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功成,汝南、陳國二地黃巾蛾賊渠帥彭脫授首,大部蛾賊逃散,余者或降或逃,至此,可以說豫州太平道自此已難成氣候。
皇甫嵩、朱儁、伏泉商討一番,考慮到豫州境內(nèi)黃巾蛾賊,已構(gòu)不成太多威脅,便上表朝廷,具言此戰(zhàn),告明豫州太平道已定,雒陽之危稍解,并上奏各部兵將功勞以慰帝心。
與此同時,三人又下令各自麾下漢軍,分部出擊豫州境內(nèi),其他郡縣中逃散的小股黃巾蛾賊,徹底將這些不安定份子剿滅。
漢軍信使加急往雒陽而去,各部漢軍將領(lǐng)也各率本部兵馬,于豫州境內(nèi)剿賊,兩日后,一支漢軍數(shù)千人,出現(xiàn)西華縣城外,當(dāng)先一面旌旗,上書一個“王”字。
“聽聞伏流川入得西華,一夜之間,助皇甫義真、朱公偉大破蛾賊渠帥彭脫二十余萬眾。”漢軍前方,一相貌清奇的文士,對身邊騎馬并行的青年說道“文舉,爾與伏流川世交甚密,其人如何?盡言一二。”
對面那青年乃是伏泉故人孔融,而問話孔融之人,卻是朝廷新任的豫州刺史王允,孔融是王允上任之后,被其于京中征辟為從事。此番,孔融卻是隨王允平定豫州粱國境內(nèi)太平道黃巾蛾賊后,前來與皇甫嵩、伏泉等人道西華會合,全面接手豫州各地漢軍平定蛾賊的爛攤子的,畢竟,皇甫嵩、伏泉等人終究不可能久待豫州的。
“明府不知,吾與伏流川世交雖密,然與其相處不多,故難比之。”孔融淡淡避開王允的這番回話,他雖然和伏泉不是很熟,但是觀伏泉行事,自然也有對伏泉的一定的判斷,不過,王允的問話,卻根本不是他可以回的。究其原因,實在是這里面有坑,一個回答不好,必然讓王允對他不滿,這可不是孔融所愿意見到的。
孔融知道,王允問自己這問題,無非是在用他和伏泉比較而已,畢竟,王允出身并州大族太原王氏,世代人才輩出,多有州郡冠蓋之人出仕。而王允作為太原王氏如今的領(lǐng)頭人,自然也是不遑多讓,他自小意氣非凡,立志于功名,常習(xí)誦經(jīng)傳,朝夕試馳射,故而無論文武,皆勤奮苦練,從小飽讀詩書和泛閱經(jīng)傳,同時還堅持習(xí)武強(qiáng)身,可謂是太原王氏數(shù)十年不世出的一名文韜武略無不精通的全才。
直到同郡黨人“八顧”之一的郭泰郭林宗,見到王允后,聽聞王允所下苦功,驚嘆與他的才學(xué)和武力,而對其贊曰“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由此之后,受限于郭林宗的名聲,王允名氣漸大,知名州郡,更是因此從一介郡吏,被朝廷三公同時征召,以司徒高第征為侍御史,直接從地方州郡高升到中央朝廷,天下聞名。
試問,這樣一個從小便相當(dāng)于努力開掛,一步一步上到中央朝廷的人,內(nèi)心會是如何?不用想也都知道王允是個自傲的人,而現(xiàn)在突然又遇到一個無論名聲,還是功績,甚至年齡、官職等,都完爆他的伏泉,孔融不用想,王允內(nèi)心有著莫大的妒忌,因此,他自動回避了王允一切關(guān)于伏泉的問題,誰不知道說了讓王允不滿的話,會不會讓他記恨上你。
“也罷!即將入城,伏流川如何,吾自當(dāng)知。”王允見問不出什么,只能輕嘆一聲,然后不再多問,催促麾下兵將,快快入城。
當(dāng)然,王允如此惦記伏泉的原因,除了一方面真的由于嫉妒,伏泉一個年少外戚,竟然比他年輕那么多,就建立了不遑于前漢衛(wèi)青、霍去病的功勞外,另一方面,更重要的一點,就是伏泉對于黨人的態(tài)度,讓他嫉妒之下更顯討厭。
王允與郭林宗有舊,兩人關(guān)系更是密切不已,郭林宗又位列黨人“八顧”之一,雖然王允并未遭到黨錮波及,但是其因為種種原因,與黨人無異。而王允知道伏泉素來與黨人不合,甚至對于黨人所送的種種橄欖枝,全部拒絕,再加上,現(xiàn)在黨人支持何進(jìn),這就不得不讓他多對伏泉用心,同時心里也在想著多知道一些伏泉的資料,好和伏泉見面之后,利用各種手段,好好暗中整治一下這位自大的皇親國戚。
西華縣城北門口,皇甫嵩、朱儁、伏泉三人,率城內(nèi)兵將,迎接昨日有信報送來,約定今日到西華縣城的豫州刺史王允。
因王允未至,三人又在繼續(xù)這兩日里,他們?nèi)艘恢奔m纏的話題,不過終是無果。
至于那話題,卻是皇甫嵩、朱儁二人,欲向伏泉借騎兵,因為二人軍中,騎兵都短缺,希望如今騎兵依舊最多的伏泉各勻一些騎兵給二人。
只是,很明顯,伏泉自己騎兵都短缺,又怎么可能會借給他們,因此他是各種和皇甫嵩、朱儁打哈哈,反正就是不借,對此,皇甫嵩、朱儁二人都是頗為無奈,卻又都奈何不了伏泉,讓得伏泉看二人吃癟,心里不是如何痛快。不過,若是此時,伏泉知道,自己被王允那陰謀家惦記住的話,恐怕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吧。
不久,三人久等的王允所部漢軍,終是到了城外,而他們也是見到了此行前來的王允和其麾下一眾屬吏。
“下吏見過皇甫中郎、朱中郎、伏平寇……”率先說話之人,卻是孔融,其早年便受司徒楊賜征召,任職司徒掾?qū)伲c三人都認(rèn)識,而王允不認(rèn)識,所以讓他代為介紹。
“兄長,數(shù)載未見,別來無恙!”皇甫嵩、朱儁二人和孔融敘過舊后,伏泉也跟著象征性的附和一聲,不過卻并未深談,兩人家族雖然關(guān)系密切,但是現(xiàn)在孔融被王允征辟,他自然也不好跟孔融在王允面前走的太近。
見此,孔融也是明白人,禮貌回了一聲,也并未多言,不過雙方眼神卻是都確認(rèn)過,皆知對方意思。在與三人打了招呼后,孔融便向王允介紹三人,隨后三人互相見禮,也就算是徹底認(rèn)識了。
“見過王使君……”伏泉打著招呼,細(xì)細(xì)打量著面前這位后世褒貶不一,那位設(shè)計除去董卓,可又將蔡邕殺死的東漢名臣。
其實,王允名氣真的很大,伏泉雖未見過,但也聽過他的名聲,不說黨人“八顧”之一的郭林宗像何伯求批注荀彧那樣,批注王允為“王佐才”,就是王允出仕州郡時,所干的事情,也是十分有名,遠(yuǎn)近傳播。
王允看著四旬有余,這個年紀(jì),其實放在中樞,早應(yīng)該擔(dān)任要職,為晉升三公做準(zhǔn)備了,但是王允卻不同。他其實大半輩子都在州郡任職,直到去年才被司徒袁隗召辟入京為侍御史,這樣說來,其實王允也算是算是袁家故吏。
而王允在邊地州郡,任職多年,所積累的偌大官聲,名氣也十分大,其中為官時所做兩件事,最為出名。
其一位王允十九歲那年時,他就被郡中推舉為郡吏,任職不久后,便遇上一件極其復(fù)雜棘手的事情。
山西晉陽地區(qū)有一名叫趙津的小黃門,依仗他背后的有朝廷當(dāng)權(quán)宦官撐腰,便在當(dāng)?shù)貦M行霸道,為所欲為。百姓懾于趙津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也就在此時,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王允得知這一消息后,根本不顧趙津的后臺,便下令逮捕趙津,并立即將他解押東市,斬首示眾,以慰民心。
只是,宦官終究是皇帝的“家人”,是皇帝最親近的人,而且趙津是否真如王允所言有罪,也未有認(rèn)定,王允這般不奏而斬,自然觸怒當(dāng)時為政的桓帝。而趙津兄弟又和宦官走得近,便因此告發(fā)桓帝,桓帝聽聞,隨之震怒,當(dāng)即便將王允的上司太守劉質(zhì),召入京中問罪,最終劉質(zhì)下獄而死,可是這件事的主要行動者王允,卻未出事。
伏泉想來,大概這其中有王允背后太遠(yuǎn)王氏的為其保命的原因吧,之后,王允為護(hù)聲名,主動為劉質(zhì)送葬去平原,并且為其守孝三年,這才出仕。此舉,不僅為他之前害了故主太守劉質(zhì)的冒失舉動取得社會原諒,同時也跟他的忠孝名聲,贏得了更大的名聲。
其而,則為王允同郡的同鄉(xiāng)中有一個名叫路佛的事情。大漢那時,中央和地方買官鬻爵的現(xiàn)象十分嚴(yán)重,特別是在地方上,官僚權(quán)錢交易極為普遍,而這路佛,便是那買官的一人之一。
路佛從小嬌生慣養(yǎng),既無學(xué)識,也無德行,仗著家里有錢,便向太守王球行賄,要王球給他個官當(dāng)。而王球?qū)Υ艘姽植还郑稽c也不在乎路佛的學(xué)識瘟疫,收下路佛的賂賄后,便給了他一個補(bǔ)吏的職位。
王允本就對這種骯臟交易十分忿恨,之后當(dāng)眾揭露路佛的丑行,并與王球變顏爭辯,指責(zé)他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王球為此惱羞成怒,利用手中權(quán)力,立即將王允捉拿起來,投入牢中,準(zhǔn)備隨時殺掉。
當(dāng)時,并州刺史鄧盛很早就聽說過王允的事跡,很是欽佩他的才識和性格。當(dāng)鄧盛得知王球要殺掉王允的消息后,立即親自騎上快馬,前往太守官署,征辟王允做此時府中的別駕從事。王球畏懼刺史權(quán)勢,最終放了王允,王允因此得救,并且知名州郡,而路佛卻因此事在州郡之中,名聲被人唾棄。
因為這兩件事,使得王允的名聲在州郡之間越來越大,甚至傳到了京師雒陽,伏泉也因此聽聞其名,并且,他也因名聲,最終受益,被三公征辟,直到今天。在太平道舉事,黃巾蛾賊禍亂天下后,于亂事爆發(fā)時,朝廷因他出身邊地,有武略,特選拜為豫州刺史,即刻赴豫州平定亂事。
也正是因為王允出近時候早,以及他被三公征辟時間也短,恰好和伏泉、皇甫嵩、朱儁這在太平道舉事前,都是外將的三人沒有認(rèn)識的機(jī)會。
不過,雖然如此,就伏泉所知,王允靠著朝廷的一紙任命,帶著麾下屬吏,靠著豫州境內(nèi)的所抽調(diào)征募的數(shù)千兵卒,在豫州以北的梁國等地平叛頗有成效,甚至大破了梁國等地的一部太平道黃巾蛾賊的別部渠帥,可見這王允還是有幾分軍略的。
當(dāng)然,在伏泉眼里,無論這王允有才學(xué),還是有軍略,真正讓伏泉在意的是王允的心機(jī)計略。畢竟,雖然沒有老羅所謂的連環(huán)計那么出色,也沒有所謂的貂蟬美人計,可王允卻是實實在在的靠著計策,把殺董卓,這件大部分想干而干不了的事情干了,這可就由不得伏泉不在乎,要是被這外表看著人畜無害的家伙惦記上,還不知道要中什么套?
只是,若是伏泉知道,他已經(jīng)被王允惦記上了,也不知他會有什么表情?
王允字子師,太原祁人也。世仕州郡為冠蓋。同郡郭林宗嘗見允而奇之,曰:“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遂與定交。
年十九,為郡吏時,小黃門晉陽趙津貪橫放恣,為一縣巨患,允討捕殺之。而津兄弟諂事宦官,因緣譖訴,桓帝震怒,征太守劉質(zhì),遂下獄死。允送喪還平原,終畢三年,然后歸家。復(fù)還仕,郡人有路佛者,少無名行,而太守王球召以補(bǔ)吏,允犯顏固爭,球怒,收允欲殺之。剌史鄧盛聞而馳傳辟為別駕從事。允由是知名,而路佛以之廢棄。
允少好大節(jié),有志于立功,常習(xí)誦經(jīng)傳,朝夕試馳射。三公并辟,以司徒高第為侍御史。中平元年,黃巾賊起,特選拜豫州刺史。辟荀爽、孔融等為從事,上除禁黨。討擊黃巾別帥,大破之,與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等受降數(shù)十萬……
三年春,連雨六十余日,允與士孫瑞、楊瓚登臺請霽,復(fù)結(jié)前謀。瑞曰:“自歲末以來,太陽不照,霖雨積時,月犯執(zhí)法,彗孛仍見,晝陰夜陽,霧氣交侵,此期應(yīng)促盡,內(nèi)發(fā)者勝。幾不可后,公其圖之。”允然其言,乃潛結(jié)卓將呂布,使為內(nèi)應(yīng)。會卓入賀,呂布因刺殺之。語在《卓傳》。
摘選自《后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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