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不長，但卻無法用一日來訴說。
一連幾日，每逢傍晚飯后，莫凝瀧總會著一身黑金衣袍，如期而至的在這后院屋檐上，靜候沐云苓的經過。
今天，有些不一樣。
沐云苓早已站在了窗前。
莫凝瀧見到那探出頭的人影，雙手負背自屋檐上飛身落下。
來到了沐云苓的身前，輕笑一聲道：“今日怎么那么早？”
沐云苓走出了房門，笑著迎向了莫凝瀧回應道：“因為今天，是故事的結局啊。”
“是啊，今天是結局。”
莫凝瀧幽幽一嘆，一想到她們二人成親的日子近在眼前，不禁心生愧疚起來。
沐云苓依然不知道莫凝瀧的真實身份。
一如往日般，親昵的拉起了莫凝瀧的胳膊，將其拉入了閨房內。
莫凝瀧坐在了屋內椅子上，而沐云苓則緊挨著坐在了一旁。
“上回說到，那四阿哥成為了皇帝，晴川究竟如何？”
雖說心里早有答案，但作為年僅二八少女的沐云苓心中，依然抱著一絲的幻想。
莫凝瀧嘆了口氣。
他不想欺騙對方，于是如實的把心中，早已有結果的故事說了出來。
天大地大皇權最大。
當四阿哥登基稱帝的那一刻，八阿哥便已經從根本上輸了。
輸了人生，也輸了晴川。
而四阿哥卻也沒勝，他或許得到了晴川的身，卻親手葬送了晴川的心。
這里沒有什么穿越，自然不會有穿越后的重逢。
這注定是個悲劇。
財富，權利，在純粹的愛情面前真的如此重要？
莫凝瀧笑了。
他笑這故事太傻，太天真。
沒有什么愛情是永恒的，在他看來唯一永恒的只有親情。
不過沐云苓可不是他，她的想法是另一個模樣。
“穿錯了嫁妝，再上一層胭脂也不美。”
沐云苓嘆了口氣，似是在感嘆故事劇情的悲情，也仿佛在為自己的命運而感到惋惜。
莫凝瀧沉默了一會道：“我說了這些天的故事，不如給我講講你的故事？”
“就比如，那岳陽。”
“玲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直把這藏在心中最深處的她，頓時顯得有些慌張。
“還記得你上次不忍困意睡著了嗎？”莫凝瀧呵呵笑著，解釋道：“正是那一次，我從夢中的你口中聽到了岳陽這個人。”
“那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吧？”
“還聽聞，你已有婚約，卻不是那岳陽。”
聽到這里，沐云苓的雙目神采微微暗淡。
她每日強迫著自己忘卻這點，如今被莫凝瀧這么突然提起，頓時心頭傳來了一陣陣的痛楚。
“不想說……”莫凝瀧以為對方并不想講述這個故事，于是想要收回之前的話。
就在這時，沐云苓伸手打斷了他。
有些事情埋在心里，不如找個人傾訴一番，讓自己壓抑的內心得到釋放。
“那一日風和日麗，我和我的丫鬟家中呆的煩悶，便出去了一圈，我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他的。”
“他的出身并不好，只是簡單的寒門子弟。”
“他有一腔報國志，卻受限于出生，無處發揮。”
“他喜歡我，卻又自以為是的認為配不上我。”
說到這里，沐云苓傻傻的笑了。
岳陽的那張臉，仿佛就在眼前。
“求不得，愛別離。”莫凝瀧心中一嘆，看著窗外月朗星稀，安靜的傾聽著沐云苓訴說的故事。
本來，沐云苓還是可以離開家門出去與那岳陽幽會的。
后來似乎是家里父母發現了異樣，這才將她禁足在了后院之中。
算算日子。
她已經有一年六個月零二十三天沒有見到岳陽了。
一直有在認真傾聽的莫凝瀧突然開口道：“你想與他見上一面嗎？”
讓自己的未婚妻和其他情郎見面，這等自給自帶綠帽子的事，真是讓莫凝瀧覺得頗為好笑。
不過他更不愿做那棒打鴛鴦的人。
沐云苓聽聞微微一愣，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芒，連忙點頭叫道：“想！”
給絕望的人給予希望，此乃大善。
莫凝瀧不介意做一回善人。
而出逃這么大的事情，他作為整件事情的發起人，自然要計劃好一切。
于是莫凝瀧詢問道：“這些年了，你們可還有聯系？”
“可還知道他究竟在何處？”
“這……”沐云苓沉默了，這年頭了她被禁足于小院，對外一切關系斷絕，何來的聯系一說。
罷了。
“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就由我來幫你找找吧。”
莫凝瀧看向四周頓時問道：“你這兒可有筆墨？”
“有的！”
沐云苓迅速起身，走向了一旁。
一陣的翻找后，她將筆墨紙硯抱了過來。
“這里的沒有父親書法的那樣齊全，但寫寫信件還是可以的，不知玲瓏你要這些做什么？”
“找人，當然得有個畫像了。”
“原來如此！”沐云苓恍然大悟，欣喜的走向了門外：“玲瓏你等等，我去打些水來為你磨墨。”
為我磨墨嗎？
莫凝瀧輕笑一聲，晃了晃腦袋。
磨墨可不簡單，無論是磨墨的姿勢，亦或者水源的選取和墨水濃淡，這都是學問。
當年莫凝瀧還被當做女兒來養的時候，在這方面可是有專門練過的。
為的自然是替自己未來的夫君磨墨，以供書畫
倒是沒想到時隔多年的今日，會有佳人身旁為其磨墨。
只是……
他與沐云苓的關系究竟是什么？
未婚夫婦？
棒打鴛鴦的仇人？
又或者是親密無間的閨中密友？
“緣，妙不可言。”莫凝瀧手中毛筆靈活的轉動于五指之間，視線停留在對方踏雪后留下的鞋印上。
久久無言。
半晌，沐云苓捧著一壺水注，慢步走了進來。
熟練的將一切為莫凝瀧準備好，她安靜的站立一旁，動作輕柔的磨起了墨。
略顯生疏的姿態，莫凝瀧仿佛看到了當年第一次磨墨的自己。
坐在桌前，莫凝瀧托著下巴，目不轉睛的看著沐云苓。
“玲瓏姐，我的臉上是有什么嗎？”察覺到對方的注視，沐云苓奇怪的摸了摸臉頰。
這一摸頓時將滿臉摸得漆黑一片，就好似從煤礦里打了個滾似的。
莫凝瀧笑了，從淺淺的微笑，轉而變成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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