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結交后，那位倒霉地被他偷走了信件的伯爵先生后來的下場如何，江言就不再關注了，反正那之后的發展也跟他這個單純的執行者無關。

    又做完了這么一個高評價的任務后，江言就直接返回了比倫城的住宅，繼續過起了深居淺出的生活方式。

    另外，經過子機網絡的擴散，江言的人類子機契約者的規模已經發展到了近乎遍及西大陸的所有國家，還存活著的人數也有數千人了，如此龐大的規模，雖然九成以上都還只是身處于社會最下層的普通人，但貢獻出來的精神力資源也是非常可觀的了。

    可惜這些低級的凡人等階的溢散精神力對于如今的江言的修為提升已經幾乎沒有效果了，就算是拿來修復真靈的創傷也起不到多少作用，充其量只能拿來當做子機網絡里智腦們活動的能源消耗品而已。

    不過，當初的目的已經差不多完成了，新開發的靈武者修煉體系，經過這么多小白鼠的獻身試驗后，已經摸索得差不多了。有什么危險和禁忌事項，江言都已經了然于心。目前，他自身也同樣開始了靈武者的修煉。

    不過考慮到自己現在這個身體尚且年幼，過猶不及，江言還是采取了穩扎穩打的進度，并未使用異能強行加速自身『靈武者』的修煉進度。

    本來江言這個身體就有先天不足的癥狀，需要慢慢調養修復，靈武者的超凡體系也有很大一部分初衷是為了‘強身健體’才打算開發的，如果這時候過于求成，反倒是本末倒置了。所以江言這一世修煉武道的態度一直都遵循著不急不緩、順其自然的心態。

    修煉之余，江言也不忘記看照一下麾下的子機勢力的發展狀況。

    “智腦，我們的私人基地如今運轉得如何？”

    『一切正常，各類設施都已經完工并投入使用，已經開始產出資源。』

    “哦？我來看看……”

    江言意念一轉，他身體就被異能覆蓋著慢慢轉化成了數據化的一團銀色流光，然后穿透虛空，順著網絡的鏈接通道飛出了住宅，瞬息間跨越了數千里的遙遠距離，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巖洞之中。

    這是一個被人工開鑿出來的身處于地底百米之下的巨大巖洞，洞內的高度有十米，中間留出了一根根至少粗有三米的被特意加固過的深色石柱以作支撐，巖石地面和墻壁也都被專門打磨過顯得非常平整。

    整個地下空間的布局并非是集中為一處，而是分為好幾個區間彼此相隔，又開通了一條條寬敞的鋪設了建議鐵軌的通道如網絡般聯系著，就像是發達科技城市地下的地鐵布局一樣。每一個站點區間，占地面都有著百米的直徑大小。

    這些站點區間以不同的職能進行劃分，有的負責粗略的礦石原料的熔煉、提純、以及大型器材主體框架的鑄造，有的負責精密零件的細節鑄造和拼裝加工，還有的就負責寶石和貴金屬的提純。

    在天花板那些將整個地下空間都照射地如同地表般明亮的一串串靈導吊燈之下，一個個身穿簡約風格的工作服的工人們在或熔爐、或車床的崗位上井然有序地來回忙碌著，嫻熟地生產、加工著諸如鐵錠、合金鋼板、齒輪、鉚釘、轉軸……等一系列的工業產物。

    這些工人男女都有，并且形象上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那就是年齡都在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皮色蠟黃五官也有些消瘦，似乎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

    除了外貌之外，這些工人的神態也有相似之處，充斥著一種由衷的心安和感激之色。

    除了工人之外，地下空間里還有許許多多的非人生靈，長相還都千奇百怪，有渾身暗灰色的仿佛戰車一樣大的蜘蛛，有六條腿的高壯駿馬、有身上披著厚重鐵甲身形卻只跟尋常馬匹大的短鼻象……這些奇怪的生物不論形象如何，都有一些共同特色，那就是身體強壯有力得可以輕松搬動數噸重的物品。

    大部分的奇異生物基本都會在身上綁著絞索，鎖鏈的另一頭則系在一個個裝著輪子的鐵軌車廂上，然后用力拉著這些要么裝著一堆堆礦石原料要么裝著一塊塊鋼材零件的鐵軌車在地下空間里來回穿梭，井然有序地將貨物快速運送到指定的位置。

    少數的動作偏向于靈敏的生物則是直接在自己的背上載貨箱，幫忙搬運一些更加輕便也更加珍貴怕摔怕震的物件。

    還有一部分力氣看起來就特別強壯的大塊頭，則是集中在幾個特定的地下區間里，圍繞著一個個磨坊的磨盤一樣的巨型機器聯合出力轉動著轉軸盤，令得這些人力靈導動力裝置的內部不斷升起一陣陣靈能的光輝，將維持這龐大的地下工廠運轉所需的能源通過纜線輸送到各處崗位上。

    從銀色數據流中實體化現身的江言突兀地出現在了一個負責精密零件加工的站點區間里，一下子就被這里的生靈們注意到了。

    “大人！”一個穿著工作服的面貌憨厚的中年男子恭敬地迎了上來問候道。

    “別緊張，我只是隨便來看看而已，你們繼續做自己的工作就行了。”江言擺擺手，示意周圍的工人們不用太過緊張，然后看向了問候自己的中年男子。

    “嗯……記得你是叫波特吧。”憑借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江言很快就將這人與自己記憶里的資料對上了號。

    他回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到這家伙那時候的形象。

    …………

    帝國北部野外區域，斯拉爾山區，由帝國官方承包的斯拉爾第七礦區，某個礦洞內。

    如同螞蟻巢穴一樣四通八達的礦洞深處，只有那些主干道的路口處被安置了較為明亮的礦燈，剩下的礦工真正所在工作的小道深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零星的幾片朦朧油燈的昏黃色的光芒稀稀拉拉地在深處浮現。

    叮……叮……哐……！

    鐵器與巖石碰撞的不規則聲音，斷斷續續地在礦洞的各處來回響動著。

    一個衣著光鮮的年齡三十多歲、相貌有些刻薄的監工男子手里提著明亮的靈導晶燈，悠閑地穿行在主干道中，一邊走一邊扯著大嗓門叫道：

    “都給我加把力氣！今天飯點之前不能完成任務量的人，就別想吃晚飯了！”

    這話出口后，監工明顯可聽出來各處的挖礦聲響更加密集了幾分，顯然這些奴隸們對于自己的威脅還是很在乎的，這讓他不由得心中得意，有種手握權勢凌駕于他人之上的成就感。

    然而，就在這時，耳邊的一個方向傳來的挖礦聲忽然停下了，并且傳來的當啷的一聲鐵鎬摔落在地面上的聲音，和撲通一下的人體碰撞聲。

    而后，那邊的挖礦聲久久都不再響起。

    對此已經有了經驗的監工臉上浮現出了不耐之色，卻還是只能順著感應到的方向走入了那個礦道里，用手里的晶燈照過去，就看到礦道的盡頭處正有兩個衣衫襤褸的消瘦人影，其中一個已經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另一個則是沉默地看著地上的人，被灰塵熏黑的臉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切！”監工面色不爽地走了上去，抬腳就直接一下踢在了那個倒地的人影大腿上。

    “喂喂，醒醒！別給老子偷懶啊！”

    人影被他踢得被迫一陣搖晃，但卻完全沒有絲毫的回應，甚至都沒有痛叫。

    “怎么回事？”監工看向了旁邊的另一個人。

    “他已經死了。”那人僵硬著一張臉，聲音里透著一股兔死狐悲般的情緒，略微沙啞地回答道。

    “嘖，果然嘛，真是不經用！”監工不爽的又是一腳踢了地上的尸體一下，然后擺擺手轉身離開，語氣隨意地吩咐道：“尸體就交給你處理了，在交班的時候一起記得帶出礦洞！還有，別因為這樣就想偷懶！明天我就會給你安排另一個組員了，在那之前，今天的份你也不許給我欠下了！”

    原本就應該有兩人一組一起完成的工作量，現在全集中到了一個人身上，這顯然有些過分了。

    “……是。”

    但被單獨留下來的礦工只是麻木地回答道，絲毫沒有爭辯的意思，因為他知道，就算爭辯了對方也是不會聽的。

    因為，他這樣的最低級礦工，并非是領取薪資才工作的那種自由民，而是人身自由的權益都不在自己身上的奴隸。

    那個監工就算心情不爽了故意拿他們泄憤，回頭也只會因為耽擱了工作效率而被上司稍微懲罰一下，而他們這些奴隸礦工所受的傷害，這個礦區的管理層里都沒有任何人會在意。

    這就是身為奴隸的悲哀。

    礦工型的奴隸幾乎可以說是各種奴隸職業中，比起戰場炮灰和**實驗之外的最凄慘的一類了。他們每一天都必須拼死拼活地以壓榨身體壽命的狀態來完成勞動，只為了那有一頓沒一頓的食物和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熬完的礦工型的奴隸生涯。

    為了激發這些沒有薪資報酬可領的奴隸們的工作積極性，礦場的管理者們是設立了一個可以贖買自身的任務數值給奴隸看的，按照那個數值，理論上只要一個礦工可以天天都圓滿完成任務量，堅持三十年的話就可以贖回自己了。

    然而，能夠達成這個標準的卻實在是太鳳毛麟角了。惡劣的地下礦洞環境、高強度的勞作對身體機能的損害，以及幾乎是以最低限度的標準來供應給奴隸們的那些營養并不算充分的劣質食物，更關鍵的，是時不時有可能發生的礦洞坍塌之類的事故、以及偶爾發生的礦洞深處有可能遇到了來自于有地穴棲息之類習性的野生精靈的威脅……

    這種種原因加起來，除非有超越凡人水準的超凡之力加持，否則正常人能夠堅持在這種礦工勞作下堅持十年，就已經非常不易了。

    ‘老朗姆已經先一步走了，那么我，有還能堅持多久呢？’被留下來的這個礦工，在心中嘆息著。

    搖搖頭，將徒勞的哀嘆都甩開，礦工將同伴的尸體搬到遠一點的位置以免其干擾到自己的工作后，便拿起了鐵鎬再度揮舞了起來。

    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都沒吃飽的關系，他比平常更加快地陷入了疲勞的狀態，沒挖半小時，就手臂無力地一個握不住鐵鎬，差點讓反彈回來的鐵鎬砸倒自己的腦袋。

    “老了啊……”實在提不起力氣的礦工丟掉鎬子，癱坐到了滿是泥石灰塵的地面上，喘著氣。

    “老朗姆喲，看來，我也是堅持不了多久了，很快就會步上你的后塵了吧……也不知道，在死后的世界里，我們的生活是不是可以轉好些呢？”

    任由自己以一個舒服些的姿勢躺倒到了地上，意識漸漸迷離的礦工，依稀間，似乎看到了自己那早夭的孩子和已經過世了的妻子，在微笑著對自己招手……

    忽然間，一個聲音傳入了這個礦工已經昏昏沉沉的腦海中。

    『提問，你想改變自己的境遇嗎？』

    ‘……哈？……啥呢？’

    『提問，你想結束這種朝不保夕的猶如灰色地獄般的生活嗎？』

    ‘……啊，誰啊？’

    『開放心靈，獻上你的忠誠和靈魂，與吾主簽訂契約！如此一來，你就能獲得新生！偉大的吾主承諾，若是臣服，你就不用再繼續承受這種盡頭地挨餓和毫無意義地勞作，可以吃到滿足溫飽的食物，重獲健康的身體！』

    ‘啊……聽上去好像不錯，那是真的嗎？’

    那個神秘的聲音沒有回應，取而代之的一篇契約文書，直接浮現在了礦工的腦海中。

    『再次提問——你是否愿意簽下契約，為吾主獻上靈魂與忠誠，祈求吾主的庇護？』

    這一刻的礦工，盡管在似夢似醒的狀態中，但一股冥冥之中的直覺卻讓他本能地感覺到了，機會！

    心中的意念一動，他腦海中的契約文書就化為一團銀色的數據流，融化般消散成了片片光點，最終與他的靈魂融合到了一起。

    下一秒，現實中，一團銀色的數據流光憑空浮現了出來，覆蓋上了這個礦工的身體，將其緩緩化為了一團虛幻的數據并最終消失在了礦洞之中。

    與這一幕這種似曾相識的場景，正在這個礦區的各個隱蔽的角落之中上不斷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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