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繁的念頭越來越多，剪不斷，理還亂。每一個念頭都是在楚暮的意識海中產生的，都是他，卻又不完全是他。這個時候最是危險，因為難以判斷出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我，哪一個只是一時之念。

    “小子，你可得給老祖我爭點氣，不能迷失在混亂的念頭中啊！”火老扛著佛門清凈竹，很是緊張。

    嘟嘟從楚暮的衣領中鉆出來，圍繞著楚暮盤旋，雖然小家伙并不知道楚暮發生了什么，但他和楚暮之間有本命烙印聯系，知道楚暮現在很危險，但他幫不了楚暮，只能給楚暮護法。

    楚暮元神周圍的黑色煙氣越來越多，越來越深沉，似乎要把他的元神都浸染成黑色。楚暮的意識在眾多念頭中掙扎，但他就像被水草纏住，溺水的人一般，越是掙扎反而纏的越緊，掙脫不得。

    大羅仙樹沒有幫助楚暮，此時的大羅仙樹只是真正大羅仙樹的一部分，就連完整的智慧意識都沒有。若是楚暮遭遇來自外界的威脅，他還能憑借本能，展現神威，護持住楚暮。但此時的楚暮面臨的危機來源于他自身，所以此時的大羅仙樹也幫不上忙。

    火老知道大羅仙樹幫不上忙，為了避免楚暮真的在負面念頭中沉淪，他事先取出了佛門清凈竹。佛門清凈竹是神物，能夠清凈明心，幫助驅散雜念。不過外物畢竟是外物，火老費心引動楚暮的負面念頭，就是希望楚暮能夠自己鎮壓化去這些念頭。這樣對于楚暮的靈魂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洗禮，讓他的元神進一步凝練。

    然而楚暮如今的狀態有點超出了火老的預料，他沒想到楚暮意識深處竟然隱藏著如此多的負面念頭，而這些念頭很多都是在那夢魘般的三年中生出的。讓火老詫異的是，平常人要是有那么多的負面念頭，早就已經入魔瘋癲，然而眼前這個少年平時一切正常，并無異樣。

    不過正常也只是看起來正常而已，就連楚暮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些潛伏在意識深處的負面念頭。這些念頭不會消失，一直存在著，等待著爆發的那一刻。幸好火老提前將這些負面念頭引出，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否則將來驟然被引爆，必然一發不可收拾。現在想想，就連火老都有些后怕。

    不過負面念頭太多，火老對楚暮自己鎮壓化去這些負面念頭已經不抱希望，不過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希望楚暮能夠自己解決，所以遲遲沒有出手，使用佛門清凈竹驅散那些負面念頭。

    楚暮的元神完全黯淡下去，然后元神面孔上浮現一道道黑色的紋路，那張與楚暮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變得詭異無比。

    火老咬了咬牙，身軀膨脹變大，佛門清凈竹被他持在手中。他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黑色紋路布滿元神的面孔，到時楚暮就完全沉淪，想要再喚醒他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佛門清凈竹是神物，不過火老手中的佛門清凈竹還是天材地寶，并未經過祭煉，否則此時的火老根本催動不了。佛門清凈竹神威浩蕩，火老根本不需要引動其中的力量，只要其自然散發出的力量就足以驅散楚暮的負面念頭。

    佛門清凈竹發出翠綠色的光芒，火老握住一端，另一端就要落在楚暮的元神眉心處。就在這時，楚暮的元神身上浮現粉色紋路、血色紋路、灰色紋路等等其他顏色的紋路。其他顏色的紋路都不如黑色紋路粗大強悍，不過其他顏色的紋路聯合在一起，在對抗黑色紋路，阻止黑色紋路擴散。

    火老的動作凝滯，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敢相信。他自然知道那些紋路代表著什么，粉色紋路代表著淫念，血色紋路代表著殺念，金色紋路代表著貪念……

    每一種顏色的紋路代表著一種不同的念頭，這些念頭有強有弱，紋路越清晰粗壯，也這種念頭越強。而黑色紋路則是恐懼念頭，源自對火云虎的恐懼，源自那三年的恐懼，恐懼念頭最多也最強。

    若是黑色紋路布滿元神面孔，恐懼將壓制其他念頭，成為主意識，真正主導楚暮。其他念頭自然不甘心，而那些念頭又不是恐懼的對手，只能聯合起來一起對抗恐懼，不讓恐懼成為主導。

    其實這就像是強盜在分贓，現在強盜首領竟然想獨吞所有財寶，就連湯水都不給其他人留下。其他人自然不能接受，然而其他強盜任何一個都不是首領的對手，只能聯合起來對付首領，希望分得財寶。

    恐懼念頭雖然強烈，遠超其他念頭，但其他念頭聯合起來并不比恐懼念頭差多少，一時半會根本分不出勝負。佛門清凈竹懸在元神眉心處，翠綠色的光芒照射在元神上，只要那些念頭任何一方壓制住另一方，占據上風，佛門清凈竹會立刻落下，將負面念頭通通驅散。

    時間慢慢過去，只是幾十個呼吸的時間，火老卻覺得過了很長很長時間。他的精神像是繃緊的弦，不敢有絲毫松懈，一旦出現差錯將很難挽救。

    “這次玩的有點大啊，這小子真的出了意外，老祖我也要跟著遭殃，奶奶的。”

    火老有些后悔一次把所有負面念頭全部引爆，實在是他自己都沒預料到楚暮有那么多負面念頭，現在只能以一條路走到黑，沒有后悔的余地。

    恐懼念頭太多太強，其他念頭聯合在一起竟然也不是對手，被恐懼念頭打得節節敗退。其他紋路越來模糊，黑色紋路力量占據主導，即將布滿元神的面孔。

    “吃俺老祖一棒！”火老大叫一聲，手中的佛門清凈竹便要落下。

    就在這時，楚暮的元神中響徹尖銳的鳥鳴聲，那叫聲赫然與啼魂鳥一模一樣。火老聽到那鳥鳴聲頭腦昏沉了片刻，腦袋“嗡嗡”作響，手中的佛門清凈竹打偏，竟然沒有落在元神身上。

    火老搖了搖頭，恢復清醒，不知道楚暮元神到底發生了什么。他立即以那縷洞天神識護住己身，然后又舉起手中的佛門清凈竹，就要向著楚暮打去。卻在這時，楚暮元神中鉆出一道道粉色、灰色，等等顏色的煙氣。那些煙氣是念頭具現化的產物，仿佛元神中誕生了可怕的魔怪，讓這些念頭都感到恐懼，只能選擇逃離。

    火老身上冷汗直冒，難道恐懼念頭已經開始向內侵蝕元神，逼得這些念頭不得不逃離？不過這一刻火老就推翻了這個想法，因為楚暮的元神體內有黑色煙氣冒出，那是恐懼念頭。

    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何所有念頭都逃離了出來？就在火老百思不得其解時，楚暮的元神又發生了變化。元神中傳出錚錚響聲，元神身后發出黑色光華，一根根利劍般的黑色羽毛浮現，毫不留情地斬向負面念頭。負面念頭中傳出尖叫、怒罵、哀嚎、求饒等等各種聲音，每一個聲音都是楚暮自己的，只是音調不同，聽上去很是怪異。

    利劍般的黑色羽毛不受影響，就像是冷酷無情的殺手，將負面念頭趕盡殺絕。說起來話長，其實從負面念頭逃離元神，再到黑色羽毛將之斬盡，也只不過是在兔起鶻落，非常短暫的時間內完成的。

    楚暮的元神發出光華，元神更加凝練，幾乎到達由虛化實的地步。元神散發出的氣息比之前強大了一截，不過外放的氣息一閃而逝，很快就收斂無蹤。

    元神睜開眼，看向目瞪口呆地火老，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認識我了？”

    火老呆了呆，一把扔掉手中的佛門清凈竹，沖過去抱住楚暮，哇哇怪叫道:“老祖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老祖我的眼光果然厲害，啊哈哈！”

    楚暮的元神翻了個白眼，說得好像真的一樣，這次真的是兇險，差一點就在紛亂的念頭中沉淪。

    火老安靜下來，上下打量楚暮的元神，道:“小子，老祖我沒沒看錯的話，剛才那黑色羽毛是啼魂鳥的天賦神通滅魂神光的具現，可是之前你的本我意識明明已經被諸多負面念頭聯手壓制。”

    楚暮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道:“的確，連我自己都沒發現意識海中居然潛伏著如此多的負面念頭，這次同時爆發出來，我一點準備也沒有，被打得措手不及，本我意識被完全壓制，沒有喘息的機會。幸虧負面念頭也不是鐵板一塊，恐懼念頭想要獨吞戰果，引得其他念頭聯手反擊，我這才等到機會。

    不過我沒有冒然恢復本我意識，爭奪對元神的控制權，否則必然引得那些負面念頭再度聯合，到時本我意識會被再度鎮壓。即便我坐山觀虎斗，無論恐懼念頭和其他負面念頭哪一方獲勝，本我意識要收拾殘局也并非一件簡單的事。

    恰好之前啼魂鳥蛋孵化，啼宣出世，第二身在其孵化時受到反哺，對于啼魂鳥的天賦神通滅魂神光的理解更上一層樓，距離參悟到寶術只剩臨門一腳。第二身與我共享神通感悟，我也只剩那臨門一腳，在剛才的危局之下終于踏出那臨門一腳，如今滅魂神光已經擁有普通下品寶術之威。”

    火老了然道:“啼魂鳥一族乃是真正的帝族，天賦神通在遠古時就兇威赫赫，最是克制魂道事物。負面念頭也屬于魂道，自然懼怕寶術級別的滅魂神光，才會從元神中逃離出來，否則在神通突破的那一刻就會被斬滅，不過即便逃離，依然沒有逃過被斬滅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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