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到縣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縣車站不大，從車窗看出去周圍低矮的房子都亮著燈，才這個時間天色就已經暗下來了。
跟他們在隔壁市一起轉車的大爺囑咐道：“你倆下車趕緊找地方住下，等天再黑一些，咱這街上就沒啥人了，再說天也冷，趕緊找地方吃口熱乎東西吧。”
“謝謝大爺。”顧之行連忙道謝，又從行李袋里拿出包糖，“我們來辦事兒，也沒帶什么東西，這糖大爺您拿著，回家給孩子嘗嘗。”
“別、別，哪能要你們東西呢？”大爺一看那包裝袋連忙推拒，又道，“你們找個車往縣高中那頭去，就那跟前兒有幾家好旅店，快去吧。”
顧之行也不多說，直接把糖塞給大爺，跟他大哥一起下車往出走。
倒沒打算去找旅店，倆人想趁著下班之前趕緊先去醫院一趟。
“請問，是顧同志吧？”顧之信剛要轉頭找個三輪車，就見旁邊跑過來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邊跑還邊把手里的牌子給舉了起來，上面寫著“歡迎顧同志”。
主要是他們院長讓來接人，卻連個全名都沒說，只告訴他是兩個姓顧的年輕人。
好在這兩個人長相穿戴氣質，很容易就從下車的人中脫穎而出。
“我們是，請問你是……”顧之信看見來人其實已經心里有數了。
“顧同志你們好你們好，我是孫院長派來接你們的。你們叫我小張就行。”小張一看找對人了，連忙放下牌子來握手。
“謝謝。”顧之信顧之行跟他握了手，道，“那現在去醫院？”
“好的好的。”小張態度很殷勤，一邊引著兩人往院長特意派來的車那里走，一邊不著痕跡地打聽道，“兩位同志累了吧，要不今天先吃飯休息，明天再考察？”
這是院長交代他的，看情況能不能先問出來一二。
當然要是人家上頭來的同志態度堅決，那也別亂打聽。
“不用，直接去醫院吧。”顧之信簡短道。
“好的好的。”小張一聽忙不敢再多話。
路上車輛很少，顧之行看到經過的一棟樓上寫著的字，就道：
“這就是你們縣高中啊？”
“是啊。”小張聽見往外看了一眼，語氣有些驕傲地笑著道，“別看我們縣小，高中教學質量可是不錯呢，就前年，好幾個都考上省城的好大學了，還有上A大的呢。”
他們縣可以說是H省最偏僻的小縣城了，教學質量他自己說不錯其實都覺得不那么心里有底。
要不怎么就前年那一屆考得特別好呢，教育局的同志都拿著吹兩年了。
但是沒關系，反正這倆大地方來的同志也不知道，他吹吹也沒關系。
顧之信顧之行聞言對視一眼。
是在說顧夕嗎？
能在這樣的小縣城考到省里重點大學去，當初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整個縣城也沒有多大，車很快在縣醫院門口停下。
門口燈亮著，縣醫院孫院長獨自一個人凍得哆哆嗦嗦地在門口相迎，一看到小張開車過來，連忙跑上去。
可算是來了，再不來他都要凍得僵硬了。
為了顯得敬業些，他連大衣都沒穿直接穿著白大褂站在這里被風吹了半天了，他容易嗎？
最關鍵省里領導專門打電話關照了，讓他不要大張旗鼓地，要不然他肯定讓全院人都一起出來迎接，哪至于就他一個人，連點兒氣氛都沒有。
“一路過來累了吧？這樣，我讓人安排了飯菜，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就是有咱們地方風味，兩位顧同志不如先過去休息一下？”寒暄過后，孫院長連忙道。
“不必了。”顧之信卻搖頭道，“還要麻煩孫院長，我們想盡快見一下陳麗芳同志。”
“陳麗芳？”孫院長愣住，好多年的同事了，這會兒從這兩位口中聽到，他竟然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個人是誰，“陳護士長？”
顧之信眼睛一瞇。
護士長嗎？
雖然現在還不確定這個陳麗芳在當年的事兒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可是就沖著那天在帝都火車站的表現，她最少也是個知情人。
如果真的是她做了錯事，這么多年過去還升成了護士長，那還真是沒天理了。
“好，好好。”孫院長以為顧之信是不耐煩他多問一句，連忙叫住經過的小護士，“去把你們陳護士長叫過來，讓她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照著顧之信的意思吩咐完了之后孫院長還心砰砰跳。
有心想要問問這兩人跟陳護士長到底是什么關系，能讓他們還專門大老遠跑過來一趟甚至其還是省領導專門打了招呼的。
尤其想到他跟陳麗芳前段時間因為去帝都學習的名額還起過爭執，孫院長忍不住在心里祈禱陳麗芳可千萬別記他的仇。
不然若是陳麗芳是個有背景的，回頭跟上面哪怕只說他一句不好，他這個院長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換人。
孫院長卻不知道，顧之信顧之行找陳麗芳的原因跟他所想正好是相反的。
“又請假？”不一會兒小護士回來卻說陳麗芳請假了，孫院長頓時滿心不快，等到想起身邊還站著兩人，連忙又換了笑臉道，“看我這記性，是我忘了，陳護士長前段時間代表單位去帝都學習，可能是太累了，回來之后一直身體不太舒服。”
“嗯。”顧之信聞言沒什么表示地點了下頭，卻又道，“不知道陳護士長家住哪里，我們想去拜訪一下。”
孫院長一聽頓時緊張起來。
看看，他說什么來著，這要是關系不好的話能專門上門去探望嗎？
幸虧他剛才沒說陳麗芳壞話。
自覺摸對了路子的孫院長連忙脫下白大褂換上外出的大衣，主動道：“我知道，我這就領你們去。”
十五分鐘后，幾個人從孫院長的車上下來，敲響了陳麗芳家的門。
“誰啊？”門內傳來一道女聲，夾雜著幾聲咳嗽聲。
孫院長立刻就聽出來這是陳麗芳的聲音，連忙整了整衣裳，再開口語氣格外和氣：“是陳護士長嗎，我是孫國志啊。”
“孫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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