,被阿武抬手緊緊扣住手腕,另一只手來襲,亦被扣住。阿武跪地,十分被動,殺手自然不會放過如此時機,膝蓋一下下往阿武的臉上猛擊。阿武滿口鮮血,狠狠吼出一句:“走!”
明夷被他這聲撕心裂肺的吼聲嚇得心顫,倒反而瞬時變得清醒,放棄了手中難以拔出的劍,眼神瞥到了一邊已經(jīng)斷開的長槍。
殺手被阿武一喝,亦被他口中的鮮血噴了一臉,嫌惡之極,腳下更不肯放松,繼續(xù)用力踹過去。
人在憤怒之時,恰是容易失去警惕。當明夷用半截槍頭刺入殺手的身體時,他都沒明白情況為何會急轉(zhuǎn)直下。阿武踉蹌站了起來,將已經(jīng)入體的槍頭用力刺盡,直到槍頭從他胸前穿出。
萬籟俱寂。明夷的衣裙上已經(jīng)滿是鮮血,血腥味縈繞不去。然而這些都不重要,她還陷在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中,當手中的兵器刺入一個人的身體。是那一瞬間的憤怒與恐懼,孤注一擲才能讓她做出這奪命的一擊。她驚嚇,也懼怕,手還在發(fā)顫,可這次,她沒有了半點后悔和疑惑。
當自己的生命如微燭在風中,一切的標準和限制都會變得微不足道。她漸漸能理解江湖,也開始理解朝堂。
“走吧。”明夷冷冷道,“先找個地方歇下來,總得把你傷口處理下。”
阿武咬著嘴唇,面色煞白:“不用了,我還能送你一程,到時你小心著,自己進城。那封信,就麻煩明娘子了,待伍侍郎回長安,交由他處理。”
明夷疑惑道:“你不是預備自己面呈圣前嗎?”
她感覺到了什么,看了下他上下的傷口,雖然失血不少,但并未在致命的部位:“你好生醫(yī)治,待他回來,你也能活動自如了。”
阿武搖了搖頭,往懷中掏,拿出一只碎裂的小瓷瓶,雖只是裂了,形還在,但顯然里頭深褐色的藥液已經(jīng)流光了,剩下一點斑駁痕跡。
“他們撿了喂了毒的匕首,瞧出異樣,扎到了我肩上。本來有解藥是無礙的,可我大概注定喪命于此,方才對峙時候,他的內(nèi)力將解藥瓶震裂了。我即便現(xiàn)在躺下不動,也活不過兩個時辰。我能護你到何時,就看造化了。”阿武面色越來越難看,但卻沉靜如水,看不出絲毫的悲痛。
他越是平靜,明夷心里越是扎得慌。自己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太明白為人妻子若失去夫君,是多大的打擊。阿武,還有一妻一女。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情,雖是他為鎮(zhèn)海軍之亂,為國之安泰而犧牲,多少,明夷都有些責任。
如果他丟下明夷,一騎絕塵,很可能平安脫身。若自己有些武功,沒有浪費那些喂了毒的匕首,讓人揀去,也不至于此。
“我不會讓你死。”明夷看著眼前隱約可見的山脈輪廓,有了主意,“我?guī)闳ヒ娨晃簧襻t(yī),她一定能治好你。”
阿武雖與明夷數(shù)日交情,但識人向來透徹,知她如此說定有把握。經(jīng)一場生死較量,彼此更無疑。何況,有希望,誰不是竭力求生,他由心相信。“好,我的命交給你就是。”
明夷扶起他,撕了殺手身上衣衫給他暫且包住傷口:“走得嗎?”
阿武點頭:“無礙。”
明夷指了指前方:“我們要盡快到前頭山谷中。話不必多說,省下力氣趕路。”
阿武嗯了聲,輕輕掙脫她的扶持,緊跟在明夷身后。
由于二人力竭,阿武又帶傷,山路難行,到達洗心谷花費了一個多時辰。
到谷底,天色昏黃,層云蔽月,看到影影綽綽的茅屋,跌跌撞撞的二人一下松了口氣。只聽身后一聲悶響,樹上烏鴉驚得一同飛起,明夷回頭,見阿武已經(jīng)撲倒在地。她知自己無力,只得加快奔向藥廬求救。
繆四娘正在燈下看書,聽明夷叫喊:“四娘,救人!”迅疾奔出,拉住她:“誰出事了?在哪兒?”
明夷看她形于色的焦急,心知她擔心的是誰。只是那人,怎會和她再有干系。
明夷拉著四娘往阿武那兒跑:“是我一個兄長,事發(fā)突然,命懸一線,我只能求助四娘了。”
四娘自然疑惑,要問她何來的兄長。但看她著實焦急,便也罷了。
四娘與明夷合力把阿武帶回藥廬也花了不少力氣。四娘在燈下見清阿武的臉色,連忙把了脈:“中毒?”
明夷應道:“肩上中匕首,喂有劇毒。”
四娘將他肩上布條剪開,讓明夷幫著略為清了下傷口:“可知何毒?”
明夷將撿回來的匕首和裂開的藥瓶找了出來:“這是匕首,這是解藥,可惜撒了。”
四娘把藥瓶取來,聞了聞:“幸好你還懂的把這瓶子拿來,否則即便能解,他也挨不到了。我先給他吃些藥止住毒性繼續(xù)攻心,制解藥需些時間。”
明夷聽此言,知道阿武有救,松了口氣,才發(fā)覺少了一人:“洪奕呢?”
四娘嘴角揚起:“去看看她們母子吧。”
四娘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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