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回鄉下之前，倒還有件事，就是學堂張先生的女兒張小姐出嫁的事情。得了消息，雖說時間有些趕，但她和她娘好個商量，還是覺得有所表示比較好。大的禮可能不用備下，但是一分小小的心意，還是要傳到的。

    再說她和張家的小姐有過一面之緣，還有馬勇表哥的事情，總是要過去看看才是。

    “娘，家里一應用具這么多，好好的張羅出一份禮單，應該還算容易吧？”

    因為這禮，她娘已經張羅好些個時辰了，忙里忙外，就是挑不好。

    “家里東西多是多，但府城這里的規矩娘也不清楚，娘呀，和你李嬸子一并忙活呢，準備的周全才是。”

    這個倒是，要說給張家送上一份心意，倒是不難，難的是，這份心意，張家也滿意，所以才要多花心思，好生準備。

    按說他們趙家和張家，來往是沒有的，一個書院的先生，一個鄉下的人家，本就沒有來往。這樣貿然的送去賀禮，總是要有所顧忌才是，想的要周到。

    “我尋思來尋思去，還是集市上轉悠轉悠，新買些送去好。”她娘忙活一個上午，坐在椅子上，前面放著的，是個大箱子，里面紅紅綠綠很是惹眼，“我聽錢夫人昨個說了，人家張家從小詩書世家，這些身外之物是看不上眼的，本就沒的來往，忽的送了這些賀禮過去，怕是讓張家為難。”

    “要我說，”她娘把箱子蓋上，不看了，繼續說，“一會吃了飯，咱娘家去集市上，挑著好的布料、書卷之類，買上些，帶了去，就很好。”

    她點頭，“娘，聽你的，書卷咱家里有，一會我去書房看看。”

    事情就這般說妥，也定下來了。一會出門，她換男裝，置辦好東西，她和玉林兩個一去送過去。

    要說可惜，她是真覺得可惜，為張家的小姐可惜，也為了鄉下馬勇表哥可惜。但能奈何呢？什么也做不了，改變不了。又是誰的錯呢？她大姑嗎？馬勇表哥的孝順嗎？還是這個時代。

    眼下，她只希望張家小姐尋的是良配，往后過的日子，也是安生妥帖的。

    那，就好了。

    后兒個就回鄉下，今兒出門逛街，也算是比較難得的。

    二小本是書房讀書，聽了消息，飯都沒怎么吃好，一直書房里忙過之后，空出了時間，跟著一起街上去了。

    她換的男裝，二小的那股聰明勁也早就機靈的改了口，一口一個哥哥的叫著，很是溜。

    以往沒覺得，等真的要離開府城，再仔細的看看府城的街道、集市、人來人往，倒覺得還真有些和鄉下不一樣的熱鬧與安靜。府城的熱鬧是那種陌路人的熱鬧，帶著客套，但也帶著多是陌路人的豪情；府城的安靜也是陌路人的安靜，有著天涯倦客的疏離，也有著回首即江湖的情誼。

    鄉下，則是不同的。無論是熱鬧還是安靜，鄉下都是有著牽絆的。家長里短的日子，吵吵鬧鬧的光陰，還有那即使疏離，也割舍不斷的血脈相承。

    “娘，這會看，覺得府城也挺可愛的。”

    她娘笑，“怎么，舍不得家去了？”

    “可愛歸可愛，但還是家里好。”她也跟著笑，因為換了男裝，她娘不讓她牽著手，她就只好拉過二小，拽著他的小胖手，一邊咯咯笑，一邊往前走。

    糾結了好一會，她娘最后也不犯難了，府城和鄉下的禮數一個合計，就買了幾匹布料，全都是喜慶的花色，又酒樓拿了兩小桶存著的葡萄酒，加上她挑了幾本難得的書卷，好個包在一起，讓她送了去。

    玉林領路，因為還不到日子，加上張家的喜事辦的本來就低調，所以張家門前還是清凈。

    “趙家？”

    看門的是個老爺子，有些年紀，耳朵還有點背，玉林報上名字讓他去通報，老爺子就這個趙家，分不清了，問了好幾遍，還是不知道。

    “老爺子，麻煩你去通報你家小姐一聲，就說是舊友來了。”

    “啥？！”老爺子粗聲粗氣的喊著，聽的進三五個字，“認識我家小姐啊？”

    “認識！認識！”她連連點頭，終于是把重要的話聽進去了，“麻煩老爺子進去幫著通報一聲。”

    老爺子瞇著眼，往前兩步，就開始打量他。因為她穿的男裝，老爺子眼又花，看了一眼，就擺手，火爆脾氣上來了，“哪里來搗亂的小子，我就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里認識的人這個小毛頭。”

    “快！別拿老爺子我搗亂，外頭玩去，外頭玩去。”

    老爺子說完，就要院子里去，隨手還要帶著門。

    “老爺子等等，等等，”別看老爺子上了歲數，可是個急性子，腿腳也還利索，要是晚一步，怕是就把他們關在門外了，“我穿這身是為了方便，老爺子你誤會了。”

    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她剛說完，老爺子倒是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又是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她，然后還很是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啥話都沒說，大門沒關，人倒是轉身走了。

    他們三個是繼續站著不是，跟著進去也不是，一時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要不我去書院，和張先生打個招呼？”玉林想出了個法子，問了句。

    “再等等吧，”既然門留著，老爺子估計知道明白的差不多，應該是喚人去了，“不用勞煩張先生。”

    果然，過了可是有一會，二小蹦蹦跳跳跳的都有些累了，院子里火急火燎的出來人了。

    “怠慢！怠慢了！”來的是張夫人，看著比她娘大些，讀書人家，氣質脫俗，“明叔他年紀大了，脾氣古怪，三言兩語我也沒聽清，急忙趕了來，還是怠慢幾位了。”

    張家離書院不遠，院落也不大，一進門，一邊說著話，說明來意，她就打量起了院子，倒是個清凈的地兒，很是不錯。

    “夫人，我和張小姐有過一面之緣，也是昨兒個聽聞張小姐議了親，因為后天要趕著回鄉下，所以今兒才抽空過來看看。”她坐下，接著說，“備下點禮，全當是一點心意，夫人莫見外。”

    張夫人也是笑著的，看看著禮，倒是不收，只把話接過去，“家里人少，只明叔一個幫著看看門，照顧不周，還望幾位別介意。”

    “既然是認識我家云兒，那你們這邊等等，我去后院把人給你們叫來。”

    張夫人又備下茶點和小吃，去了后院。

    她示意玉林把禮邊上放著，想來張家規矩多，張夫人本就和她不認識，又不知賀禮輕重，也就不好收。

    和張家小姐也是有些時日沒見了，不知道這會見了，還能不能記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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