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
衣熠拍著手,邁步走進了小院。
院兒里站著的人,被涇渭分明的分成了三列。
站在正堂廊下的,是以青樞為首的,義憤填膺的婢‘女’們,她們的手中都或多或少的拿了件東西,以作防身之用,尤其是為首的青樞,正舉著平日里程耞用來掃院子的大掃帚,對著楚殤等人橫眉冷對。
站在小院兒‘門’口的,是以楚殤為首的,同樣面有憤憤之‘色’的少年們,他們的身上雖然沒有防身的物件,但對著青樞的威脅,卻并不曾退縮,反而擺出一副越挫越勇的架勢來。
剩下沒有參與到他們糾葛之中的,只有兩個人,此時俱都倚靠在‘門’邊向外看。
一個是吊著一只胳膊的丁志成,他正用完好的那只手提著茶壺,邊愜意的喝著,邊好整以暇的看戲。
一個是一條‘腿’被包成粽子的王炳,他雖然面‘露’焦急之‘色’,可苦于行動受阻,想去勸和卻有心無力。
這三方人,在看到衣熠走進來時,神‘色’也各不相同。
楚殤為首的這幾名少年均是一副知錯后羞愧的模樣,低垂著首,再無之前的勇猛之‘色’。
青樞為首的婢‘女’們,卻反而更是‘精’神抖擻,氣勢洶洶起來。
王炳長舒口氣,笑了起來。
丁志成卻有些遺憾,輕輕撇嘴。
衣熠掃了在場的眾人一眼,忍不住蹙起了眉頭:“這是干什么呢?都沒有事情做了是不是?”
青樞在微微一愣之后,第一個反應過來,忙向后一打手勢,婢‘女’們各忙各的去了。
王炳和丁志成也在衣熠緊迫盯人的視線下,相互攙扶著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閉緊了房‘門’。
而后,她的視線看向了楚殤等人。
“‘女’、‘女’公子。”
少年們相互間推了一把,最后還是把楚殤推了出來,讓他代為他們去與衣熠說話。
楚殤面‘色’尷尬,看著衣熠的視線也有些閃躲,說話間雖有些吞吞吐吐的,但衣熠卻從他的神情中,看到了他的堅定。
衣熠笑了下,還未等張口,她身后的小虎卻搶先一步跑到了楚殤的身前,看著他的這幾個兄弟,高興極了。
“大哥!你們終于想明白了?”
小虎的舉動,讓原本還很拘謹的少年們暗松口氣,忐忑的臉上也逐漸‘露’出笑容來。
“先隨我進來吧,這里可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衣熠等他們寒暄過后,開口說道。而后便轉過身,向正堂走了過去。
幾名少年互視一眼后,也跟在衣熠的身后,走了進去。
“你們不是決定要離開這里了嗎?現在又為何改了主意?”衣熠坐在主位上,看著堂下站著的幾名少年,開口問道。
“可是身上的銀錢不夠?”
“并非如此!”楚殤絕口否認道:“‘女’公子給我們的銀錢夠我們撐到再去找份工做了。而我們回來……”
楚殤頓了頓,繼而說道。
“我們回來,也是覺得小虎說的對,我們不能一輩子做個喪家之犬,況且,我們也未必真的能躲過那‘奸’人的魔掌。
與其終日般躲躲藏藏,無處可依,還不如像個男子漢一樣站出來。就算我們最后功敗垂成,落到個馬革裹尸的下場。但好歹,沒有辱沒我們先輩的忠義之名,在下面見到他們時,我們也不會因為自己的懦弱逃避而感到羞愧無顏。”
“你們可真的想好了?”
衣熠看著面前這四位目‘露’堅決之‘色’的少年,再次問道。
開弓沒有回頭箭,若他們真的跟著自己走上了這條不歸路,日后若要反悔了,那也是無路可退的。
“是!我們決定跟隨‘女’公子,無論上刀山下火海,絕不反悔!”
四位少年突然齊齊跪了下來,對著衣熠宣誓般的說著。
衣熠看著四人全然信任的眼神,只感覺心里也有些沉甸甸的,說不出個滋味來。
“你們起來吧。”
衣熠閃神了片刻,而后讓小虎趕緊將他們攙扶起來,道:“你們的心意我已知曉,既然你們堅定了日后的路,那我便收下你們。”
“謝姑娘!”四人跪在地上,又向衣熠行了個大禮,得到允準后,才起身躬立一旁。
“既然你們的父輩當年也是因為錢府一案被牽連其中的,那你們是否知道一些此案中不為人知的隱情?”
衣熠回想著她之前所尋找的那些線索,卻無奈地發現自己除了找到了一些當年的舊人外,并未找到任何能證明肖相是錢府被屠慘案真兇的實質證據。
所以,她在收下了楚殤等人后,自然想從他們那里得到些更為有用的情報來。
楚殤蹙了蹙眉,又扭頭去看其他的幾位少年,卻從他們的臉上也看出同自己一樣的困‘惑’,于是躬身問道:“姑娘是否誤會什么了?”
“誤會?”衣熠比他更為困‘惑’道:“什么誤會?”
“在這里除了小虎是真正因為錢府一事被牽連以外,我們幾人的家族當年并未參與到錢府一事之中,又怎會知曉這里的隱情呢?”
“等等!”衣熠似有不信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們的家族與錢府沒有牽扯?那為何尤昌明會在錢府一案的案情里提到你們的父親?”
“姑娘要知道,這案情上所記錄的事件只是證明了在當年確實有人是因為這個原因被送進廷尉府大牢,但這卻并不能證明那個被帶進廷尉府的官員真的做下了此事。”
楚殤想了想,開口為衣熠解‘惑’。
“更何況,當年連秉公查案的尤廷尉正都被‘奸’人蓄意誣陷而亡,他那些被蓋有官印的案情,又怎能全信呢?”
楚殤的話提醒了衣熠。
他說的不錯,這些案情只是記錄下了在當年因錢府的案子為由,被各方官員攀咬而牽扯出的其他官員,可它卻不能證明,這些官員都與錢府被屠案有關!
“那這么說來,你們的家族只是被‘奸’人故意誣陷而慘遭滅‘門’之禍了?”
衣熠猜測道。
“不錯。”楚殤點了點頭,面容悲切:“我們的父親雖官位不同,但在當年都是為楊丞相效力的,事事以楊丞相馬首是瞻,可肖致遠這個‘奸’人!他為了自己的野心,以錢府一案為由,將楊丞相的黨羽一一剪除,我們的親族也被他施以手段,滿‘門’抄斬了。”
楚殤的話一說完,關、沈二人便垂著頭嗚咽出聲,只有夏擎滄一人,雖赤著雙目,但卻并未像其他二人那般流出淚來。
“若不是我們的家族拼盡全力,將我們偷偷送出城,依著肖致遠的手段,是絕不會讓我們活到現在的。”
楚殤的情緒也被關、沈二人感染,有些顫抖,但他卻仍是強自壓抑著,繼續說道。
“所以,我們既恨他,又怕他。
在遇到師傅前,我們的日子都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師傅為了保住我們,替我們偽作身份,變為學徒,藏在了鄴都城中。
這七年來,我們雖然過得很是安全,但我們的耳邊卻時常能聽到人們對肖致遠的贊譽之聲,所以我們的內心也是最為煎熬。
而現在,我們終于等到了姑娘來解救我們。讓我們看到了自己心內的不甘,還能讓我們親手為我們的父兄、親族報仇雪恨,只這一點,我們就不應該再逃避下去了!”
楚殤說到最后,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跑到‘門’口,對著西方跪了下去,大聲哭道:“父親!母親!兄長!殤兒不孝!之前只顧著自己逃命,卻從未想過要給你們洗去污名!
現在,殤兒不會再逃避了!你們就在天上看著吧!遲早有一日,殤兒必會給您們洗去冤屈,還您們清白!”
關浩宇、沈牧璣和項佑生三人也跟在他的身后跑了出去,各自向自己家的方向跪倒,雖不曾言說什么,可面目上的神情也極為果決。
只有夏擎滄一人,依舊呆站在原地,睜著一雙通紅的雙目,一直盯著衣熠瞧。
衣熠看著他的神情,有些不解:“擎滄,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姑娘您,也跟肖相有仇怨?”
“……是,我的仇可比你們大得多了。”
衣熠咬了下‘唇’,想笑一下,卻發現自己只能扯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線來。
“姑娘您,除了恨肖相,可有恨其他的人?”
“其他?”衣熠的眼睛深處‘波’濤洶涌,一絲痛苦之‘色’逐漸浮現,可很快,這抹痛苦就消失了。她又恢復了平靜。
“也有。”
“我,也有。”
夏擎滄側過了身,看著跪在外面大哭的那四人,嘴角‘露’出一絲略有諷刺的笑來。
“那人也只不過是名劊子手罷了,有何好恨的?我們該恨的,應該是給那名劊子手下命令的人才是啊!姑娘,您說,我說的對不對?”
夏擎滄說完,再次扭頭看向了衣熠,他的眼里依舊赤紅一片,可他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波’動,仿若一潭死水般平靜。
衣熠看著這五人中年紀最小的夏擎滄,握著椅子扶手的掌心慢慢捏緊。
當年他也不過是五六歲的年紀,若論記事,尚不及楚殤那般清楚。若論心謀,亦不及沈牧璣那般靈透。就算是吃苦的時日,也比其他人要少得多,為何他卻成了眾人中,唯一一個算得如此透徹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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