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首座并沒有去追朱雀一行，流光遁影之法乃是高級的挪移法術，目標的地點實在太難預測。

    那以后，泰遠仙島的周圍加強了警戒，伏念大師更是不惜花費大量人力物力，重新開啟了仙島的大范圍防御結界－四象洛神固。

    上一次結界開啟，還是在中州大戰的時候，想來中州又要進入多事之秋。

    門人弟子間的閑話也漸漸傳開，魔頭脫逃一事讓很多人膽戰心驚。畢竟，當初那個人想要血洗天極宗。

    念陽的生還算是奇跡，只是從禁地逃脫至今，他都被軟禁在尚杰峰不得見任何人，只有給他送飯的單鴻哲見過他幾次面，卻也被龍乾叮囑不能和他多言，一切要等掌門回來發落。

    太阿和火龍劍也交由龍乾暫時保管，念陽沒有反抗，一個人默默住了數日。期間出于安全考慮，龍乾暫時封閉了他的元嬰，他已經完全不能窺視體內的情況，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如何，一路走來，讓他恍惚間覺的一切都是錯覺，他變得非常嗜睡，只要沒事做就想睡覺，而且一睡就是一天。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住的地方完全和外界隔絕。別人見不到他，他也見不到別人。讓他不知道的是，在門派內，他修煉成功的奇事早已傳開，很多人都說他是魔頭的弟子。

    終于，掌門遠行歸來，在單鴻哲的陪同下，他前往了主峰白峴。

    讓他沒想到的是三位首座和掌門都在，龍乾讓單鴻哲先行離開。四人有事要單獨詢問念陽。

    念陽把從雪線摔下到被兩位首座搭救的事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但是省略自己恢復記憶的細節。

    不論四人問什么問題，他都是有問必答，態度非常誠懇。

    眾人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后都陷入了沉思。

    曉云道人對念陽的身體非常感興趣，說是想招他入凌云峰好好研究一番。念陽聽他的口氣一點也不想要收徒，更多的意味是要把自己當實驗用的老鼠。

    這個身材矮小的首座，完全沒有一點尊者的味道，全程嘻嘻哈哈，說話半開玩笑。全身一半都是機關改造，看起來十分怪異。到最后掌門沒有同意他的要求，眾人又各想心事，他只覺得無趣起來，最先離開，說是為了應對可能的襲擊要改善一下泰遠仙島的機關，眾人沒有阻攔。

    在談話中，念陽得知白眉蒼鷹并沒有在無界中死掉，伏念大師花了大工夫將他就活，只是他的元嬰徹底解體，終身不能再修煉，成了一個廢人。念陽感到心酸卻也無可奈何，要求去見上一面，但被伏念回絕，說是白眉需要靜養，不方便見人，讓他放心便是。

    伏念冰冷的態度讓念陽不禁想起了沈夢幽，讓他沒想到的是，從幾人的談話中他得知，原來伏念是云嵐的嫡系孫女。

    念陽不知道的是，自從他剛踏入這個房間，伏念就開始用神識窺探的身體情況，只是就連伏念自己也看不清念陽體內冰花的構造，得出了和沈夢幽相同的答案，這朵冰花絕對不是這一界的東西。

    她和清水道人用心語簡單溝通過后便也離開，這個少年雖身懷異象，卻也不是她現在最關心的問題，之后的事她也不想多管，也預料到龍乾對他的打算，不多時便也離開。

    只剩下龍乾清水二人。龍乾張口道：“這么說，你拜那個魔頭為師了？”

    念陽搖了搖頭。“我與她說過，叫她師尊因為我當時記憶盡失。我先拜入天極宗門下，不能做有悖門人的事情。”

    龍乾想了想繼續道：“極凍原的那一道裂縫是你造成的？”

    “是。”

    “那么說，你修煉了禁術體劍術了？”龍乾大聲道。

    念陽拱了拱手，道：“當年祖師只是禁止運用元嬰修煉劍靈，并沒有徹底否定體劍術。”

    “誰和你說的？”龍乾道，“那個魔頭的話，你也當真？”

    念陽低著腦袋不再說話。

    龍乾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正是因為你，封印才被破解，天極宗才會遭此劫難，白眉長老才會變成那樣！”

    念陽一字一頓地說道：“念陽知道。”

    “那你該當何罪！”龍乾大聲道。

    念陽跪了下來，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弟子愿受責罰！”

    龍乾對清水道人說道：“此子不可包庇，因廢其一身修為，逐出天極宗！”

    大殿上是長久的沉默。

    清水道人捻了捻長須，看著跪在底下的念陽說道：“師弟，那日得來的另一柄長劍，交還給我吧。”

    “師兄！這！”龍乾身體一怔，難以置信地看著清水道人。“也不用這么決絕吧。”

    “照我說的做吧。”掌門的權威不容置疑，龍乾只得將火龍劍取出，交給清水。

    “念陽。”清水開口道。

    念陽低著頭說道：“弟子在。”

    清水嘆了一口氣，道：“這么些日子，幸苦你了。”

    “掌門……”念陽猛的抬頭看向清水，不知道他話里的意思。

    清水道人繼續說道：“仿佛還是昨日，我和你說要以匡扶天下蒼生為己任，要做一名合格的正道弟子，對么？”

    念陽點了點頭。“我令掌門失望了。”

    清水搖了搖頭，走下高臺，手里握著紅龍劍，一步步走到念陽跟前。

    念陽已經準備好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閉上了雙目，清水卻緩緩說道：“你又那里讓我失望了？”

    “什么？”念陽不解。

    同樣不解的還有龍乾。

    “試煉之時，你不顧生命安危救下同仁，面對沈夢幽依舊堅守我的教誨，就算在無界面對強敵，你也毫無畏懼。這樣的弟子怎么不是我天極宗合格的一名弟子？”

    “我……我將天極宗的魔頭放出，又害白眉前輩受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念陽的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

    清水輕輕拍了一下念陽的肩膀。“有些事，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一切自有天數。沈夢幽的事情早晚會有了斷，這怪不得你，她本性并不壞，只是造化弄人，說不定你還能解開她的心結，這可是幫了天極宗一個大忙。至于白眉長老，許久前，他就和我說起，自己劫數到來，天命如此，何能逆天改名，你又錯了什么呢？”

    “我……”

    “我反而要向你道歉。一開始就連我也沒有用心待你，只想著把你安放在道原，以后有個歸宿就完了。沒有問過你的想法和感受。甚至你失蹤之后，都沒有盡力探查，只是輕聲嘆息此子命薄而而。”

    清水將火龍劍遞向念陽。“我不禁問我自己，如果這些事沒有發生過，多年以后我還能記起你的名字么？我是否依然能做到問心無愧呢？我常說要匡扶天下蒼生，難道你不是天下蒼生之一么？”

    “掌門我……”念陽遲疑了一下，沒敢去接那柄火龍劍。

    “拿著，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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