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義廳外圍，層層疊疊是體型健碩的山賊，鬧哄哄地堵在門前、窗下等可以獲取室內(nèi)視野的地方，搖旗吶喊。喝彩的，喝倒彩的，混雜的聲音發(fā)酵成漂浮著泡沫的渾濁的酒，看起來十分不討喜，一旦加入其中，卻又會情不自禁跟著活躍起來。
山賊的作風就是好斗，能令他們叫好的，自然是見血的交流。
正是聚義廳內(nèi)，山賊頭兒澄凈與不知死活上來挑戰(zhàn)的毛頭小子楊軒此刻所做的事情。
“喀剌~”
年輕人的身影止不住后退，后腳不小心絆在桌子上，整個人倒了下去，桌子也因為這一推往后倒下，擺在上面的瓷碗酒杯滾落地面。
楊軒撐著桌沿剛坐起來，尚未清醒，便猛地往旁邊一個轉(zhuǎn)身。沉重的鏟刀擦身而過，將桌子一分為二。楊軒連忙抬起右手往刀勢來路一點，止住對方下一步動作。
爭取到的時間正好讓他狼狽起身。
“你在著急什么？”澄凈冷冷一笑，單手把數(shù)十斤重的月牙鏟旋轉(zhuǎn)一圈，昭示自己的實力，問道。
楊軒不回答，攥著妖刀，努力平息體內(nèi)翻騰的真氣。
已經(jīng)半個時辰了，還不行么？
“不要命地狂攻，只不過更加暴露你的弱點。”澄凈說道，“說到底只是個沒頭腦的年輕人，如果你穩(wěn)扎穩(wěn)打與我對戰(zhàn)三百回合，或許我還會覺得你有挑戰(zhàn)的資格。但是現(xiàn)在……”說話間，眉頭倒豎，“你沒機會了！”
“你說完了么？”楊軒一甩妖刀，刀刃在半空劃出一道粉紅色的弧線，“就沒有一點反派死于話多的自覺性么？”
刀鋒一轉(zhuǎn)，楊軒催動真氣，身后漂浮的七道刀氣虛影霎時凝實，如虹彩一般顯示出七色。
“奇門八刀？”澄凈眼眸半瞇，將手中月牙鏟猛地往腳下一砸。
與此同時，隨著楊軒長刀所指，七道飄浮的刀影分散飛出，在空中劃出七道弧線，瞬間從不同方向?qū)⒊蝺魣F團圍住。
“接我這一刀。”楊軒斷喝一聲，手臂龍魂一閃，高舉的刀斜斜劈下。隨著這一刀落下，七刀虛影一同砍落，如同八個人同時從八個不同的方向向同一個目標發(fā)起了同一招斬擊。
封住所有方位的一斬，滴水不漏的一斬，縱使輕功奇巧，也不可能在包圍圈中做到毫發(fā)無損，縱使刀法通神，也無法在同一瞬間同時架住八個人的攻擊。
澄凈也不行。
但是他沒閃，也沒有試圖招架。
他松開手，月牙鏟柱立在腳邊。隨即雙手合十。
“啪~”
一聲清脆的拍擊聲。
比刀影更快的，是從左右迅速往中間靠攏的金色虛影，那是兩只巨大的手掌。會合的瞬間，雙掌合十，將澄凈護在中間。
隨后刀影落下。
連續(xù)閃爍七次的刀光，并沒能突破澄凈的防御。等到光芒消散，楊軒的刀已經(jīng)被對方雙手穩(wěn)穩(wěn)夾住，進退不得。
“就這樣嗎？”澄凈輕蔑一笑，然而話音未落，臉色突變。
掌心的觸感化為烏有，妖刀順滑地脫離鉗制。在抽離的瞬間，澄凈悶哼一聲，如遭重擊。
隱藏在背后的無形刀影擊穿了他的防御。
歸宗一刀一共有三種觸發(fā)方式，其中通過奇門八刀來觸發(fā)最為難測，絢爛的八刀過后，若不能對敵人造成創(chuàng)傷，則會在隨機方向產(chǎn)生額外的一刀，盡管傷害不高，但這一刀無聲無息，常人難以察覺，要是運氣好產(chǎn)生的方向正對致命弱點，甚至能扭轉(zhuǎn)局面。
但是很可惜，楊軒這一刀產(chǎn)生在澄凈背后，最大的作用就是嚇嚇對方，指望這種純真氣攻擊劃出致命傷什么的，還是算了吧。
“有點能耐……”果然，澄凈只是往前踏了一步卸去沖擊力，便若無其事抹了一下嘴角，說道，“可惜力道還差了那么一點……”
“嘁……”楊軒一擊未能成效，果斷后撤。
然而心念方動，澄凈的手卻迅雷般探出。伸出的手猶如一條金龍?zhí)阶Γ笥覔u晃，虛虛抓來。楊軒退一步，龍爪便伸前兩步。
瞬息之間，喉嚨便被敵人扼在手中。
強烈的不適感令楊軒本能地抓住對手的手腕，試圖將其扯開，痛苦扭曲了他的面龐。一切發(fā)生得太快，楊軒甚至來不及思考為什么他避不開這種手法。
“復(fù)仇？呵……”澄凈緩緩加大手中的力氣。看著對手被自己玩弄在鼓掌之中，一張臉因為自己的力量而漲得通紅，他的內(nèi)心有著極大的成就感。就是這種感覺……就是這種看別人掙扎的感覺，真是令人欲罷不能，就是為了它，我才會離開那個無聊至極的寺廟。
“唔咕~”楊軒的喉嚨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咕噥，他的臉因為窒息而幾欲爆開。
“真是危險，要是多修煉幾天再來向我尋仇，恐怕就制不住你了。”澄凈冷冷笑道，用這種假設(shè)性的語言來凌虐對手，“那么再見了……”
迷糊之中，楊軒的手搭上對方的脈門，拼死一搏地把真氣一股腦傳輸進去。但澄凈的手就宛如覆蓋一層堅不可摧的薄膜，無論怎么使勁，都無法捏緊半分。
不能死……不能死……楊軒不停地掙扎著，一旦死了，李秀娥肯定會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那家伙呢，那家伙怎么還沒來！
“難道你覺得還有希望？”澄凈嘲笑著對手的執(zhí)著，瓦解對方的心理防線也是殺人的一種方式。
“……”
“沒用的，你的掙扎只是徒勞，只要我再加一把力，就能把你送去跟那個賣藝的見……誰！”
一把紙扇從門口飛旋而來，精準地劃過澄凈的手腕。
覺察到來者不善，澄凈閃電般收回右手，然而饒是已經(jīng)做出最快的反應(yīng)，扇子還是毫不客氣地在上面留下一道長長的劃痕。
真龍取珠是澄凈最得意的一招爪功，不僅出手詭異，得手之后更會在表面覆蓋一層堅不可摧的護體真氣，以防止被人扣住脈門從而掙脫抓擊。然而就是處于這樣的防御狀態(tài)中，僅憑區(qū)區(qū)一把白紙扇就能在上面留下傷口。
“是哪位前輩駕臨，”澄凈轉(zhuǎn)向門口，心下產(chǎn)生了不妙的預(yù)感，朗聲道，“何不出來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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