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確實剛煮好,整個帳篷里都因為這一壺奶茶而飄散著香甜中帶著幾分膻味的氣息。這味道讓人感到安心,氈房外的混亂與殺戮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千里之外的事情。巴圖把起司拉進(jìn)屋子里的時候,阿塔已經(jīng)用鑲金邊的角杯給法師盛好了一大杯奶茶。這兩個人全然不像是被抓到這里來的犯人,反倒像是這座帳篷的主人。當(dāng)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它真正的主人,現(xiàn)在沒法像個主人。
披著白色狼皮的人盤腿坐在毛毯上,面沉似水?吹贸鰜恚那椴⒉缓。侍立在旁的衛(wèi)兵們雖然看上去沒有受到主人情緒的影響,可是位置都有意無意的離恩索德遠(yuǎn)了一兩步。嗜白之狼終究是狼,不管他再怎么講規(guī)矩,他仍然是狼主的兒子,狂暴的一面始終存在于他的性格里,只不過大部分時候他都可以用理性將其壓制。所以在壓制正在進(jìn)行著的時候,最好不要去打擾他,這是衛(wèi)兵的共識。
不過,進(jìn)門要拜會房子的主人,這也是共識,而且是放之四海皆通用的共識。所以起司對兩位同伴點點頭,讓凱拉斯從他的肩上跳下去跑到女劍士的懷里,自己則徑直走到白狼面前,略微低下身子,“在下錯過了借宿的時機(jī),在此想借宿一晚,多有打擾!
起司話音說完,巴圖和阿塔已經(jīng)在憋笑了?珊芸,這兩人就笑不出來了。如果說之前法師打算用這套借口來搪塞恩索德,那他在看到二人平安的時候肯定已經(jīng)猜到了白狼掌握了他們的情報,這個時候再說這樣明顯又沒意義的謊話,除了搞笑之外別無它用。問題是,灰袍不是個喜歡講笑話的人,非但如此,他也很少做沒意義的事。因此,事情恐怕沒有這么簡單。
“我知道。努伊薩回來后沒有大張旗鼓的行動,甚至除了派她母親那邊的人搜集消息外就幾乎沒有動作,是因為她沒把握。她既對目前的局勢沒有把握,也對手頭的力量沒把握。”白狼看了眼起司,略微點了點頭,“那時我就知道你們和她不是一條繩子上的。她可以依靠你們來自保,卻不能把你們拉到這件事里。尤其是在和這兩位聊過后,你們的立場,我明白!
起司挑挑眉毛,他走到阿塔身邊坐下,臉上的神色沒有什么變化,“如此,再好不過!
“你們還有一個人,他去哪了這樣的晚上,羊群還是都該待在羊圈里,走散了就找不回來了!倍魉鞯潞攘艘恍】谀滩瑁碱^仍然皺著。他會提到洛薩的去向也不奇怪,既然他能知道努伊薩的行蹤,知道起司等人和她的關(guān)系,花點心思記住每個人的樣貌也不是難事。
“承蒙費心,不過他可不是走丟的綿羊,要是誰在這樣的夜里遇到他,最好還是小心獅子的爪牙!逼鹚镜碾p手沒法拿起茶杯,只能讓阿塔幫忙將溫暖的茶湯灌到嘴里,而不習(xí)慣做這種事的女劍士也理所當(dāng)然的讓一些湯水順著法師的下巴流進(jìn)了衣領(lǐng)里。這一點當(dāng)然逃不過恩索德銳利的眼睛,沒有哪個侍女會這么笨手笨腳,除非她本不是侍女。
白狼略微直起身子,“你最好還是自己拿手來喝。這奶茶剛剛煮好,入口也就罷了,拿來擦身子未免太燙!
起司輕微搖了搖頭,阿塔將角杯移開,臉有點泛紅,她確實不知道該怎么照顧人,因為這一路上都是她一個人在走著,“說的有理,可要是一個人要是兩條手臂都折了,那就只好請人來喂自己喝茶。要是還對請的人指東指西,那就只能去喝西北風(fēng)。”
“說的沒錯,一個人兩只手都斷了,確實沒辦法自己吃喝,是我失察了。冒昧問一句,你的手,是怎么折的我這里還有幾個懂草藥的人,興許能幫上些忙。”恩索德看了眼起司雙臂的位置,想知道對方是不是在說謊。
“不妨事,已經(jīng)處理過了。至于怎么折的,這得怪我太不小心,從高處掉下來的時候摔斷了胳膊!彼恼Z氣像是不小心被草葉劃傷了般平常,而一般能摔斷胳膊的高度,往往也能摔斷一個人的頸椎骨。
“高處”恩索德本不是個好問到底的人,尤其對于一個今天第一次見的人如此刨根問題本身也很無禮。不過他今天偏偏對提問頗有興致,而且他也有種感覺,現(xiàn)在問的這些問題對于這個灰袍人來說算不上什么隱私,充其量就像是吃飯時聊聊天氣。
“樹上。”法師沒有多少猶豫就說了出來,險些讓巴圖把喝進(jìn)嘴里的茶水噴出去。誰也沒想到起司會這么回答。
“草原上的樹不多。能讓人摔下來折了手的更少。你的傷沒有那么舊,不像是進(jìn)入草原前就摔斷了雙臂!焙推鹚緞倓傔M(jìn)門時相比,白狼的語調(diào)和表情明顯放松了很多;蛟S是他們這不搭邊際,凡事都只提一點點的對話沖淡了他本來擔(dān)憂的事。
“草原上的樹不多,總還是有的。而且可能還比你想象的要高的多,粗的多。從上面掉下來只是摔斷了手,已經(jīng)十分幸運!
“聽你這么一說,我都想去看看你摔斷了手的那棵樹。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你說的這種樹。”白狼的臉上泛起了笑意,不過這笑意里沒有真實的快樂,他不認(rèn)為起司在說真話。任何草原人都不會覺得他在說真話,巴圖除外。
“要是有機(jī)會的話,我也想帶你去看看那棵樹?上В峙掠肋h(yuǎn)沒有這個機(jī)會。”
“怎么會永遠(yuǎn)沒有機(jī)會”白狼雙眼一瞪,原本秀氣的臉變的有些猙獰?梢岳斫猓l讓起司的口吻,好像是說他恩索德快死了一樣。
白狼急了,法師就笑了,他本不是這么刻薄的人,偏偏今天看到對方那副樣子就下意識的選擇了這么一套刻薄的說詞。直覺告訴他,這是和恩索德最快達(dá)成有意義溝通的方式,若是好言好語,他絕無法這么快看到那張白狼皮下真正的模樣,“你若再在這里耗下去,就永遠(yuǎn)沒機(jī)會。今天,你手下的人可以打起火把,筑起拒馬把亂局擋在外面。明天,你就要用更多的火把,更多的拒馬。如此往復(fù),你會被無止境的火把,如迷宮般的拒馬所包圍。現(xiàn)在我可以走進(jìn)來,和你將我跌斷了雙手的大樹,那時我可沒法穿過迷宮來見你。除非,我變成傳說里看管迷宮的牛頭怪物!
恩索德的眼睛先是睜的老大,而后慢慢閉合,在半睜半閉幾秒后徹底合上眼睛,又過了幾秒猛然睜開。就在眾人都以為他要下令將這個無禮的男人亂刀砍死的時候,他卻嘆了口氣,“你覺得,我現(xiàn)在還拋得開這些火把和拒馬嗎它們可不僅保護(hù)了我,連你們能坐在這里喝上一壺奶茶,都是因為我的人在外面站崗放哨。把那些撤掉,豺狼虎豹就會跑進(jìn)來!
“這是你的事。我只是今天和你第一次見面的外來者,說的只是無憑無據(jù)的瘋話,老實說,你會變成什么樣,我并不關(guān)心。”
“那你關(guān)心什么”
“火。我怕火,它不只能拿來煮奶茶,還能把氈房燒了,不論是白色的,還是其他顏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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