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也就是正月十五。

    南方大地晴了十多天沒多久，寒潮到來，氣溫降到了四攝氏度以下。

    街道上可以看到許多人騎著單車，包裹的全副武裝，盡管這樣也還是凍得發抖。

    今天是周一，正月十五元宵節，學校沒有放假，方寧還在教室里面學習。

    童連成有些鼻塞，可能是昨晚沒睡好著了涼，今天上課鼻子堵的難受，說話鼻音也重，于是就把黑板右邊窗戶打開了，通風散氣，有利于空氣流通。

    冷風颼颼的吹進來，他倒是舒服了，坐在教室里本來就不怎么暖和的學生頓時凍得一個個激靈，桌子底下的兩條腿抖動起來，由于空氣在室內循環，連帶后面倒數第一排那些趴在桌上睡覺的學生都被凍醒了，睡眼惺忪，不聽寒顫，直呼要命。

    方寧把另外一條備用的校服褲放到腿上捂著，不過也只能留下一點余溫，并不能給他帶來更多的溫度。

    大家伙都有些有樣，紛紛拿著自己不要用的衣服和褲子捂著腿。

    就這樣在冷風灌入中凍了半節課的三零二班學生們苦不堪言。

    童練成似乎是良心發現了，亦或是聽到了某個人的呼聲，揉一揉堵塞的鼻子，把窗戶給關上了。

    下課以后，方寧一行人圍聚在一起，哆哆嗦嗦。

    “我覺得老童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凍一下我們！”

    方寧有些頭疼，擺了擺手，“這個事情已經過去了，下節課我們該怎么辦？”

    “下一節不是體育課嗎？”有人不解的問道，畢竟體育課的受歡迎程度還是挺高的。

    “你看外面這溫度，上體育就你這小身板能挺住嗎？這冷風刮的臉頰都疼，眼睛都睜不開，出去就是受罪。”方寧無力地解釋道，放在平時，體育課肯定受歡迎，可是這個寒潮階段，不穿件羽絨服棉襯衣，誰敢出去嘚瑟？

    “那體育課估計是完不成了。”

    “十之八九。”方寧嘆口氣。

    果不其然，第三四節的體育課，被老張以天氣太冷不能出去玩為由給霸占了，說反正你們在教室里面自習也是自習，干脆給你上一堂數學課打好基礎云云。

    一堂銷魂的數學課下來，他們上的是欲仙欲死。

    或許是因為天氣太冷的緣故，連學校里面都發了早點放學的通知，一到四點左右，學校的大喇叭就響徹校園。

    換做平時，全校的學生肯定非常不耐煩，可是在今天，那大喇叭就好比救星一樣，讓人沸騰。

    ……

    方寧哆哆嗦嗦的在家門口拿鑰匙，啪嘰一聲，門開了。

    開門的是奶奶，說道：“回來啦！”

    方寧在家門口脫鞋，一進房屋頓時就暖和了許多。

    南方這邊向來是不用暖氣的，可是方寧他們這邊夏海岸小區是通了暖氣，暖氣片貼在管道上，時間久了，房間里面也溫暖無比，根本感不到寒冷。

    由于有暖氣的存在，家里的空調和烤火爐也沒多大的作用，平時都很少用的。

    爺爺坐在沙發上，瞇著眼睛，頭枕著沙發后背打瞌睡，電視沙沙的放著電視節目，方寧瞅了一眼是元旦節的活動，其他的就是寒潮警報，有些地方的甚至下起了大雪，過起了第二個冬天。

    方寧輕輕地叫了一聲，爺爺從瞌睡中醒來。

    “爺爺怎么躺在沙芳上就睡著了，萬一感冒了怎么辦，現在這個春季本來就有些流行性感冒。”

    “不知道怎么我就有點犯困了，剛才瞇了一會，現在精神好多了。”爺爺把衣領緊了緊，問，“外面很冷吧？”

    “非常冷，我們在教室里面讀書都有些發抖。”

    “那多加兩件衣服。”

    沒過多久，方微也回來了，她凍得嘴皮子都青了。

    為了愛美，她根本就沒穿多厚的衣服，不像方寧校服里面還穿了件厚棉背心。

    她在衛生間里洗了個澡，舒服多了以后，出來，問道：“爺爺奶奶，咱們今晚吃什么啊？”

    “今晚吃的東西那可就多了！”爺爺笑著說。

    “為什么這么豐盛？”

    方寧說道：“因為過節啊！”

    “元夕佳節。”爺爺道。

    方寧輕輕地念道：“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門燈火夜似晝。”

    “原來是元宵節！那今晚有燈謎看嗎？”

    爺爺說，“等晚上看情況吧，要是不冷，我們就去天岳廣場看燈謎看花燈，要是冷，咱們就在家里看電視算了。”

    方寧他們點頭。

    奶奶端著一鍋湯圓出來，放在桌上，“咱們先把湯圓吃了！”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湯圓，外面張燈結彩，還打起來鞭炮。

    方寧給爸媽打了個電話，“爸媽，元宵節快樂！”

    電話那邊，方爸和方媽吃著熱鍋里的湯圓，吐著熱氣，“你們也元宵節快樂！”

    方寧掛斷電話以后，又陸陸續續接到了許多短信和QQ消息，這個時候微信還沒出來，沒有更加便捷的即時通訊。

    他看完以后，一一回復，大部分都回元宵節快樂，像程曦，余小樂等人都說了一段話，編輯了再發出去。

    晚上氣溫稍微上升一點，主要是冷風不刮了，爺爺就決定帶著一家子去天岳廣場看元宵活動。

    沿江的河邊人很多，大部分的人都是熟悉面孔，不是麗江小區就是江南小區的人，再遠點就是柏翠灣，當然更多的還是夏海岸小區的街坊鄰里。

    基本上遇到的熟人都會停下來互相道賀，說元宵快樂，圖個彩頭。

    爺爺帶著他們還沒走幾步遠就遇到一個熟人，停下來打招呼，每當這個時候，方寧就會回頭望著靜瀾的江水，似乎還真有流年暗渡，波瀾不驚的感覺。

    沿江對面還在建設之中，到處是工地，掛著綠色的安全網和鋼管，此時天色已晚，對面一片燈火闌珊。

    他們一路漫步到天岳廣場，還沒過去，就看到張燈結彩，響聲震天，無數彩光燈在天上轉來轉去，生怕別人不知知道這里在開元宵晚會。

    天岳廣場這邊確實熱鬧，這個廣場可以容納許多人進來游覽，而且還擺放了許多擺攤的攤位，基本上都是追逐這次元宵活動而來的。

    天岳廣場兩旁的街燈上掛滿了大紅的燈籠，到處花團錦簇，燈光搖曳，有宮燈，獸頭燈，走馬燈，花卉燈，鳥禽燈等等，吸引著觀燈的群眾。

    更有那些小販們在這邊可以提供花燈讓前來觀看的游客放燈，既滿足了自己的利益，也滿足了游客的需求，只是在這樣的天氣下，還是比較干燥，容易引發火災，所以就辛苦了一群穿著便衣的警察們在外面守候，在天上飛的花燈沒什么問題，到了高空自然會因為缺乏氧氣而自動熄滅的，最怕的就是那種尚未升到半空之中就掉下來的花燈，里面的燈芯還燃燒著，一旦掉到干枯的雜草樹枝里面，極容易引發火災。

    廣場上的活動多了去了，有猜燈謎，舞獅子，踩高蹺，耍龍燈，讓人眼花繚亂。

    方微從商販那買了一個花燈小跑過來，微微抱怨，“這個花燈居然賣五塊一個，平時連五毛都不要，真是往死里翻倍。”

    方寧笑著說，“來這里玩的都是圖個開心，哪里會計較這么多。”

    “我都想來賣花燈了！”

    爺爺把花燈弄好，點燃燈芯，在方寧和方微的關注下，徐徐升到天上去，越飛越高，到最后只剩下一個紅紅的小點。

    方微突然大呼小叫起來，“我還沒許愿呢！”

    “已經飛遠了，估計聽不到你的愿望了，要不你去看看那個燈船？”方寧指了指不遠處河畔邊上的一個攤子，那兒是放紙燈船的，看旁邊這么多人圍著，估計銷路不錯。

    方微想了想還是算了，玩一次就夠了，沒必要浪費錢。

    方寧目光停住了，微皺眉，“那放燈船的幾個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哪里？”方微順著他的目光仔細看看過去了。

    “過去瞧瞧。”方寧道。

    “注意安全！”爺爺叫了一聲。

    “知道了！”

    方寧兄妹倆剛過去，對面背對著他們放登船的人就轉過身來。

    李佳佳也看到了方寧，有些驚訝，旋即恢復正常的神色，面帶微笑，頷首點頭。

    另外一個人，方寧就更熟悉了，魁梧的身材，一看就是五大三粗的類型，穿著終年不變的淺藍色衣服，一轉過頭來，那種豪爽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向杰瞪大眼，然后用手指擦了擦眼睛，嘀咕道：“還真不是見鬼了！”

    “去去，你才見鬼了！”方寧咧嘴一笑，很開心。

    向杰擂了他一拳，說道：“好小子，整個寒假都不見你，也不和我聯系，你這么神秘在干么啊？”

    方寧說道：“我想找你來著，可是忘記了你的電話號碼，你家里住哪里，最后只能放棄了！”

    “敷衍！敷衍！”向杰故作傷心。

    方寧這個時候把目光轉向李佳佳，這個女孩氣質還是清冽，穿著白色的羽絨服，戴著帽子，目光盈盈的看著自己。

    再次見面，依然會有一些感動。

    這兩人都是他的老熟人了，初中的同班同學，前者是班長兼書友，后者和他更有者另外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你們兩個一起出來看花燈？”方寧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目光有些怪異，看著兩人打量。

    “你瞎想什么？”李佳佳就說了這句話。

    向杰倒是想約她出來，可真的只是湊巧碰到了一起，再加上只是初中同學，兩人走在一起，未嘗沒有敘舊，緬懷的意思。

    向杰是個話嘮，一刻也停不住，說道：“說起來，初中畢業的時候匆匆，我還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讀書呢？我記得你當時中考成績還算不錯，應該是一中了吧？”

    方寧咳咳，“我去的是二中。”

    這話一說出來，連李佳佳都點詫然，“你去二中了？”

    “嗯。”

    向杰咂舌，“以你的成績去長郡都沒問題啊，怎么會想不開去二中呢？”

    “因為比較有意義吧。”方寧也沒多作解釋。

    “好吧。”向杰搖頭，真是不理解他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你去哪里讀書了？”

    向杰說，“我去長郡了！你知道我和誰一個班級嗎？魏青！我的乖乖，我到了長郡那里以后，就跟小地方來的一樣，這里隨隨便便一個學生的成績都比我優秀，我沒有任何優秀感可言，當時我一下子成為了最底層的學生，差點自暴自棄了，成天過日子，后來還是魏青罵醒了我，唉，她就不一樣了，簡直就是妖怪，到了長郡依舊能夠混的風生水起，你知道么？她這一個學期的成績是年級第五名，那可是實打實的成績，沒有一點含水量。”

    向杰一口氣說了很多，有嘆氣，有懊惱，有后悔，甚至還有羨慕和嫉妒。

    魏青就是這樣一個人，容易使人嫉妒。

    方寧安慰道：“你要想開點，有些人生來就不同，你們站的起點不一樣，她生來就是學習讀書的料，而咱們都必須要通過后天的勤奮努力才能保持優勢，況且據我所知，像她這樣天才平時一刻都不松懈的，她都這么努力，咱們怎么可能追趕得上！”

    方寧的話與其是給他打氣加油，倒不如是讓他看清楚現實的差距。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為什么一定要拿自己的劣勢和別人優勢相比呢？

    向杰的成績在于均衡，尤其是理科方面更加均衡，這樣的優勢在高一還不明顯，畢竟有文科拖后腿，但是到了文理分科以后，專心研究理科知識，那就會有突飛猛進的變化。

    方寧知道向杰后來考上的大學是浙江，二本類學校，具體什么專業他不知道，反正后來大家回來團聚，他就嘻嘻哈哈的說自己是造肥皂的，就如方寧說自己是搬磚的一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際遇，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出身和平臺，有些人一出生就喊著金鑰匙，而有的人生在貧困人家，一無所有。

    但是這不代表著以后的人生都是這樣固定的。

    喊著金鑰匙的人以后也許會淪落為乞討為生的乞丐，而貧困的人通過后天的努力成為了優秀的人。

    就如同改變命運的方式有很多種，高考只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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