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黛爾與所有年輕人眼里，俞叔等老者，在族里德高望重。
他們作出的決定，關乎部落生死存亡。
今夜，偶遇大唐皇帝，俞叔等老者，自發向對方下跪。
也太匪夷所思了。
阿黛爾疾步沖上去，攙扶俞叔起身，可惜俞叔紋絲不動，堅持跪在地面。
幾番嘗試失敗，轉身去攙扶其他老者，仍舊沒有人起身。
阿黛爾生氣，柔荑指向楊鉞，氣氛的說：“俞叔，李叔，大唐皇帝不是好人，不久前，他還指揮唐軍，殺了我們不少族人！”
“放肆！”
“還不跪下！”
俞叔聲若洪鐘，高聲怒斥。
阿黛爾憤憤不平，氣呼呼的說：“俞叔，恕我不能從命，我才不像他下跪呢？”
楊鉞微微搖頭，懶得搭理阿黛爾，昂首走上去，陸續攙扶起各位老者，向俞叔詢問道：“老人家，你是大唐的人？”
看外面，這些老者分明為唐人。
卻不知何故，流落此地。
俞叔再度跪地，眼眸淚汪汪的說：“皇上，小人皆為駐守在西域都護府的唐軍，追隨郭將軍征戰，當年戰敗，流落至此。”
郭將軍？
楊鉞錯愕。
郭懷遠嗎？
自郭懷遠，蕭云經營西域都護府，對外作戰，尚未有敗績，難道郭懷遠仗著身處西域，天高皇帝遠，故意隱瞞軍報。
不過，他很快就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名叫俞叔的老者，及其他老者，白發蒼蒼，弓背駝腰，早過一甲子年了。
郭懷遠，蕭云重新經營西域都護府，不過寥寥兩三年，所部不可能有這么年邁之人。
思索中，阿提拉靠近，低聲道：“皇上，這里所有老者，所持軍械，皆為唐軍兵戈。”
聞聲，楊鉞仰頭望向四方所有老者，他們所持長槍，長刀，與身旁唐軍所持兵戈，幾乎一模一樣。
一時，越發迷茫了。
大唐衰落，已過數十載。
除他再度經營西域外，多少年來，沒有向西域派精兵。
思索時，腦海里突然劃過一個可怕想法。
數十年前，大唐強盛時，西域被大唐控制時，西域都護便為郭姓將軍。
老天吶！
心中產生這個念頭，楊鉞不禁詳觀眼前眾人。
很可能！
若俞叔所言不假，他們便是數十年前駐守在西域的唐軍了。
這個時間跨度太大了。
關鍵，他從來沒有想過，數十年來，仍有唐軍堅守在西域。
頓了頓，楊鉞望了眼四方，扶著俞叔坐在旁邊的大石上，李叔也叮嚀族人，點起了篝火。
頃刻間，部落亮如白晝。
楊鉞示意隨行兵勇，把攜帶的口糧分給在場的孩子，詢問道：“你們即是唐軍，為何不轉戰回大唐呢？”
“哼！”
“你說的好聽，此處距離大唐像個萬里，讓我等如何回大唐。”阿黛爾坐在俞叔下方，剜了楊鉞一眼，似乎很生氣，他為何提出這么愚蠢的問題。
“阿黛爾，再敢沖撞皇上，按族規該廷杖。”李叔氣憤的說，旋即，跪在楊鉞面前道：“皇上，阿黛爾不懂禮數，望皇上寬恕。”
楊鉞扶起李叔，滿面歉意的說：“多年來，朕不知西域之事，當年，唐軍在突厥俘虜口中得知，西域都護府所有守軍全軍覆滅，故而祖父放棄西域，這些年來，西域被突厥占領，十余年前，大唐幾近覆滅。
近來，唐軍才消滅突厥，吐蕃，重新打通前往西域的道路。”
聞聲，俞叔抹了把眼淚道：“當年突厥切斷西域都護府與長安的聯系，郭將軍仍帶領我們堅守，可惜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得知我們淪為孤軍后，西域邦國紛紛背離，甚至倒戈相向。
郭將軍帶領軍隊輾轉各地，沒有糧食，我們搶奪，沒有兵勇，我們抓捕俘虜，可惜終究寡不敵眾，郭將軍戰死后，我等帶著將軍的遺骸，欲翻越戈壁，跨過沙漠，返回長安。
怎奈從來往的商人與西域邦國口中得知，大唐亡國了，那時，我等仍然心向中原，卻接連遭遇西域各部打擊，隊伍損失慘重，所幸逃亡時發現此地，故而藏身此處了。”
楊鉞默默點了點頭，道：“阿提拉，給閻岳楓傳令，令其派軍前來接應。”
“喏！”
阿提拉抱拳頷首。
誰知，阿黛爾步伐輕盈，身子飛速躥向那唐軍面前，嬌喝道：“你不能出山谷，誰知你們是敵是友。”
“阿黛爾，我等皆為大唐遺民，在皇上面前，不得放肆。”俞叔怒斥。
楊鉞示意唐軍止步，狠狠瞪了眼阿黛爾，質問道：“你既知唐軍身份，又為大唐遺民后裔，為何還敢帶人搶奪唐軍糧食？可知唐軍軍規。”
“哼，唐軍又怎樣，俞叔從來沒有說過，不能搶劫唐軍，何況，部落盤踞此處，任何人路過此處，都該納貢，今部落缺少糧食，管你是不是唐軍呢？”阿黛爾昂首挺胸，眼里絲毫沒有楊鉞這個皇上。
“放肆！”
俞叔長槍蹲在地面，氣憤的道：“還不向皇上賠罪。”
旋即，又躬身向楊鉞道：“皇上，末將該死，按軍規，搶奪唐軍糧食，該凌遲處死，不過族人剛剛遭遇薩珊人算計，糧食難以為繼，不得已而為之。”
“俞叔，此次搶糧，乃我與阿黛爾的主意，你沒有參與，那來的罪過。”阿格爾挺身而出，擋在楊鉞與俞叔中央。
“小子，你們為大唐遺民，又隸屬西域都護府守軍，朝堂虧欠你們太多了，搶糧之事，不再追究，若你愿意，可加入唐軍，隨朕南征北戰。”楊鉞拍了拍阿格爾的肩膀道。
“我會考慮的！”阿格爾點了點頭。
這時，楊鉞眼眸盯向阿黛爾，詢問道：“俞將軍，這紅毛丫頭是怎么回事，其他唐軍是否健在？”
俞叔瞪了眼阿黛爾，躬身道：“回皇上，阿黛爾本名叫郭淑儀，是郭將軍的孫女，她阿娘乃西域女子，所以為紅發。可惜，不久前他爹與薩珊人會面時，不幸被伏擊，與所有老兵一樣，全葬在后山向東的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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