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之時,早已不復盛夏的炎熱。她這幾日大多撅在床上,就是閑不住下地,頂多去院中看看花就退回屋中,還是要在雙手能隨時扶到墻面或家具的室內(nèi)走動心里踏實些。所以,她并覺不出天氣有些涼了。剛剛她吩咐著,叫梨子和梅子替她找了件盡量寬松稍許厚實的衣服,為的也是直接將梨子縫好的腰枕系在了腰部,藏于后腰也不易叫人發(fā)覺。沒想到反倒是歪打正著。
風輕輕地吹過,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稍許清涼,正是秋姑娘即將迎來的預兆,本也不過分寒涼,很是宜人。
不同于開始降低的溫度,這大街上果然如黃毛丫鬟所說般比往常熱鬧。
四皇子府位于東街深處,占地甚廣。她是還沒有走全過,聽說某個最僻靜的后門處直抵城墻。出了那后門,倒是還留有一條小道,至多僅容一輛二人寬的馬車順著墻面通過,不多時便可到達東城門,便于府中人有急事外出,不用通過擁擠的主街道。但四皇子府的大門口也還是臨著中央主街道,只是門前比將軍府的位置所在還要森嚴僻靜。到底是皇子府邸,對門那一家是哪個官戶的府邸她還不清楚,為了避諱,大門是不敢與之對開的。東街上本也有些商鋪,自然也不在左右。
原本顧著腰傷,她還考慮過要不要搭乘轎子先行至商業(yè)區(qū)附近,再換步行。但剛剛在大門口她就瞧著,按理說往常極少過人的四皇子府邸大門口外居然也是人來車往,打眼望一望,像是從東城門剛進城而來,遂打消了主意。
此時,她們隨著人流,時而左右看看那些陌生的行人,走了不覺多長時間,竟已經(jīng)到了商業(yè)區(qū)。還是四個丫鬟家丁顧著她的傷,提議道:“小姐,你看這人來車往的,不如我們先在這間茶肆坐一坐,避上一避。等過了申時,城門關(guān)閉,這主街道上該能寬松許多。到時便不怕與人碰撞,小姐才好盡情地逛上一逛。”
她想了想,指著前面道:“還是再往前走走,不如我們直接去墨香樓。我看這些人都是趁著這次都城熱鬧,趕著來參與。墨香樓鼎有名的,想必他們也都要嘗上一嘗。晚了怕是墨香樓就沒位置了。”
梨子和梅子估摸著墨香樓確實在近前了,便同意道:“那好吧。小姐你可要跟緊些,我和梅子給你開路,江郎、丌晴,你們跟在小姐身后,左右也都護嚴實咯。”
江郎卻拉著丌晴嘿嘿一笑,搶到前頭,回頭道:“哪有叫你們女孩兒家開路的道理,還是我們在前頭吧。”
如此,便由江郎和丌晴一路走在前面,梨子和梅子緊貼在她身后護著,行至墨香樓。
不得不說她很有遠見。這才是未時過半,不到飯點,墨香樓里已經(jīng)是賓朋滿座。稍稍細一看,果然許多都是外來的,臉上多少沾著風塵,隨身的重要行禮也是直接放在身側(cè),甚至看穿著還明顯有他國的客人。不過不顧風塵仆仆,可能還沒找了客棧下榻,便急著來打尖,也是久仰墨香樓美名,叫好了菜,每個人等著都是滿臉期待。
這時,墨香樓的老掌柜的親自從柜臺后出來迎向了她們,彎腰行了一禮道:“恭迎四皇子妃大駕光臨,還請隨著老身行至二樓,早有您上次來坐的那間包間一直為您留著。”
看這樓下的散臺都坐滿了,她還怕樓上的包間也都滿了。聽到這老掌柜的如此說,意外之余也很是欣喜,便笑道:“勞掌柜的帶路。”
這墨香樓是二皇子的產(chǎn)業(yè),而且她上次來墨香樓是參加那次一年一度的詩詞大會,也算出盡了風頭,贏得了猜謎大賽的頭彩。這老掌柜的認得她,還通曉她的身份并不奇怪。
隨著那老掌柜的行至二樓,向著末端繼續(xù)行進,出乎意外的,最后卻是在倒數(shù)第二間停下了腳步。
她沒記錯,上次她是坐在了最后一間,而這一間……
還是先進了包間中。沒有錯,這間更大,若是仔細觀察擺設(shè),也要比更旁一間低調(diào)中透著奢華。上次來,這一間坐的可是圣上及眾位皇子。嘛!若硬要說,她確實也在這間中坐上了一坐。
聽動靜,隔壁那一間隱隱透著些喧鬧,似早就有人白日飲酒醉,好不快活。
老掌柜的親自幫他們點了菜,竟然還早知道她腰傷,看她要點酒,便攔了一欄。是她好說歹說,最后言明是給初次來此的江郎和丌晴嘗嘗。不想,江郎和丌晴卻拆她的臺,拒絕道:“小的們不會飲酒,主子無需掛懷。”實際上,能夠同她同坐一桌,到墨香樓吃上這么一頓,兩個小子雖早已聽梨子和梅子說過自家主子對他們的好,他們也已經(jīng)是受寵若驚。更沒有主子吃菜,他們獨自飲酒的道理。
他們還是跟她不夠熟,哪里知道,是她自己饞酒喝了。只是那老掌柜的神通廣大,知道她腰傷的事情也就罷了,估摸著十有八九其實也是在宮里頭出來的人,說白點便真真是奴婢,卻竟敢攔著她這皇家主子點酒。她才是想借著他們的名頭先把酒點了。到時候關(guān)起門來,是她喝,還是他們喝,一起喝就是。
然而她沒想到這兩個小子,丌晴也就罷了,江郎平日里極聰穎個人,這時候卻居然也沒了眼力見。
“如此,老身便先去廚房吩咐著給您備菜了。”
“恩。去吧。”再沒了辦法,她只好怏怏地點頭先同意老掌柜的去了。
這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江郎眼睛里偷偷帶著笑意。她猛地明白過來,丫丫的哪里是不懂飲酒,分明就是故意拆她的臺!
她眼睛一瞇,好不凌厲地質(zhì)問道:“江郎你給我實話實說,你們兩個長這么大當真沒喝過酒,不懂飲酒?”
老掌柜的都走了,再加上她如此質(zhì)問,江郎也不再說謊,腰板一挺直,回道:“回主子,我們其實懂得飲酒,酒量還不錯。但主子你可要記得自己的腰傷,想借著我們的名頭點酒喝,可是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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