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陳二騎著一輛28吋的老舊自行車慢顫顫地沿著一條小水泥路走，車后綁著一個小籠子，里面有兩只信鴿。這輛車是從他發(fā)小徐公明那里借來的，只是為了到鄉(xiāng)下來充面門。陳二知道徐公明跟街上那幫“散仔”混，所以平時不怎么和他接觸，他知道如果自已和那幫人接觸被母親知道了肯定要打斷雙腿的。
“想不到這鄉(xiāng)下居然有這么好的水泥路！”陳二暗地稱奇。他不知長塘村有一個電話所，是西南鐵路電話線路總交接處，就在村東北角，高高的圍墻圍住，平時大門緊閉，村里人都叫做“工區(qū)”，四二二運(yùn)動緊張時四周曾架起機(jī)槍.......長塘村因此沾上光，出門就有小水泥路。
陳二到長塘村的時候大人們都出工了，村子里很靜，偶爾才遇到一兩個老人，一路問來，終于到楊帆家門外。
氣氛很奇怪，十來個小孩排著一條直線站在那里......
“同志，你找誰？”一個五六歲男孩來到他里前啪地敬了個禮問道。
陳二一愣，傻乎乎地將手搭在耳朵上還禮。
“我找楊帆，我送鴿子來給他的！”
“你等一下！”那男孩朝隊伍方向揮一下手，一個三歲多的小男孩飛快地跑進(jìn)屋里去了。
......
“同志，你們在這里是干什么？”陳二訕笑著問。
沒有人理他，那群小孩子只是開始有點好奇看了看他這個大塊頭，但很快又十分專注地站在那里.......
“有點邪門啊？”陳二心里咕嘀。
.......
十多分鐘后，那三歲多的小男孩興奮地跑出來，緊接著楊帆終于出來了。
“立正！——敬禮！”
齊涮涮的動作把陳二看得兩眼發(fā)直！
楊帆表情很嚴(yán)肅，看也不看陳二，走到隊全面前，大聲喊道：“報數(shù)！”
“1，2，3，4，5，6，7，8，9，10！”短促有力，沒有絲毫遲滯！
“所有了——向后轉(zhuǎn)！”
縱隊瞬間轉(zhuǎn)向，干凈利落。
“各自拿起工具，到二隊曬場集合！”
........楊帆這才向陳二走來。
“來了？”
陳二連連點頭，驚駭?shù)镁谷徽f不出話來！
“信鴿帶來了？”楊帆待他回應(yīng)，自個上去把籠子解下來拿回家，招呼一聲“進(jìn)來吃碗粥嗎？”
陳二又連忙搖搖頭。楊帆也不勉強(qiáng)，拿著鴿子進(jìn)屋放了很快又出來。見陳二還木在那里，又問“還有什么事嗎？”
陳二終于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說“那個，店鋪已經(jīng)裝修得差不多了，我哥問你什么時候開張？”
“不急，明天是圩日，等老李出來看看再說。”楊帆已經(jīng)改變了主意，這段時間才慢慢了解現(xiàn)階段政策對私營經(jīng)濟(jì)嚴(yán)厲得令人發(fā)指，他想繼續(xù)象上次那樣半偷半公開地賣一段時間再說，反正鋪租也不貴，就算發(fā)工資給陳大也都還有賺頭。
“這單車不是你家的吧？”楊帆岔開話頭。
“是我一哥們的。”陳二有點不好意思，擺面門的事一旦被人看穿了反而有點丟臉。
“我騎看看！”楊帆不等陳二同意就一腳踩上踏板，單車猛然竄出去，楊帆另一腳不緊不慢地穿過三角架踩在右邊的踏板上斜著身子悠然地登著.........
陳二緊張地跑上去張著雙手護(hù)著，生怕摔壞單車。
“上來，我載你出去！”楊帆竟然還能回頭輕松地跟陳二說話！
“不不不！......你騎著，我在后面跟著跑就行！”陳二實在不敢想象他這大塊頭坐上去會有什么后果！
.......
很快便到了二隊曬場，陳二在后面已經(jīng)累得象死狗熊！
二隊很多孩子都聚在那里，看到楊帆踩著單車前來，神態(tài)竟然比走路還輕松，之前的抵觸之心完全地拋棄了，只剩下一臉的羨慕與向往........
楊帆有心在陳二和二隊孩子面前賣弄，令楊雁能先帶隊在曬場操練一番，一系列動作下來，陳二竟然有一種想加入其中的沖動。
“陳二，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灌老鼠？”那年代只要混熟了都是直呼其名，可不管什么上下尊卑。楊帆向他發(fā)出邀請，看中了這個大塊頭。
陳二才十七八歲，在街上整天無所事事，一聽果然來了興趣：“好呀！那我的單車咋辦？”
楊帆一揮手：“推去！推不動就扛！”
于是一行人轟轟烈烈地向鬼兒嶺出發(fā)，連幾個女孩子都跟著去當(dāng)吃瓜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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