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達高悲的大營之前，陳暮云把預測到的事告訴了所有人。
“開玩笑的吧？”
“不，是真的，我敢保證。”
神棍都喜歡裝高深莫測，陳暮云則是經常用不自信的話語來答復別人，對自己預言之事無比肯定，這是第一次。
只是，他沒有給眾人留下思考的時間，馬上就調動眾人的力量，開始對高悲發動攻勢。
勝利了……兩陣，然而到此為止了，也多虧是他們愈發變得精銳，才能不思考剛才那些話，一直作戰、一直勝利到這一刻，但已經到了極限。
這個極限的外因有很多，敵人三隊援軍來襲是其一，他們一鼓作的氣已盡是其二，三是他們忍不住了。
即使不是岳家軍出身的人，如今也已經被悲傷的情緒波及，達到了臨界點，殺人報仇并不能徹底解恨，只能圖一時痛快，痛快過了，就沒了。
或者說——
“殺得不是直接兇手，所以沒勁？”
陳暮云的冷嘲熱諷準確地傳到了每一個人耳中。
但真的冷嘲熱諷嗎？就算昏了頭腦，這些人也清楚陳暮云不會這么做。
這份信任，陳暮云感受到了。
“接下來，我不會再進行指揮。”
話畢，陳暮云帶頭沖了出去。
時間仿佛變得緩慢了起來。
雖然所有人都下意識跟著陳暮云行動了，但還是慢了陳暮云許多。
這樣可不行，我們的主將手無縛雞之力之輩，必須快點趕上去才行。
然而，為什么他們的行動如此緩慢，明明平時，明明剛才都能很快……
有人曾經這么形容過：
十個人，如果每個人的能力都為一分，那么捆在一起，就能發揮六到八分的能力，如果散開，每個人都能發揮到自身的百分之百了，但實際產生的效果卻連五分都沒有，只因為太多重復的操作消耗了力量。
那怎樣才能達到十分？
不知道，至少除了陳暮云之外的人都不知道。
咦，為什么他們會覺得主將會明白？
是因為他單槍匹馬沖在最前嗎？
是因為……他出發前臉上露出的自信表情嗎？
但為什么他會如此自信？
因為……相信他們？
相信他們會跟上去，所以這只是試一下他們的覺悟？
但他們真的能光憑這點就追上嗎？
還是說這是主將對他們想要自立的想法不滿，從而自暴自棄？
“我們……究竟在為什么而戰？想怎樣戰斗？”
幾乎所有人都在那一刻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
“對方現在是什么層次了？”
看見高悲敗北，斛律黑夜一點都不意外，因為他知道陳暮云在不斷進步，只能和段韶差不多水準的高悲無疑很難應對。
當然，他這樣的發問，也只有真正的用兵高手才能聽懂且回答。
“不定點破面。”高悲道，他的臉上沒有一絲難堪，比這更困難的遭遇都曾經遇過，這種程度還不至于讓他耿耿于懷，更重要的是，上天現在都站在他們這邊，三將都齊聚的情況，怎么輸！
“明白了！”
斛律黑夜緊握了一下拳頭，但同時也松了一口氣。
按照邏輯來說，陳暮云肯定更進一步了，但沒關系——他比段韶強了并非一點兩點，而是一個層次。
他揮出去的不是仿佛長槍的拳頭，而早就是一把長槍！
庸俗點說：
拳頭，很抱歉，哥是有武器的人！
所以他才是高悲之下的大將，被視為可以和尓朱永對壘的人物！
“大家，跟我上！”
三萬人一下子凝成了一塊沖了過去，三萬人的力量在斛律黑夜的指揮下凝成了一塊，最前方的那一點，仿若箭矢最鋒利的一點，把兩萬四千人的力量都聚集在了那里。
是的，這就是斛律黑夜，能夠把三萬人用得宛如天兵天將的魏國準名將，他已經達到了整合軍隊為一體的極限水平。
再往上？不過是把三萬人的力量發揮為三萬罷了。
說實話，他害怕的是陳暮云回去后能招攬到更多的人馬，但此時此刻，就算他能把七千人發揮到極限又如何，勝利還是只會屬于他！
“未來的宋國名將啊，很抱歉，你沒有成長起來的希望了！”
斛律黑夜這話是吼出來的，不知為何，那個宋國將軍在聽到這話的那刻笑了。
而且，為什么只有他一個？
還有，他們的陣型為什么那么散亂，是放棄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斛律黑夜真的覺得有點遺憾，他也想通過和強者戰斗來使得自己進步，但陳暮云這樣的選擇也不能有錯。
“只是為什么你還能笑著？”
斛律黑夜驚訝了，驚恐了，他的指揮依舊完美無缺，他的軍隊依舊銳不可擋，可為什么他會產生這樣不好的預感。
星之神啊，你已經讓我得到了那么好的機會，為什么還要讓我感到顫抖？！
答案——
“未來可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
面對足以洞穿他無數次的大軍，陳暮云舉起了黑子，重重地落在那個只有大片白子的棋盤之上。
下一刻，世界綻放出了光芒。
……
追不上了。
阿土心想。
但遠程魔法也許能夠到，然而，他并不擅長。
如果……這樣的話實在太晚了。
話又說回來，他想要的是什么？
回到大宋，洗清污名，讓自己的家人挺胸抬頭地活下去。
是啊，要做到這些，他必須回去，或者讓同伴回去，勝利回去。
這就是他的愿望了。
也是軍主的愿望吧？
啊啊，明白得太晚了，自己居然慢了那么多。
就算不擅長，他把魔法放出來，也能幫上一點忙吧？
可恨啊，耳影丈那家伙遠程魔法那么好，怎么就不能分點給我，我怎么就不懂得去向他學習學習，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呀！
“啊啊，急死人，為什么前面那些家伙那么不中用，騎射啊，就知道沖的蠢貨！早知道我努力學習騎術了，不然怎么輪到那些蠢貨在前面！”
這是……耳影丈的聲音？阿土愣住了。
然而，傳入耳中的不止這一道聲音。
“用二重疊加的風魔法加速啊，軍主那么慢，你不是自稱是最犀利的五階嗎？”
“讓老子殺回去，為大人報仇！啊啊啊啊啊！”
“閉嘴，不贏怎么回去報仇啊！”
“都給我閉嘴，都別吵了，我們的大人，現在是軍主！”
無數思緒交錯，顯得很是混亂，直到那道聲音響起。
“難道我們想做的不是同一件事？”
然后，他們看到了，前方的路上，陳暮云站在那里。
他的背后，是充滿光明的未來。
“這路很寬，我們都能過去。”
是的，他們都能一起前行。
……
“命運的確惡心，但只要我更強，更有毅力，那么無論它筑起高墻多少次，我都能打破它！”
為什么十個人聚集起來最多才八分，那么是不是突破了就是九分或者十分？
如果僅是這點提升，不是很兒戲嗎？
說到底，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有擅長不擅長的東西，有優點和各種各樣的缺點，還有不同的想法。
能發揮出一分，已是非常之低的情況了，而一群散沙，發揮不到五分是多么正常的事。
然而，沒人說過這是十分制，之所以僅是八分，是因為那是抹殺了人性，揚長避短的最優結果。
越過這道坎，所能看見的，可不僅是九分、十分的井底之空。
而是一片無垠的天地。
怎樣才能跳出去？
曾經沒有任何辦法，但魔法能做到，能幫人類做到。
你的經驗，你所擅長的東西，你的情緒……都能共享給別人。
管理嚴密的軍隊是強大的，但還不夠強大！
能發揮所有人的能力，能彌補所有人的不足，能看穿敵人的不足，能針對敵人不足進行打擊——那樣的軍隊才是無敵的存在！
……
在和敵人短兵交接之前，斛律黑夜的部隊就倒下了一大片。
那是一輪遠程魔法轟炸。
七千人的魔法轟炸。
五行全屬性。
最荒謬的是，每個人都是被自己最不擅長的屬性給打倒的。
然后，一直慢一拍的大軍仿佛瞬移一般，加速沖到了陳暮云身前，給了他們一輪痛擊。
當雙方廝殺成一片的時候，斛律黑夜發現了——
敵軍每一人都有那個叫牛皋的先鋒的技巧水平。
而他們的魔力……也超出了七千人該有的水平。
遠遠超出！
他們所浪費的力量，他們倒下去的士兵的恐懼，他們的遲疑，他們的驚恐……都變成了對方的勇氣，變成了對方的力量，變成了對方的魔力——
最終，變成了無所不能的魔法！
潰敗的那刻，斛律黑夜感受到了。
那是圣者的氣息。
大宋誕生了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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