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熠仔細(xì)地打量著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青年男子。
他似乎比之前自己見到他的時候更為瘦削了許多，一席淺色長袍掛在他的身上顯得空蕩蕩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衣熠笑了笑，回答道：“剛才你也說了，若非尊正帝出面，肖相早已一敗涂地，現(xiàn)在哪還容得了他繼續(xù)在城中蹦跶？而肖相一倒，就只剩下了李盛博，鐘離睿要對付的也只有李盛博一個人了，即便李盛博的勢力再大，又哪會大的過太子殿下？何況李盛博在尊正帝的心里可沒有肖相那么貴重，即便太子將他廢了，尊正帝也不會因為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而對自己的兒子做出什么懲罰來，也不會因此而對鐘離睿心生不滿，給他冠上一個不孝之名，也杜絕了其他皇子趁機(jī)去尊正帝面前表現(xiàn)孝心，與他爭東宮之位的機(jī)會。”
“所以他才會想要先對肖相動手？”錢哲銘挑了挑眉，仍舊疑惑的問道：“可是這跟他挑撥女公子與我之間的關(guān)系又有何聯(lián)系？”
“不出意外的話，肖相勢必會被李盛博取而代之，即便他的身邊有尊正帝相保，但倘若他在尊正帝已經(jīng)出面保過之后，還是被李盛博取代，那就證明肖相真的已經(jīng)江郎才盡，尊正帝縱然會對李盛博心有不滿，卻不會真的對他做什么。”衣熠說到這兒，笑了笑，繼續(xù)說道：“但凡事都不是絕對的，肖相和李盛博也是如此。按說肖相現(xiàn)處頹勢，身邊之眾應(yīng)是聚少離多，可現(xiàn)在卻出現(xiàn)了我、宋何、葉飛飏三人，我們?nèi)嗽偈遣粷?jì)，但好歹在城中也多少闖出了些名聲，鐘離睿也知道，肖相身邊有我們?nèi)耍m然比不上李盛博身邊的那些達(dá)官顯貴們，但我們?nèi)说某錾韰s代表了一方勢力，這股勢力之龐大讓鐘離睿也不得不小看，所以他對我們，對肖相身后所代表的這股勢力，比對李盛博身邊的那些達(dá)官顯貴們更為忌憚。這種忌憚讓他不再對城中勢力的不平衡而多有顧慮，反而逼迫他向我們率先出手。
而要讓肖相徹底被打壓，首先就要將她身后的這股勢力連根拔除，所以代表這股勢力的我、宋何、葉飛揚(yáng)三人就成了鐘離睿的首要目標(biāo)。但他想要將我們一網(wǎng)打盡也是不可能的，且不說他這么大的動作會不會讓尊正帝對他起了疑心，只說他這么做之時有沒有這么大的把握，能將我們及我們身邊所有知情人全都抓獲的這個問題，他都解決不了。所以現(xiàn)在他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分離我們之間的信任，讓我們自己起內(nèi)訌，這樣在不久之后，他不會費一兵一卒，便將我們?nèi)冀鉀Q了。”
“這太子殿下的如意算盤打得也真是太好了。”錢哲銘聽過衣熠的分析之后，喃喃自語道：“我只聽聞過太子殿下德才兼?zhèn)洌瑢捄翊耍蓞s不曾想過他竟有著如此雄才大略，令人嘆服。”
“的確，”衣熠也同樣點頭認(rèn)同道：“雖然我并未見過這位備受稱頌的太子殿下，但只從他的謀略中可以看出，他確實是比現(xiàn)在的尊正帝更適合做天子的。假如我們所處之地并非對立的話，我必然也會同你一樣，對這位太子殿下心生欽慕。只是可惜……”
衣熠說到這兒，微微嘆了口氣，便突然岔開了話頭，道：“對了，錢公子，你可知前幾日朝廷在城門處張貼的告示一事？”
“告示？”錢哲銘愣了一愣，順著衣熠的話，回想起來：“女公子所說的，可是書寫著令各州郡官員提早一年進(jìn)京述職之事？”
“不錯，就是此事。”衣熠點了點頭，笑道。
“自然是知道的。”錢哲銘說到這件事，他的神色便明顯的低落了下來，“我剛開始知道此事時，想著自己手刃敵首的機(jī)會終于來了，還很高興的去與汪叔談及此事，可不曾想，此事竟受到了汪叔極力的反對，他不止不肯同意我被恩師舉薦，還想讓我書院勸退我。他的這些伎倆雖然沒有成功，可卻令我倍受打擊。后來，汪叔見我態(tài)度依舊堅決，便拿他養(yǎng)育我的恩情來壓我，女公子，您說，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竟有此事？”衣熠驚訝道：“我適才還想著，你若知道的話，那在我勸你放下成見，入朝為官會容易很多，可不曾想到，阻止你的不是別人，竟然是汪大戶頭。”衣熠有些頭痛，犯愁道：“錢公子可知為何汪大戶頭不肯讓你步入朝堂嗎？”
“我、應(yīng)該是知道一點的……”錢哲銘垂下頭去，略有些愧疚道：“汪叔不想讓我步入當(dāng)年尤大人所步的后塵，所以才……”
“原來如此。”衣熠點了點頭，表示了解后才道：“可憐天下父母心，雖然汪大戶頭并非是你的生身父母，可他撫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已將你看做了他的親生兒女，對你的拳拳愛護(hù)之心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我自然知道王叔對我的情誼，但是此次官員述職對我來說，可謂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若是就這么錯過，我怕自己日后會后悔。”錢哲銘垂在身體兩側(cè)的手掌緊緊地握成了拳，痛苦地低吼道：“我也想以自己的能力去親手手刃仇敵，而不是想像現(xiàn)在這樣終日躲躲藏藏，期盼著您或是其他人來幫我復(fù)仇！”
衣熠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想了片刻后才問道：“你真實的身分有沒有同汪大戶頭提起過？”
“沒有。”錢哲銘搖了搖頭，遲疑道：“我怕與汪叔說了之后，會讓他多想……”
“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錢公子您還是向汪大戶頭坦白一切才好，即使這會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但這卻是是暫時的，過一陣子他自然會明白當(dāng)年尤廷尉正為何要這么做，而你要入朝為官的目的又是什么，在他仔細(xì)想明白之后，自然會懂得到底怎么做，才是真正的對你好。”衣熠意味深長道。
“我……”錢哲銘?yīng)q豫了一下，而后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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