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堇就那么看著一對女兒,當真是越看越可愛,越看越喜歡。七堇很滿足,滿足他們不是一雙男孩子,不然又不知遭到多少妒忌和陷害。滿足他們是一雙女兒,不必刀光劍影的征戰沙場,她已時日,昭陽宮繁華褪去,還有他們可以承歡膝下,倒也是難得的樂事。
其實,也難怪七堇會這么想,在她入宮這些日子,看著大王為數不多的幾個王子,不是出生幾日就會耳聾眼瞎,就是早早的遭遇橫禍。大王對這些事雖在意,卻也不得人手,派出去徹查的人,多半都是無功而返。只有已經成年的王子靖和剛出生沒多久的王子友,尚且平安康健。
之前還是婢女的時候聽其他的小太監說,說是大王請了大宗伯的師傅來,問其子嗣凋零為何故。那師傅高壇做法,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又差人進了最好的八八六十四份貢品,才得以窺之天道。說是大王乃真龍托世,故,出生之時已生異像。然,與凡人女子交合,自難成九子。七堇呆坐在一邊,想起以前還是婢女時的日子,雖然常受著主子們的氣,倒也一大堆姐妹吵吵嚷嚷的很有趣,更重要的是,那時候天天扒拉著手指數天數出宮,日子倒也是有個盼頭。不曾想……
正當愣神兒的功夫。
一個白影突然從半開的窗子上飛進來,一下子落到了翡翠屏風的后面。白荷警惕的護在七堇和小公主的圍床前,大聲呵斥道:“來者何人?”
只見那白影停在那里遲疑了片刻,便從屏風后面徐徐的走出來。七堇定睛一看,是個打扮怪模樣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的青絲白袍,手上繃著一把九節長鞭,面覆輕紗,眼波皓明,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你們是新來的吧?”那女子的聲音甚是好聽,猶如絲竹齊鳴,鳳鳥朝歌之音。
七堇微微的點點頭。
“難怪,我是常嬪。”那女子輕輕取下面紗,那面容當真是不凡,冰肌紅玉唇,眼波勝皎月。七堇剛要起身去向那女子行禮,那女子便擺擺手說:“算了算了。”說起這常嬪,體態輕盈似矯燕,神色清傲,似得絕非凡塵,大概天宮里的九天仙女便是此模樣吧,七堇心里暗自的想著。
白荷以為這常嬪看不起自家的主子,便扶七堇安坐好,陰陽怪氣的說道:“這是溫嬪娘娘,照禮說她本不需要跟你行禮的。”
七堇拉了拉白荷,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說了。
那女子倒也不在乎,毫不見外的收起九節鞭纏回腰間,自顧自的倒起桌上的茶水喝。一邊喝還一邊嘬著茶葉沫子,道:“你這丫頭倒是有趣,哈哈哈。”
不只是因為外面聲音太吵,還是常嬪鼓弄茶杯的聲音過大,兩個小娃娃中的一個哇呀一下的哭了起來。常嬪聽到有小孩的哭聲,突然臉色一沉,放下茶杯,一個箭步沖到小娃娃身前。
還沒等白荷和七堇反應過來,常嬪看了小公主一眼,便不知怎的連連后退,白荷素來聽聞常嬪有些瘋瘋癲癲的,生怕她傷了七堇和小公主們。所以吃勁的一把把常嬪推開,常嬪腳下一軟,竟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她一邊流著眼淚,一邊驚恐的嘟囔著“妖孽,妖孽”,不時又是哈哈的大笑“天道好輪回,天道好輪回啊。”
白荷入宮了這么些年,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雖早就聽聞常嬪自失了孩子便有些瘋癲,但真的親眼所見也還是嚇了一跳。剛剛還是從那屏風后面飄出的白衣仙人,儼然現下已是成了一個神情詭譎的瘋癲夫人。
此時,幾個年長的姑姑帶了一眾侍衛前來。推門就進,看到癱坐在地上瘋癲著胡言亂語的常嬪,便讓侍衛上前“護駕”。
其中一個領頭的姑姑道:“小主受驚了,奴婢們辦事不力,讓這瘋婆子打擾了娘娘和小公主的休息。奴婢們這就帶她離開。”
七堇被常嬪這一鬧有些驚魂未定。她看著其中一個小公主還是哇呀哇呀的哭,另一個則是安穩的睡著,絲毫沒有被吵醒的意思,仔細檢查,小公主也并未有何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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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那女人死了么?”
婢女上前“回娘娘的話,她逃到溫嬪的住處昭陽宮,剛好……剛好逃過一劫。”
香嬪拍案而起:“這女人真是命大,何以這樣都不死。還有那溫嬪,想想真是讓人惱,如今添了這一對雙生女兒,雖大王不在意,可憐我的珍兒倒是被拿做比較,想來也是生氣。”
“娘娘,奴婢還聽說……聽說那常嬪被風姑姑帶走的時候,嘴里一直喊著妖孽,什么天里輪回什么的。不如……”那丫鬟附耳上前。
“更深露重,娘娘還是早些休息吧。”白荷整理好被褥對七堇說。
“外面怎么樣了?”
“青華殿的火和百慶宮的水都止住了。好在眾人都平安。”白荷扶著七堇回寢殿。
“那……”七堇剛要開口,白荷便接著說道:“娘娘是想問常嬪娘娘吧,她被帶到太后娘娘那里去了,說是寢殿壞的不像個樣子,所以帶到太后那里去了。”
“這樣啊。”七堇正說著,便看到自己寢殿的房梁上無端多出許多花頸毒舌來。
七堇“啊”的一聲叫出來,白荷也嚇了一跳,靜了靜神,便抄起長廊里的花盆,沖著幾條正沖他們張口竄來的毒舌砸去。
那幾條蛇被砸的四散逃串,其他的蛇卻因為響動,更加瘋狂的四散竄動起來。白荷一件情勢不妙,便連忙攙扶著身體未曾康健的七堇連忙逃回寢宮,又用桌子椅子抵住門窗。
那些蛇說來也是奇怪,硬是沖著那七堇的寢宮去,就那么乒乒乓乓的撞在寢宮的窗子和門上,窗子上的薄紙都被撞出了細微的裂縫。
七堇和白荷嚇得不輕,在寢殿之中大聲叫喊人來幫忙,誰知七堇剛想翻動些剛送來的盒子去加固窗子,卻發現滿滿的合歡花瓣,回頭問還在大聲叫喊的白荷:“這是何人送來的?”
“來人啊,快來人啊,溫嬪娘娘有難了,來人啊————”
“白荷!”七堇大聲叫了她一下,倒是給白荷嚇了一跳。
“什么?”
“我問你,這匣子合歡花瓣是誰送來的?可否有送到公主寢殿?”
“這,怕是哪一宮的小主送來的,奴婢,奴婢還未來得及查驗。”白荷看七堇的神色有異。
“我問你,可否送至公主房中?”七堇有些著急,聲音更是高了一階,大聲問道。
“怕是有的。”七堇聽聞,背脊發涼,瞪大了眼睛便要撥弄開擋住門窗的桌椅,準備硬生生的沖出去救自己的一雙女兒。
正是這時,侍衛軍隊帶人前來,將那屋檐上的蛇盡數收了去。眾人見溫嬪蒼白著臉色從寢殿里闖出來,都嚇了一跳,剛要俯首行禮,哪知七堇跑得太快,后面的白荷都跟不上,與那剛要俯首的侍衛撞了個滿懷。
白荷見那侍衛身材高大,又器宇不凡,不覺臉上一紅便去追自己啊主子去了。
七堇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小公主的寢宮,見一少年手持一弓,三箭滿弦,就那么嗖嗖嗖的三箭,便射中了附近的三條花頭毒舌。
七堇見那少年不停彎弓射蛇,箭無虛發,心里盤算著大約小公主得以保得平安。她沖進寢殿,見到遍地的花蛇尸體,無數長羽箭頭立插在地上,那花蛇喪命流出的血竟生生的匯成一片血潭,讓人看起來觸目驚心。
她連忙上前查看女兒,兩個小公主都已蘇醒,姐姐忽閃著大眼睛正看著她,而妹妹則是咯咯的笑著,耳垂上沾了那花蛇的血,七堇看雙生女兒無礙便放下心來,滿眼慈愛的用手去去抹那妹妹耳垂上的花蛇血,誰知那血仿佛凝于耳垂之上,無論如何也擦拭不去,當真是古怪萬分。
沒多一會兒,白荷帶著大批的侍衛趕到將蛇統統處理掉才算作罷。
次日,大王臨駕后宮。
“孤聽聞,昨夜這后宮并不太平啊。王后,這是怎么一回事,給孤說說。”
王后跪倒“臣妾治理后宮不善,方差一點釀成大禍,請大王恕罪。”
周厲王最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見那王后花容月貌滿目愁容,心下便有些心疼與她。“姜兒,快快起來,孤何曾忍心怪罪于你呀。來,給朕講講,昨夜怎的了。”
王后被周厲王色眼瞇瞇的牽起來,一旁的蘭嬪不屑的輕聲嘖了一口。
“昨夜青華殿造了大火,宮殿是毀了,索性沒有人傷亡。而與此同時百慶宮卻走了水,不只是哪個粗手腳的婢女將石子拋入水龍之中,而使得水龍破碎,這才淹了香嬪的百慶宮。”
經王后說起,周厲王轉頭望向香嬪,香嬪起身行禮道:“都怪妾管教婢女無方,這才勞大王掛心了。”
“嗯,人沒事就好,你那寢宮還要盡快修繕啊。”周厲王挑眉以示,堂堂君王雖是在后宮,卻也是過分的輕佻模樣了。
“哦,還有昭陽宮,不知怎的,額……”王后說了一半,有些遲疑。
“昭陽宮怎樣?”周厲王好奇追問。
“不知怎的,卻遭了蛇難。據宮人們說,那蛇爬的滿宮都是,還都是些劇毒無比的花頸子蛇呢。”申后說道。
“蛇?這后宮怎的有蛇?”周厲王看向七堇剛想問及昭陽宮的情況。
香嬪就在一旁插話道:“聽宮人們說,是常嬪引的那蛇去的昭陽宮。”
“常嬪?”周厲王一時有些想不起常嬪是哪一個,又不忍心駁了香嬪的話,便順勢說道:“將常嬪給朕帶來。”
不大一會兒,太后帶著常嬪前來。
七堇定睛一看,那常嬪一身的白衣紗袍此刻已經污穢不堪,頭發也是松散著,本來清明嬌美的面容此時卻烏突突的染了贓物,神情也是呆呆的,全然不是昨夜那副仙傲的神色。
“母后怎的也來了?”周厲王起身上前。
“哀家聽聞有人在這里胡攪蠻纏,栽贓陷害常嬪,特此來主持公道。”太后斜著眼睛看了一眼一旁的香嬪。
香嬪一看太后前來,便立刻沒了囂張氣焰,縮著脖子往申王后身后躲。
“想來那常嬪是當年太后引薦的,而今成了這副模樣,當真是可笑至極。”蘭嬪為討大王歡心便在那邊說道。
周厲王微微一笑說道:“母后也是聽說了昨夜的怪事么?”
“哀家已經退隱后宮,如今這后宮之事,哀家并不想管。只是這常嬪昨夜自寢宮大火后,便來了哀家的住處暫避,怎的在你們口中又成了惡貫滿盈的妖孽。當真當哀家是死的么?”太后厲言讓香嬪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奴婢失言,哦,是妾失言了。”
周厲王看著香嬪花容失色,不免有些心疼“香兒也只是猜測,太后不必掛心。”
“宮中侍衛軍統領何在?”
“臣在。”焦統領上前。
“這么多的蛇從何而來?”
“回大王,臣,臣,臣不知。”
蘭嬪嘴角一笑曰“大王,臣妾曾聽父兄提起過,說這花蛇異象之事。”
周厲王素來最是相信這些奇門之術,即便是朝堂之上,宗伯一言常常抵得上文臣武官冒死禁言。
“哦?衛宗伯也曾說起過此事?”
“諾,不過這奇門之事,臣妾雖聽聞,卻也怕有了岔子,還是請大王招宗伯前來問話吧。”
衛宗伯到——
“微臣參見大王,太后,給位娘娘。”
“宗伯請起,宗伯可聽聞昨夜后宮異象?”
“回大王,微臣今晨聽聞,正預稟明大王。”
“哦?你且說來聽聽”
衛宗伯直了直身子,偷偷與蘭嬪對了下眼神。蘭嬪則是朱唇含笑的在一旁,端著茶杯一口一口的飲著。
“稟大王,昨夜微臣夜觀天象,見那彗體無光,傅日而為光,故夕見則東指,晨見則西指天夭,于是施以玄迷之卦,驚覺那卦象乃風澤之卦。”衛宗伯說的高深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愛卿這是何意?”
“回大王,鳳落岐山本應得以圣賢盛世,奈何山不復,泥潭接之。然那彗體懸于天宮,卻左右暗淡無光,一火一水在其左右卻仍未可壓制,反而生于西天,乃是大大的兇卦,妖孽之禍啊。”
周厲王聽聞,大驚失色,騰的一下從龍椅上起身。“宗伯說的可是真的,這,這可如何是好,何的以解?”
宗伯見那周厲王相信不已,便繼續說道“回大王,不知這宮中近日是否有還未取名的雙生之子新誕啊?”
七堇一聽,不禁耳后一涼,預感到災禍似乎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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