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詩卻是搖搖頭。“雖然是出自我們之手，但具體過程卻并非我們全程控制。我說不明白，但總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所以它吃不吃東西，我也不知道。”
“那就試試好了。”焦明說著，按照記憶中獨角仙的食性，直接傳送來一些爛熟的水果。
本能驅使下，大獨角仙精怪立刻爬上水果開吃，小詩露出驚喜的表情，焦明卻是皺起眉頭。而幾分鐘后，兄妹二人的表情皆變成了驚訝，因為這小東西居然開始‘拉屎’。而排泄物看起來，卻顯然是果汁與細小的果肉碎塊，不僅絲毫沒有消化的跡象，更沒有混雜消化液產生顏色的變化。
忍耐著心理上的惡心感，焦明將排泄物收集起來并作簡單的實驗進行驗證，果然只是純粹的‘鮮果漿液’，沒有其他雜質。
而面對實驗結果，小詩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焦明則是調侃道：“屁股上接個濾網，這根本就是個小型榨汁機嘍。”
“先是床頭燈，又是榨汁機，可否請你不要給它胡亂安排工作？”小詩不滿道。
焦明笑笑，繼續道：“那么說些實際的，我猜這東西的消化系統只有一張嘴巴，肚子里就是一根管子而已，你覺得呢？”
“這……我怎么知道。”
“那不如切開看看？”焦明試探問，緩緩伸手去拿仍舊水果上邊吃邊啦的獨角仙。由消化系統窺視的思路行不通，想知道更多內部結構與運行原理，似乎別無他法。
“不行！這么可愛的小東西，你怎么忍心下刀？”小詩果然拒絕，而且知道空間裂縫的厲害，搶先一步將小東西抱入懷中保護。當然也沒忘了甩掉屁股后面的‘果漿’。
“怕什么，弄壞了，就再多做一些就好了。這還是個不錯的鍛煉新魔法能力的手段。”
“那也不行！和數量多少沒有關系。”
“前天晚上還不是接連炸了好幾個。”
“那些都是死的，這個是活的。而且炸掉那些我也是很心疼的。”小詩并不妥協。
焦明暗中撇嘴，暗嘆女人的感性思維一上來，十頭牛也拽不回來。正琢磨再勸幾句，卻聽門口傳來冰蓮的聲音。
“我也勸你最好不要打這獨角仙精怪的主意。”
“你回來了？”焦明喜道，笑臉迎上前去擁抱。
冰蓮自然給以熱情回應，這才提醒已經到了晚飯時間。而其身后的夏風，也推著小餐車進了實驗室。焦明看了眼窗外，這才恍覺時間過得真快，一個下午的竟然就在實驗中度過。待焦明兄妹和蘿花洗手回來，這邊冰蓮主仆已經擺好碗筷飯菜，而實驗室內的其他人已經自覺退散，某種意義上的一家人圍坐開吃。
至于飯桌上的話題，自然從簡單的閑聊和介紹工作進度開始，然后在焦明的追問下，回到大獨角仙精怪身上。
“小詩是小孩子心性，喜歡可愛的東西。不讓我動刀解剖可以理解，老婆你也不同意是怎么回事？”
“我也覺得可愛，但這理由大概說服不了你。”冰蓮頓住筷子，略作沉吟才嚴肅表情道：“你或許覺得這是人造的東西，生殺予奪無可厚非，但我卻覺得你這是陷入了你家鄉電影作品的思維慣性里。別忘了你曾經勸我尊重普通人領民的理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由于語言問題，以及思路沒在這方面，焦明愣了愣才想起漢語原句，進而想起當初與冰蓮解釋這句話時，更為露骨赤果的說法。
以地球來說，之所以人人平等成為普遍共識，一切人權人性全是遮羞布而已，唯一的理由是數量絕對優勢的普通人有反抗的能力。且只能從文化宣傳上弱化，而無法剝奪。統治階層若不想翻船，就得掂量著辦。而相比于類似‘造反有理’的論調，還是人權這套東西更溫和些，催眠的效果也更好。
那么換到眼下局面，冰蓮的意思似乎在暗指大獨角仙精怪也有反抗的能力。但焦明將來想去卻并不覺得，或許這東西是‘神明’的雛形，但現階段根本和蟲子一樣，只是材料稀奇了些。
“道理我懂，但具體還得請你證明一下。”
“當然是成長性，”冰蓮微笑回答，“至于具體，再容我仔細想想，不如先說說下午有關智力測驗的部分實驗，剛聽起來挺有趣兒的。”
“好吧。”焦明點頭道。他這點耐心還是有的，當即拿過實驗報告，從光暗冷熱測驗開始講起。
待講到傷害記憶階段，冰蓮提出質疑，不能理解這項實驗與智力的關系。
“這就要從應激反應講起。按照來源，一部分算是生物本能，生來就會。就比如動物畏懼火焰，或是我們人類觸摸‘燙’的東西會下意識縮手，再比如我們看到骷髏頭會產生恐懼，即使沒有任何解剖學知識。又或者恐怖電影中的特殊光影與音效，也正是暗合人類本能里對環境中疑似危險因素的提取機制。
另一部分算是出生后培養，就比如給你講過的給狗長期搖鈴喂食然后只搖鈴并檢測唾液分泌的實驗。而更多實驗表明，較聰明的狗還可以形成更復雜的近乎邏輯思維的應激反應。而在猩猩與猴子，甚至其他大型哺乳動物身上進一步的實驗，更是出現了原本只在人類社會出現的某些現象。”
說到這里，焦明頓了頓，考慮小詩在場沒有進猴子嫖喵娼這個實驗說出。只是用筷子尾端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繼續道：
“這些實驗或許有很多解釋，但我只想說，我們的智力也許并不是那么復雜或神圣的東西，只不過是一種更高層級的應激反應而已。當然某些人類沙文主義者肯定不同意，他們連‘感情’這種東西都能神圣化，妖精無情或是機器人流淚之類的扯淡劇情一大堆。”
冰蓮思考片刻，大概理解了地球動物智力測驗的諸多項目以及地球關于思維邏輯的觀念，對最后這一句吐槽，則是簡單過濾掉。然后緩緩開口道：
“我能觀察到靈魂狀態這件事兒，以及猜測的第五魔法媒介，你是知道的。”
“當然。”
“前天晚上獲得了操控土系魔法媒介的能力，兩者相互配合，讓我對靈魂狀態的觀察也有了更清晰的視角。”
“這個你前天晚上也提起過。”焦明點點頭。
“那么關于這個智力問題，或許還有不同于你家鄉那些實驗的其他解釋。”
“洗耳恭聽。”焦明話是這樣說，表情卻是‘在賣關子后果很嚴重’的警告意味。
冰蓮哪里會怕這種，暗中回以挑釁的眼神，這才繼續道：“原本在我那種特殊的視角下，所有活物，包括蟲子和植物都有靈魂，當初才沒有阻攔你和小詩那些玩鬧之舉。卻沒想到藤蔓法陣有了這樣大的作用。
而現在更進一步，可以察覺靈魂之塵的存在。這才發覺，所有有靈魂的活物，靈魂又都會產生靈魂之塵。當然產量上存在巨大的差距。以一個普通人為標準的‘1’，一只普通獨角仙大概是百分之一，大樹則是萬分之一。牛騎團的那些黃牛，大多在0.4到0.6范圍內。
而魔法師則是差別巨大，從一到一百都有，且與環數實力沒有直接相關性規律，更多情況則還需觀察總結。至于地下異族，則與我們差不多。”
焦明隱約有了思路，將嗅到食物味道而辛苦爬上桌子的大獨角仙精怪拿起來晃晃，問道：“那么你看這個呢？”
“不到十分之一。”
“這豈不還是蟲子。”焦明笑道，并將這小東西交給伸手要拿的小詩。
“可別忘了，這東西是我親手制作。我確信這東西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保守估計，達到普通人‘1’這個標準沒有問題。那么比較來說，也便至少擁有普通人的反抗能力，自然要給以相應的尊重。”
焦明本想用時間差打個馬虎眼，借口未來的事情未來再說現在不影響。但想想當初在熱武器和魔法抗性技術普及之前，冰蓮便干脆的對普通人轉變了態度，自己就沒必要耍小聰明了。還不如等時機成熟，和這小東西談判解決。
“那么達到普通人的程度，時間上需要多久。”
“不知道。”冰蓮搖搖頭。“但我還有個極度樂觀估計，一定會嚇你一跳。”
“想嚇我可不容易，穿越者都是見多識廣的。”焦明笑道。
“那晚襲擊我們的伊扶森神權國苦行僧，最后搞出來的那個凝構物巨人。在我的特殊靈魂視角看來，其本質也很可能是和這大獨角仙精怪差不多的東西，只是伊扶森神權國的技術更為成熟且開發出了應用手段。當時也正是參考那巨人的靈魂的模樣，我才突然有了思路，進而成功做出這小家伙。”
焦明本以為冰蓮猜測到了自己‘造神’的意圖，還略有些緊張，不知冰蓮會不會接受這種事。但聽到最后并非如此，不由暗松一口氣。但緊接著，便眉頭皺起，確認問：
“那巨人，的靈魂狀態如何？以剛剛的比例數據。”
“這數值比例的想法是我今天下午觀察周圍人才得出。昨晚的情況來說——”頓了頓，冰蓮翻翻眼皮略作回憶，“那苦行僧原本也不過是一百多，與那巨人融為一體后，應該在二百左右。幸好這種數值并不會直接體現在戰斗力上，否則我們可就要倒霉了。”
“你是說，我們的獨角仙也可以達到那種效果？”
“至少可以當做一個目標，不是嗎？”冰蓮反問。
“如此說來，這苦行僧本是來搶東西，看到褻瀆神靈之事臨時改為刺殺，最后反而是給我送了技術。還真是夠失敗的。”
亦是察覺到其中諷刺之處，冰蓮跟著笑笑，然后反駁道：“話也不能這樣說。克文安斯和我們的對戰的時候，使用各種氣系魔法，也沒見你學會幾招。從此可證，面對同行，并不能因為擔心對方學習就不使用某些招數，畢竟看看就能學會的天才還是很少的。”
焦明先是點點頭，然后察覺這話中貶低別人抬高自己的味道，立即停住吃飯，瞪目向冰蓮。
冰蓮則是撲哧一笑，算是承認，接著道：“含義如此明顯的話，你居然過了這么久才反應過來，居然還點頭。”
“我才懶得花心思琢磨這些彎彎繞繞，更不會和最親密的愛人耍這些花招。”
冰蓮卻是立刻反駁：“喂喂，你這一句還不是一樣，而且邏輯上自我矛盾了哦。”
被如此輕易識破，焦明也只好笑笑承認，然后將話題引回。“提起伊扶森神權國，那些探子必然還會有。而這位苦行僧一死，后續的探子會更小心，也很可能知道‘褻瀆神靈’這方面的情況。我們的相關實驗最好秘密進行以省去麻煩，這小家伙也得藏一藏。”
“這是當然。”冰蓮點點頭，被突然出現的八環或九環紅著眼睛追殺可不是好的體驗。
“另外我突然有了個想法，量產個大獨角仙精怪的族群出來。從生物演化過程來看，‘群居’可以營造復雜的內部環境，是提升生物智力的很好手段。另外樣本更多，實驗也更容易排除個體的干擾因素，對比出結果。還可以方便開發出各種其他用途，只當個寵物，就太可惜了。”
“敢情你還惦記這床頭燈？”冰蓮反問。而床頭燈這個說法，則是焦明與艾米麗師傅提起過的。
“當個鎮紙或筆筒也是好的嘛。”焦明簡單回答，并沒有體會到那一層醋意。
冰蓮見狀，輕哼一聲放棄挑明，考慮起量產一事。已經參與進工業化，她對這個詞當然了解，眉頭越皺越緊最后道：“恐怕有難度。倒不是我沒時間，而是靈魂上的問題。”
“如何？”
“暫時說不好，看結果吧。現在趕緊吃飯，再不吃就涼掉了。”
此事的討論就此好一段落，兩個七環專注于食物，自然是風卷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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