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班頭劉忠火急火燎的跑進衙門,沉重的腳步震得本就破舊的大堂顫顫巍巍,塵土飛揚。
劉忠長得五大三粗,雖然年過四十,但還是急性子一個,遇到什么事情都火急火燎的,而且事無大小,在他看來都是天大的事情。
聽到劉忠的聲音,皋城縣縣令李游習慣性的皺起了眉頭。
李游二十歲出頭的模樣,相貌俊朗,身材修長,一雙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
此時,他正坐在書房的桌前,百無聊賴的翻著《唐律》,案頭則散亂的堆著幾本案卷。
說是書房,也只不過是一間十幾平米的小房間。房間坐北朝南,與大堂相連。北墻豎著兩排書架,上面擺著《詩經》《論語》《韓非子》等書籍,書架前放著書桌和一把椅子,書桌破舊,椅子也滿是墨跡。
“喂,劉頭,你慢點,你再把房子給震塌嘍。”
門外傳來書童王苗的聲音。
“快,快,讓我進去,我得趕緊稟告老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出什么大事?是你小舅子又跟人打架了,還是你二叔家的貓又找不到了?”王苗出言調侃劉忠。
“不是,不是,真是出大事了!”劉忠沒有理會王苗的戲弄,繼續央求。“哎呀,這次真是大事!大事!”
“老爺正在辦案,吩咐我在門口看著。”王苗完全不為所動。“任何人都不讓進,尤其是劉頭您—”王苗拉長了調門。
“哎呦,急死我了,這可是殺頭的大事啊,我的天那啊。”劉忠應該是真急了,聲音都有些走樣了。“你快讓我進去吧,要是上頭怪罪下來,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啊。”劉忠竟然快哭了。
難道真出了什么大事?
“王苗,讓劉頭進來吧。”李游本就無心辦案,此時有這兩個人在門口吵,就更沒有心情了。而且從劉忠的腔調看,還真有可能出了什么大事。
吱呀!咚咚咚!
老舊的房門被推開,劉總快步跑了進來。
“老爺,老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劉總已經快哭出來了。
“出什么事了?”李游皺起眉頭,盯著劉忠。
“墓,墓炸了!”
“墓?什么墓?”李游真有些無語了。這個劉忠,笨得實在有些無可救藥了。哎,這窮鄉僻壤的,能有個跑腿的就不錯了。所以,再笨李游也只能忍耐。
“那個,那個墓啊,咱們縣中間的那個墓啊。”劉忠太過慌張,一時竟想不起來墓的名字了。
但是,聽得此言,李游還是大吃一驚,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什么!難道先祖的墓,出了什么差池?”李游睜大眼,死死的盯著劉忠。
“是,是啊。炸了,炸了一個大洞。”劉忠見李游瞪著自己,趕忙稟報。
“誰!誰這么大膽!”李游大聲質問。
先祖墓指的便是皋陶之墓。
皋陶乃是上古四賢之一,更是李姓始祖,唐玄宗曾追封皋陶為德明皇帝,可見這位圣賢在當朝的重要性。
同時,皋陶也是李游被分派至皋城的原因之一。
李游也屬李氏宗親,雖然所屬的一支勢力較弱,但與當今皇上李儼也是沒出五服的親戚。而且,據本宗的老人講,幾代前的祖輩曾官至刑部尚書,李游也因此對斷案產生了極大興趣。但是,奈何本宗勢力太弱,又沒有多少積蓄,依靠著皇親這一身份,好歹的給派了個縣令。
不過,當李游興沖沖的跑去吏部領命的時候,主事將手伸到李游眼前,將拇指和食指搓了又搓。李游當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確實身無分文,只得揣著明白裝糊涂。最終,主事拂袖而去。
幾天之后,吏部一紙命令,李游便到了這犄角旮旯的皋城。“既然您是宗親,就應該去好好看守先祖的墓地。”這是吏部主事給的理由。李游也明白內里的緣由,但實在是無可奈何。不過,只要能斷案,偏遠也就偏遠了。
可是,現實卻讓李游傻眼了。這都是些什么案子啊。不是李家的雞丟了,就是王家的門壞了,再不就是幾個小年輕打架了。本來一腔熱血,兩年多下來,被磨得半分激情都沒有了。
理想太豐滿,現實太骨感。
不過,李游還抱著一絲幻想。畢竟這兒是先祖墓所在之地,哪天皇上心血來潮,來祭奠祭奠,興許自己就能借機升官了。所以,在聽到皋陶墓出事之后,李游立刻就坐不住了。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劉忠誠惶誠恐,立刻把頭低了下去。對于李游的宗親身份,劉忠還是心有忌憚的。小地方的人,哪見過什么大官,李游本身就是父母官,再加上有宗親的身份,在皋城還是有些分量的。
“喊上趙武!帶上火把,繩子,還有鐵鍬!”李游不愿再與劉忠糾纏,決定先去現場看看。于是,便一邊說,一邊往外跑。剛走到大堂中間,就又跑回書房,從書架上抽出一把戒尺,然后再次轉身向門外走去。
這戒尺大概30厘米左右,通體黝黑,上面有一道一道的橫向花紋,底部有一個十厘米左右的柄部,實體部分的底部較大,頭部變窄,看上去更像一把未開刃的短劍。
據宗上說,這戒尺乃是任過刑部尚書的先祖所留,是當時皇帝御賜的東西,說是能驅鬼辟邪,乃是一件寶貝。
李游雖然不信鬼神之說,但畢竟是墓地炸了,思量再三,還是決定拿上這戒尺防身。信則有,不信則無,多一份保障總是好的。
………
皋陶墓位于皋城正中央。雖然皋陶被當朝奉為先祖,但墓地的規模并不大,僅是一個直徑四米多的圓形土包,周圍被漢白玉圍砌,墓前立有墓碑,上書“古皋陶墓”。
李游到達墓前的時候,周圍已經圍了很多老百姓。此時,李游雖然一身便服,但眾人還是立刻認出了李游。畢竟這只是一個幾千人的縣城,誰人不認識一方的父母官那。
“李大人來了。”
“李大人來了。”
眾人讓出一條路,李游向大家點頭致謝,然后從通道內走了進去。
墓的正面完好無損,這多少讓李游放心不少,畢竟前面的這個墓碑可不好修復。
于是,李游繞著墳墓前行,走到墓的背后,發現兩塊漢白玉的石頭崩裂出去,墓上出現了一個半米多寬的裂痕。雖然是中午時分,但從外面竟無法看清里面的情況,似乎陽光都不愿照進這墓穴之內。
李游猶豫了一會,最終也未敢將頭伸進墓穴,畢竟是太過詭異了。
李游退回人群,然后向四處張望。
“劉忠?趙武?王苗?這三個家伙,怎么這么慢。”李游不禁皺起了眉頭。
“哎,老爺,我們在這兒。”
話剛說完,三人擠出人群,走到李游身邊。
“大人,怎么著?咱們下去看看。”趙武看到墓上的裂痕,立刻嚷嚷了起來。
趙武不到一米五的身高,尖嘴猴腮,瘦得跟猴似的,但膽子卻非常大。據說,縣里有人家有人去世了什么的,都是他幫著給操持,偶爾還需要陪著死人過夜。
“下去看看?這是先祖的墳墓,怎么能隨意下去!”李游大聲呵斥。“不怕冒犯了先祖嗎?”
“哦,老爺教訓的是。那咱們怎么辦?直接給填上?”趙武抬眼看著李游。
“填上?怎么填?”李游瞪著趙武,趙武立刻低下了頭。畢竟李游的身份在那兒放著,趙武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多次頂撞。李游見趙武不吭聲了,也覺得自己有些過火了。畢竟這墓地關乎自己的前程,李游多少的有些情緒化。
“填肯定是要填,但首先得先做兩塊一模一樣的石頭啊。”于是,李游給了趙武一個臺階下。
“大人說的有理,是小的魯莽了。”趙武立刻就坡下驢。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李游又賣了些面子給趙武。“不過,不弄清楚深淺,確實沒法填啊。”李游再次來到裂縫前。“把火把點上。”
劉忠聽到后,立刻拿出準備好的火把,用火鐮點著火,遞給了李游。
李游一手拿著戒尺,一手拿著火把,將火把稍稍深入裂縫,就這火把的光觀看,隱約看到好像有通往地下的樓梯。
“奇怪了,怎么會有樓梯?”李游暗自琢磨,不經意的將戒尺伸到了墓穴之中。
嗡嗡!
戒尺突然發生劇烈的振動,并發出嗡嗡的響聲。因為事出突然,李游又在思考問題,這一不小心,戒尺竟然脫手了。
“哎呀!”李游趕緊探身去抓,頭也就伸進了墓穴之中。就在此時,李游感覺自己被什么東西抓住了似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傾斜,竟整個人失去了中心,一折身,掉進了墓穴之中。
“哎呦!”靠得最近的趙武率先發現,立刻伸手去抓,但也慢了半拍。
“天啊,老爺掉進墓穴了。”周圍的老百姓立刻嚷嚷了起來。
“怎么辦?怎么辦?嗚嗚…”王苗嚇得哭了起來。王苗只有十一二歲,從小便跟著李游,即是李游的書童,又是他的玩伴,王苗也一直把李游當哥哥看,如今李游掉進了墓穴,他自然慌了神。
“別哭,別哭,哭有什么用啊。”劉忠也沒了主意。“趙武,你說怎么辦?怎么辦?”劉忠眼巴巴的看向趙武。
“我?我?我怎么知道怎么辦!”趙武此時也有些慌了。畢竟他距離李游最近,似乎看到李游是被什么東西給拽進去,而不是自己掉進去的。所以,此刻,他也有些心虛了。
“我下去!我要去救我們家老爺!”或許是對李游的情誼太深,又或許擔心沒法給家里人交代,王苗突然停止了哭泣,勇敢的站了出來。
“你下去?你一個小毛孩子,下去能干什么!”劉忠立刻反對。“喂,趙武,你不是膽特別大嗎?要不,你下去看看?”劉忠再次看向趙武。
“是啊,趙爺,您下去看看吧。”
“就是,趙爺,也就您敢下去。”
“就是。”
“就是。”
周圍的百姓跟著起哄。
“我?我…”趙武的腦海里又浮現出剛才的景象,越回想越覺得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東西,心也就更虛了。于是,他想起了李游剛剛說的話。“這是先祖的墓,我一個俗人,怎么能下去。”說完這話,趙武扭頭就走。“我看,還是先去回報老太太要緊。”
“喂,趙武,趙武!”劉忠在背后呼喊,但趙武頭也不回的跑了,劉忠一時也沒了主意,眼巴巴的看向眾人。眾人見劉忠看向自己,要么低下頭,要么扭頭向后看,誰也不愿冒這個險。
“哎,怎么辦啊!”劉忠蹲在地上,眼淚流了下來。畢竟跟了李游兩年多的時間,與李游的母親也處得很融洽,李母待他又很好,他想來想去,一是惱自己沒有膽下去,二是不知道如何向李母解釋,心里實在憋悶,便哭了起來。
“哎呦!”
“哎呀!”
就在此時,周圍的百姓突然發出驚呼。劉忠趕忙起身觀看,發現王苗已經不見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劉忠慌忙向周圍的人詢問。
“那孩子跳進去了!”
“跳進去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哎呦,這可如何是好啊。”劉忠呆若木雞,兩眼直直的看著前方。這下更沒法跟老太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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