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清說,這個是個老話,“飛鳥盡,良弓藏”,說的是鳥打完了,獵人的弓就沒有什么大用處了。
謝金蓮有些頓悟地道,“正是這個理兒,不打獵了,我都會把弓箭藏起來。但我的意思,那個李引一定是個不錯的,不然陳贍家中怎么供著他和婆婆的尊位?可蘇殷怎么辦?這個惡人讓她怎么做?”
李婉清再問思晴的意思,思晴道,“刺史大人和婆婆的恩公能有多大的過節(jié),怎么能一點面子不給,要是峻和柳姐姐趕回來就好了。”
但高峻一點消息都沒有,聽說庭州那里有大事,看來不能指望他們。
謝金蓮說,“我們這邊當然向著婆婆了,就給蘇姐姐回信,表明我們的意思,至于她在那邊怎么做讓她隨機應(yīng)變。哼!刺史能寫奏折,西州長史就不能寫么?她可是拿了圣詔去協(xié)助抗旱的!
沒想到謝金蓮的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既然黔州、西州的姐妹們都認為,為了婆婆,即便不顧及刺史的感受也要保這個李引,那么只有這一個有些用處的建議給蘇殷〖三五%中文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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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建議有用沒用說不好,但至少表明了這邊的態(tài)度,能給蘇姐姐打打氣。
她們認為,回信黔州的事已經(jīng)耽誤的過久了,于是馬上行動起來。她們鋪紙研墨,這一次是李婉清主筆,而謝金蓮和思晴兩個在邊兒上,你一句她一句的幫忙。
不一會兒信就寫好了,簡明扼要,這才顯得重點突出,鴿子被她們急匆匆地放飛。
……
黔州。蘇殷寫了給西州的第三封信之后,便拉起丫環(huán)和護衛(wèi)隊們,拎起鴿籠離開刺史府。想不到,剛剛把鑰匙扔到院子里,做了再也不回來的打算,這就回來了。
高審行冷落了他自己提拔起來的都水使李引,蘇殷開始以為,是她和李引在澎水縣貫通石渠過程中傷了民役的緣故。
畢竟刺史大人引用的皇帝陛下那句“民可載舟”的話是個至理,那么刺史的不滿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隨后,在搞清了民役中箭的緣委之后,刺史還這么做,不但不追究民役的責(zé)任,不細究張佶和馬洇兩個驢唇不對馬嘴的應(yīng)對,不參考石城縣和信寧縣兩位縣令的旁證,還立刻把籌建各縣巡水隊的事情交待給張佶去做,這就不是蘇殷先前理解的那樣了。
刺史大人項莊舞劍,這一定是還有別的事情。
但蘇殷不能不為李引說句話,她認為李引被刺史大人冷落之后,回到都濡縣所做的修改水路的事也是必要。但刺史大人偏偏再帶著張佶和馬洇追過去,指責(zé)他不按刺史的吩咐組建巡水隊。
當時丫環(huán)與蘇殷就在旁邊,連她都看出來刺史在這件事上有失公允,而且丫環(huán)也看到了馬洇、張佶樂見這一幕發(fā)生的意思。
當時,高審行看著李引所做的——他把除盈隆嶺之外,其他所有上山的蓄水池在上山的一側(cè)全都加了瀉水口和閘門——竟然比灌地一側(cè)開的還要大。
當然,李引在做這事的期間,那些蓄水池中的水全都放空了,不然怎么施工?刺史大人指點著那些空空如野的池子,痛不欲生地說,“胡鬧,真是胡鬧,李引你這是與我唱反調(diào)!”
李引說,“大人,你總得給我些功夫,總之都濡水路自成一體,這里的改造并不影響其他的縣!
刺史道,“功夫!那些莊稼容得功夫么?看看這都七月了,正是關(guān)鍵時候你卻搞這一套,簡直倒行逆施!即便你要改,也要等到了秋冬季、灌水不急的時候來做!
李引仿佛也上了脾氣,頭也不抬地對刺史道,“古人講‘朝聞昔死’,這樣的改造就是為了應(yīng)對汛期瀉洪,難道下官想到了,卻要繞過汛期、等到秋冬季才實施?”
刺史頭一次被人噎住,張佶并未插話,但馬洇卻低聲對刺史道,“大人,這都七月了一滴雨未下呢!排水果真像李大人說的那么重要么?李大人總該先按著大人的意思,把巡水隊搞起來……”
丫環(huán)搶白道,“馬大人,今天不下雨、明天不下雨,你就知道總不下雨?你那個巡水隊本來就是為了灌水,與排水有什么關(guān)系?!”
馬洇嘟噥道,“大小姐,這怎么是下官那個巡水隊,明明是刺史大人的意思!
高審行出人意料沒有吼丫環(huán),因為他看到蘇殷正對馬洇怒目而視,于是他就也對丫環(huán)一瞪眼,用目光把她逼到蘇殷的身后去。
李引這樣反常地不顧官場的禮節(jié)當眾頂撞刺史,反而讓高審行再稍稍地放下些心,一個在乎官位的人是不會這樣做的。
刺史想,或許自己對李引和夫人的猜測并不存在,或許這個李引在與刺史夫人相處之時,只是像今天這樣,在某些細節(jié)方面沒有注意罷了。
不過這個心思緩解了,刺史的面子又占了上風(fēng),他緩了緩心神,對李引說,“你干就干吧,但巡水隊你必須立刻給我籌備起來!
“好吧,刺史大人。”李引的話終于讓丫環(huán)和蘇殷長長地松了口氣。
刺史走后,丫環(huán)恨恨地對蘇殷說,我就不信那些巡水隊真去巡水,凈是官樣文章,怎么比得上李大人實實在在!
第二天傍晚,馬洇奉了張佶的命令再來看都濡縣巡水隊的籌建,他發(fā)現(xiàn)西州長史和形影不離的丫環(huán)竟然都不在,而李引答應(yīng)了刺史的巡水隊仍是八字沒有一撇。
不過,這座山上的蓄水池子已經(jīng)改造完畢,水車從山下一級一級地再次啟動起來,正往山上蓄水,那些蓄水的池子又滿了。
他馬上跑回去向張佶報告。刺史沒有趕過來來,而是派人直接叫李引去刺史府。
等蘇殷帶著衛(wèi)隊,與丫環(huán)回到刺史府的時候,高審行正毅然決然地宣布:罷去李引六縣都水使之職,“一個六縣都水使,在抗旱的大事上卻拒不執(zhí)行刺史的部署,反而要走在其他五縣的后邊!”
刺史說,“奏章批回之前,此職暫由澎水令張佶代理!
刺史的這句話恰讓一步趕上的西州長史蘇殷聽到,她仿佛預(yù)見到婆婆從長安回來、乍一聽到這個驚人消息之后的反應(yīng),以及她對自己投過來的有些失望的目光。
她當著李引、張佶、馬洇、各縣縣令、以及黔州府參加這次議事的六七個官員據(jù)理力爭,“父親大人,即使要罷李大人的職,也要等長安的批復(fù),這個從六品下階的職位可不是個縣級的津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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