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衡官以周謐安這個娃娃形象帶著徒弟，形象非常無害，而且這個師父平時性格也非常寬容了，什么都懶得計較，懲處方式都是伴隨著對修行有好處來的，但是大多數時候，幾個徒弟對她有畏懼。
很多正常人覺得不能做的事情，她一點兒都不覺得不應該，這才是最可怕的。
周謐安看著幾人的表情，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說道：“素蘿，咱們去逛街吧，大街上漂亮可愛的小孩子你隨便選，我助你奪舍。”無視眾人驚悚的眼神，繼續道：“至于你的現在靈力凝結的身軀，就孝敬你師父我，給我補補身好了。”
這下連素蘿都高興不起來了，倒不是舍不得靈軀……
“師父……我們會害死那個孩子的……吧？”素蘿從沒離開過羽陽界，接觸到的凡魂都是大家族的孩子，即使壽命不久，那也都是掌心寶，生一個都是需要很大勇氣的，“即使是早夭，也要讓他來這世界來看一眼”是羽陽界大神尊者關于凡魂子女的共識，所以她對脆弱的凡魂沒有高高在上的俯視，反倒是有一個這些人都惹不起，不可碰觸的認知。
周謐安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揉著額頭，淡淡的“嗯”了一聲。
“這樣很殘忍。”劉章詩蹙了蹙眉頭，遇到不認可的事情如果不阻止，她寧愿不活這一世，最可畏的不是死亡，是這樣扭曲的活著！
想到這里，劉章詩昂起頭，面有凜然之色。
“那怎么辦呢，我需要這樣一個祭品。”周謐安捋了捋額發，一派淡然之色，既不因為要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而羞愧，也不為徒弟的頂撞而惱怒，“即使我不拿來用，你問羅雪君，哪里有人的神魂能活著出了那千界林地的絕殺大陣呢～”
“師父……怎么會知道千界林地？”金童十分詫異，千界林地是禁地她知道，但是什么原因，里面有什么，她一個土著都根本不清楚，這凡界的師父居然會知道！
“……”周謐安眼神涼涼的移過來，讓金童不明所以，但是冷汗卻又不斷冒出來，師父說過她是打架輸了死了，凡世躲了幾百年，幾百年前，神界最大的事情，就是風涯叛亂！
金童越想心里恐懼越深，簡直快要坐不住，可是她剛剛偏是坐在了周謐安身邊！
“其實……對神界了解最多的，還得是蔣帆，”金童禍水東引，“他父親十分厲害，說不定連當初發生過什么都知道，他只有蔣帆一個兒子，平時肯定會有些提醒吧，畢竟我們那里禁忌非常多，一旦犯錯，父母一般是救不下的……”
“蔣帆……他的父親……”樊追，當年她的追隨者之一，無論如何能活下來簡直也是奇跡，確實會很了解當初的事情。
周謐安支著額頭，事到如今唯一有消息的就是他，但是蔣帆不是真的是他兒子，估計他不會將這些事對蔣帆說，那個人……太謹慎了。
“不如把他叫過來？他什么事都有留意，打小心眼多，否則也不會被靈童盯上，靈童都三百花時的年紀了，硬是與剛出世沒多久的他訂立了婚約！”說到這個，想起蔣帆在追求師父，連忙改口補救：“不過蔣帆沒有對她很親近，年紀小，不懂這些事。”
周謐安卻沒有理會她這些，支著下巴想了許久，最終還是點點頭吩咐：“叫他過來。”
既然想知道，何必掩藏，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再一棵稻草也很讓人難受。
周謐安不由自主的用牙齒嗑指甲，六百年，時間不算久，但也得看處在什么環境中，六百年，想折磨死幾個人多少個來回都夠了。
其實都是已經死掉了吧，平安無事絕無可能。自己已經活得那么久，見得世事也多了，怎么還要這樣看不開呢。
要看開些，命運本就安排了他們不得長生，得到希望再失望的太多了，不差他們幾個……而且如果他們真的想偷生，也不會……也不會為了……
眾人眼見著周謐安蹙著眉頭，拳頭越捏越緊，這次連劉章詩都不敢說話了。
直到蔣帆一無所知傻呵呵的敲門進屋，眾人如蒙大赦，將蔣帆往周謐安面前一頂便俱作鳥獸散，你什么歷史我們都不要聽了！
“這是怎么了，瞧你把孩子們嚇得，”周謐安主動叫他的時候太少了，今天實在是有些驚喜，所以蔣帆根本不在乎前面什么刀山火海，樂呵呵的走到近前的沙發坐下，十分自在的撿茶幾上的零食吃，“找我有事，還是你想我了？”
“我是有事想起了你。”
周謐安輕牽嘴角與他笑，卻將他臉上的笑意抹掉了，蔣帆定定的瞧她半晌，“你心里難過？”
羅小草幾人在蔣帆進屋之后全都鉆到書房里去了，但是躲開之后確實也不太甘心什么也聽不見，放神識出去周謐安比她們還靈敏呢，所以一個個的小腦袋都在門邊羅成串兒，趴門縫聽周謐安怎么套蔣帆的話。
周謐安其實比她們更靈敏的不只是神識，不過確實也懶得理她們，倒是蔣帆從她一個表情里就看到她難過，讓她有些驚訝，讀她的表情其實并不容易，徒弟們看到的都是她的陰沉。
但是周謐安并不為所動。
“我們聊天說到所有人里面，大概只有你才有些本事能與我一拼，所以找你來問問你會些什么，高手有點寂寞，你有沒有什么新奇的法術，教教我如何？”
“我會的也不是很多，也只可以教給你兩個而已。”周謐安來歷成迷，心思也深，不想與他多說，他便不再追問，被問到什么就回答什么。
“你父親不是很厲害嗎，你怎么可能只會兩個，怎么，與我保密呢？”周謐安有些嬌俏的笑道，“快說說你們那里很厲害的大人物都會怎么教孩子？”
“都不如別人的父親，什么都不管，我會的還是偷入書房看到的而已。”蔣帆想到自己那個假爸爸，原來封存記憶時候只以為“假爸爸”是玩笑，沒想到現在才終于想起來，那還真不是自己的父親。
蔣帆揉揉額頭，心里慶幸樊半真是個神二代，他如果是元君，就會知道元君根本不會失去在人世間和死后化靈的這一切的記憶！
“偷入書房……那你都學會了什么了？”書房是個好地方，這個詞成功帶出周謐安的。
“法術只有殘卷，能拿出來用的大概也就是一個透視看東西的術法。”說著給她講了一遍方法，沒有原理。
“你教我這個，破障透視法術，是你們基礎知識吧？”自己教出去的東西被改的面目全非再教給她，這也就是那幾個當年跟著她學習的人現在生死未卜，否則都得拎過來好好修理。
“不，這已經算是高深的法術了，叫破妄眼，這還是殘本呢。”蔣帆語氣淡淡，原本他是真的覺得這法術是挺高深的，壁障結節都能破開窺視其中，但是自從跟著旁聽周謐安講道，他還真不能有什么驕傲情緒說起來這個了，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在他們那里，這是高深法術。
“這不該是基礎的嗎？神仙不是可以點石成金，飛來飛去，移山填海？”真是墮落，正是該朝氣蓬勃，術法繁榮的時代，居然發展的還像原始社會，打架殘害同胞倒是厲害！
“嗯，據說曾經有人可以，風涯之亂時候確實出現過，不過風涯之亂以后許多東西都毀了，只剩殘卷。”
“風涯……”周謐安不由自主的緊張，“總聽羅雪君說這個名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風涯之亂，幾百……年前，一場叛亂，那以后神界被一分為二，一邊是我們，另一邊是叛軍的陸蘭仙界。”
“陸蘭？聽起來像是人名呢。”
“嗯，是人名，叛徒陸蘭，跟風涯一樣，為了一個凡女，反叛了，然后為了那個凡女隔出一個陸蘭仙界，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
“風涯、陸蘭都是叛徒呀？呵～貴圈可真亂。后來呢？抓到他們了嗎？”
“逃掉兩個，其中一個是陸蘭守護的那個凡女。”
“陸蘭和凡女逃掉了？”
“不是陸蘭，他死了，一方神界豈是好開辟的？陸蘭界成他就耗盡心力死了。逃出去的是他弟弟陸跡。”
“呵、讓他好好練習法術，他偏去泡妞……還說以后有我保護……什么都不怕……”謐安心中劇痛，低頭喃喃自語，樊嘉都無法聽清。
“什么？”
“那……其余的人呢？”周謐安沒有抬起頭，聲音略沉。
“風涯是風長老的嫡幼子，風長老為神界付出頗多，為了建千界林地防護大陣，多年飽受折磨，所以他得到大家同意，有機會花大代價換來風涯被關進一方世界永世不而出。呵呵，說起來他們都以為我不清楚，其實我父親書房里有詳細的記錄，我都看到了。剩下的人就沒那么好運了，被封入千界林地的大陣里做陣源了。”
“陣、陣源……”周謐安咬牙，陣源，那大陣逆天悖理，其實根本不是需要陣源能量，而是每磨滅一個化靈成功的神魂，就要承受那神魂的抵死反抗！
“嗯，就是抽他們的精神本質力量做能源，千界林地的守陣的消耗一直是由創陣的風長老承受，自從將那幾人封進去，風長老便再不受陣法累耗，好得多了，不過現在做陣源的人是什么樣子就不得而知了，無非受些折磨，大陣一直平穩，所以應該沒死完。雖然這樣受苦，也比被搜魂死掉的好些。”
“誰？！誰被搜魂了！”周謐安猛然抬頭，青筋暴起，兩眼發紅，再不控制暴烈翻騰的情緒，騰得站起，一揮手，半個房間陳設化作煙粉，“老匹夫！欺人太甚！”
“你那么激動做什么，被搜魂的只是風涯的隨侍而已。”蔣帆心里明白周謐安就是要問這段歷史，便將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的講出來給她聽，卻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
風重……為什么是他？
“搜魂是不得饒恕的重罪！行如此暴行之人必遭天譴！”
“怎么會？我父親活得挺好的啊，弱肉強食的世界，難道不是強者為尊？”
“你父親？樊追？”周謐安蓬勃的怒意一瞬間傾瀉，身體發軟，哦，原來又一個漏網之魚！
呵～樊追風重那對好基友，他倆想知道對方點事哪里需要搜魂，對方底褲穿的什么花色都知道。
想想也對，知道搜魂法術的根本沒人敢用。“越是高級的社會規則越多，你說猴子群規矩多還是人群規矩多？”
“那自然是人……”蔣帆看著周謐安情緒劇烈變化過程，整個人巋然不動，也不多問，也不多嘴。
“那你說百歲而終的凡人規矩多還是歷萬世不絕的神仙規矩多？越是威能強大的社會，規則越是繁雜嚴苛，而搜魂，無論被搜魂的人多么低微，施暴者多么強大，都逃不掉規則的懲戒！”周謐安涼涼的說，心里想的是，天授道于人，便是沒有搜魂之事，她與那些人當年的賬，樁樁件件他日必定清算！
“哦，所以，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蔣帆側頭看她的手，滴滴答答有血流下來，不多時，夏衣便被沁透，周身斑駁出現血色斑點。
蔣帆抬頭與她對視，看她表情無所謂，抬手甩了甩，沒有回答他，也沒有繼續激動，只是默默轉頭離開。
蔣帆看了看被摳空的一塊空間，書房一面墻壁已經消失，露出尷尬的一串徒弟，俱都是滿面塵土。
還好還知道有人在那里，否則書房估計都要沒。
蔣帆將一直捏在手里沒有吃的零食扔在滿是塵土的地上，起身拍拍衣裳，轉身離開了。
“……叔叔陪阿姨去產檢，這會兒是不是快回來了？”劉章詩仰頭看上面的師姐妹，“誰能收拾一下？”
羅小草和素蘿從兩人腦瓜頂上落下來，指了指如同積了萬年的塵灰的地面，“這是收拾？來，姐妹們你們誰來重新給它們物理變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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