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達摩洞中與白衣僧人的爭執(zhí)并未花費太長時間，楊軒背著昏迷的人離開碑林時，兩名僧人依舊倒在地上，這里平素就沒什么人經(jīng)過，所以還沒被人發(fā)現(xiàn)。

    這也好，省了不少麻煩。

    楊軒背著少年走出羅漢堂，準(zhǔn)備穿過齋堂。

    一個搬著座椅的僧人忽然喊道：“師弟，且慢。”

    楊軒繃緊了身體，緩緩回頭：“怎么了，師兄？”

    “鐵牛他怎么了？”

    楊軒這才知道這少年的名字。蠻有鄉(xiāng)土氣息的，他腹中暗道。表面上卻裝出一副擔(dān)心的樣子：“剛才他在羅漢堂那里暈倒了，估計是過于勞累，我想把他送回家去。”

    “原來如此，鐵牛他總是這樣，偷偷跑到練武場打木人樁，”僧人笑道，“等他再大些，我再去向覺色首座請求傳他一套少林拳吧。師弟，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對了，”僧人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摸出一個荷包，袋口朝下將兩顆碎銀倒在掌心，“聽說鐵牛的姐姐就要嫁人了，我們師兄弟們準(zhǔn)備包個大紅包為他們高興，師弟你下山買點紅字，將這錢包了送給劉大叔吧。”

    楊軒沉吟一聲，將錢收下，一共有二兩，齋堂這些僧人每月能自主花費的錢不多，要湊齊二兩，至少也有二三十人。這個鐵牛跟和尚們的親密可見一斑。收了錢，楊軒回頭看了看趴在肩膀熟睡中的鐵牛，忽然問道：“師兄，你知道鐵牛他姐姐其實并不樂意嫁給……”

    話還沒說完，僧人連忙伸手捂住楊軒的嘴巴：“噓，師弟莫要多說，這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智通師兄就是因為替慧明師叔說了幾句話，被罰三天緊閉，現(xiàn)在都還沒出來呢。”

    楊軒連忙點點頭示意自己懂了。

    僧人松開捂住嘴巴的手：“那就麻煩你了，師弟。到了鐵牛家，可不要多嘴說些什么，咱們出家人啊，四大皆空，不適合介入到這種事情中。我們該做的，就是順其自然，有其因必有其果，萬物自有它自己的發(fā)展。”

    “是是，師兄教導(dǎo)的是。”楊軒笑道，“師兄這幾句話說得句句禪機，師弟受教了。”

    “嘿嘿嘿……”僧人撓撓頭，憨笑道，“都是在藏經(jīng)閣看來的，師弟沒事多去看看經(jīng)文，一定有更深的體悟的。”

    “嗯嗯。”楊軒點頭道。這次來少林寺，他也有順便觀摩觀摩藏經(jīng)閣的意思，如果能將佛學(xué)修為提上去那就更妙了。要知道他手中還有一幅看起來很厲害的畫卷。

    告辭了這個淳樸的和尚，楊軒將少年背下山路再無阻礙，偶爾遇到一兩個前來搭話的僧人，也都是問問少年的情況，這讓他不禁感慨這少年是不是把整個少林寺的僧人都識了個遍。

    下山的臺階雖然不陡，卻很長，才走了一半，就有些支撐不住，楊軒覺得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幻聽的內(nèi)容是自己的左手在對自己說你將失去你的寶寶……好不容易撐到驛站，獨臂大俠如蒙大赦，連忙召喚出坐騎將人放在馬背上，牽著馬走。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感覺到馬兒是多么可愛。

    少年鐵牛的家在山下梯田包圍著的村落中，比較靠外面。楊軒牽著馬走過田埂小路，借問了一名正在田間種作的大叔，鎖定了目的地。

    這是一戶有院子有兩間屋子的農(nóng)舍，或許該稱為迷你莊園？因為，敲開柴扉，還要再走一段路才能進入屋子。

    楊軒敲了敲門。

    里邊傳來農(nóng)婦中氣十足而且大聲的回應(yīng)：“誰啊？門沒鎖。”

    楊軒推開門，牽著馬緩緩走進農(nóng)舍。

    屋子前的空間搭了一個牛棚，里邊一頭老牛在悠閑吃草。前院還有一群雞，咯吱咯吱到處亂跑，空氣中混合著淡淡的雞屎味。農(nóng)婦坐在屋前借著日光搓麻繩，抬起頭看到了楊軒和馬背上的鐵牛，驚得連忙扔掉麻繩站起身：“我的老天，鐵牛怎么了？”

    “沒事沒事，”楊軒說道，“可能是過度勞累，在少林寺昏倒了。”

    農(nóng)婦聞言，皺著的眉頭稍稍舒緩，從馬背上將鐵牛抱過來，走進里屋。她剛走進去，就有一個穿著普通布裙的女孩走了出來，向楊軒稍稍斂裾一禮：“這位大師，有勞你了。”

    楊軒說道：“不必客氣。”

    “大師不妨進來喝口水吧。”

    楊軒本就想留下來多探聽些消息，聞言，像模像樣地學(xué)著僧人向少女行了一個合十禮，話說他只有一只手，所以我得把它命名為合五禮？

    “那便叨擾了。”

    “大師說的什么話，您把鐵牛送下山來，我們都要感謝您才是。”少女說著，將楊軒引入屋內(nèi)。

    屋內(nèi)的空間不大，陳設(shè)也很簡陋，只有一張年代久遠的圓桌，墻上有一副泛黃的畫卷，墻角則堆著一些桑麻瓜果，空間利用可謂達到了極致。

    女孩為楊軒倒了一杯茶，說道：“大師是新來的少林寺弟子嗎？看起來很面生。”

    “哦，我是余杭鎮(zhèn)來的，最近隨著師父來嵩山參與佛會，所以我們沒怎么見過，施主一家跟少林寺很熟？”

    “嗯，我們家蒙受過少林大恩，經(jīng)常送柴火、蔬菜到少林寺去。去的次數(shù)多了，也就熟絡(luò)起來了。”

    “對了，”楊軒將二兩銀子拿出來，放在掌心，“聽說施主家最近要辦喜事，我們師兄弟們湊了一點禮金，送來為施主賀喜。”

    “這……”少女臉色變了變，不去看楊軒放在桌上的銀子，“大師，您送的有些走，我大姐她……”

    “她怎么了？”

    “總之，大師您先收回去吧，這親事肯定是辦不成的。”

    楊軒一聽，暗道果然沒那么簡單，遂繼續(xù)裝傻：“那是為何？”

    “唔……大師，我說了您可千萬不要傳出去，”少女將盛滿水的茶杯推到楊軒面前，低聲道，“那個，有人跑去警告對家，要他們拒了這門親事。我爹正為此著急呢，這不，去了一個上午還沒回來。”

    楊軒無言地點點頭，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有人從中作梗，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散一樁姻。這個人的行為有些過火了，姑娘，需要我?guī)湍銈冓s跑他嗎？”

    姑娘正要拒絕。

    便聽得門外傳來一支中性偏女的聲音，活力滿滿：“噫，憑你這個獨臂的模樣也想對我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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