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攖寧常著男裝，早出晚歸，聯(lián)合李為止和大理寺丞方暨白，奔走于皇城官員狎妓案件的查查與梳理當(dāng)中。

    查辦了幾個暗場子，卻是始終未能牽扯出劉厥。一些涉事的官員，即便面對如山的鐵證，也矢口否認，皆統(tǒng)一口徑了一般，只言有人陷害。

    就在攖寧李為止等人一籌莫展之際，詹庸給他們帶來了一個消息。

    “劉侍郎在查辦暗場子的時候，抓了宣平侯一個現(xiàn)形。不過，鎮(zhèn)國大將軍一出面，劉侍郎便將他給放了。”

    “親自出面嗎？”攖寧望著詹庸，目光灼灼盈光，彷如眼前柳暗花明，有了一條新的出路。

    “是。”

    宣平侯鐘興，乃是鎮(zhèn)國大將軍夫人鐘氏的胞弟。鐘氏一族在宣平一帶，也是一門望族，可獨有鐘興這一個在朝為官的。劉厥平素里對他多加照拂，卻奈何他資質(zhì)平庸，官拜四品之后，再無長進。在朝得不到重用，便留戀風(fēng)月場所，倒不出人意料。

    原本，劉厥護短包庇小舅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攖寧，偏偏嗅出了幾分不尋常來。

    “宣平侯乃是鎮(zhèn)國大將軍夫人的胞弟，便是大將軍親自出面讓劉侍郎放人，也不外乎情理吧？”大理寺丞方暨白不禁有此一問。

    李為止緊看著攖寧，也想聽聽她的看法。

    “依著宣平侯的身份，若只是狎妓，了不得被太后訓(xùn)斥一番，小以懲戒，丟失些顏面罷了。”攖寧噙了一絲笑意道，“鎮(zhèn)國大將軍便是護短，完全沒必要在這風(fēng)口上做這畫蛇添足之事。他既已著急出面，那只能說明，他起了謹(jǐn)慎心。”

    “宣平侯身上，有秘密。”李為止接了攖寧的話，同時與方暨白對視了一眼，皆是了然。

    方暨白立即道：“微臣這就讓袁將軍去將他抓到大理寺審問……”

    “不。”攖寧卻看向了李為止，吩咐道：“你派兩個身手矯捷的，趁夜將他綁到你府上，先關(guān)他幾日。”

    “殿下此舉……是為何意啊？”方暨白恐怕這么做，有違法度。他還不無玩笑道：“讓武信侯抓人，往嚴(yán)重了說，那不是抓人，可是劫持啊。”

    “就是劫持啊。”攖寧則是狡黠一笑，并不多做解釋，只是深看了李為止一眼。

    李為止算是會意了。他點了頭，心下有些話想說，卻又有些猶豫。

    方暨白見狀，忙向詹庸使了個眼色，帶著他一并告退了去。

    “有何難處嗎？”屋內(nèi)無有旁人，攖寧便看著李為止，直言相問。

    李為止張了張口，終于道：“殿下其實，不必急著替我清理門戶的。有些人留著……”

    “有些人留著，終歸是禍患。”攖寧阻斷他的話，面露了些許嚴(yán)厲之色，“有些禍患，只要是留在你身邊的，哪怕只有萬一的機會會成為真正的禍患，我都要將她們連筋帶骨地剔除掉。因為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你，我更不允許，你心存半點僥幸，以為這禍患，會反過來為你所用。明白了嗎？”

    聽言，李為止心中泛起漣漪，有些感動，也有些難過。

    他幾乎不敢直視她，只點了點頭，答應(yīng)道：“我明白了。”

    當(dāng)天晚上，他便讓詹庸親自帶人到宣平侯府走了一遭，將鐘興裝進一口麻袋扛回了自家府門，并關(guān)進柴房，落了鎖，叫人日夜看守。

    翌日，主持府中庶務(wù)的卓青瑤便發(fā)現(xiàn)柴房里頭關(guān)了人。只是她問起是何人，下人們都不說，看守的守衛(wèi)也不讓她進，她也不明所以，無計可施，直至皇城里到處是尋找宣平侯的消息傳出來，她心下才有了某一層猜測。

    她初來乍到，不便親自出面，也不便讓身邊的奴子去打聽，終是想到了一枚棋子——一枚劉厥早就安插在武信侯府的棋子，香菱。

    當(dāng)日李為止從鎮(zhèn)國大將軍府勉強收領(lǐng)了身為劉厥義女的香菱到府里，便由著她在府里當(dāng)了一份閑差。一直以來，她都本分守己，從未做過一樁出格的事。她為人勤快，心地善良，府里的下人都喜歡她。想必，讓她去探聽出個虛實來，不為難她。

    “夫人……”武信侯府的下人都敬卓青瑤一聲“夫人”，香菱自也不例外。她低眉斂目，尊了她一聲之后卻道：“殺雞焉用牛刀？大將軍安排我在武信侯府，是有大用處的。若因這點小事暴露了，豈是夫人您擔(dān)待得起的？”

    “你！”卓青瑤萬萬沒有想到她會拒絕自己。但她想了想，不禁問：“大將軍安排你在侯爺府上，究竟意欲何為？”

    “夫人，您雖是主，我是奴，但我們兩個，其實并沒有分別，不過都是大將軍的棋子罷了。”香菱仍是低垂著眼眸，一副順從的姿態(tài)，但她的話語，一點也不卑微。她甚至提醒卓青瑤道：“我們兩個，還是各自做好分內(nèi)的事吧！互不干擾，互不牽絆，方為良策。”

    “是嗎？”卓青瑤突然作笑，“你是大將軍的棋子，我卻不是。你與大將軍是棋子與執(zhí)子人的關(guān)系，我與大將軍，則是唇亡齒寒的關(guān)系。”

    香菱方才抬眸看她。見她盛氣凌人的模樣，她當(dāng)真感到了她與自己的不同。

    “我就不信，柴房里若真關(guān)的是宣平侯，你會不著急。”言及此，卓青瑤輕輕地拍了兩下自己的腦門，笑道：“倒是我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了。你退下吧！權(quán)當(dāng)我今日未曾見過你。”

    香菱離開后，越想越覺得卓青瑤跟自己不一樣。一番尋思之后，她便決意弄清楚柴房里究竟關(guān)了何人。若真是宣平侯，劉厥問她一個知情不報之罪，她也是擔(dān)待不起的。

    她本以為，此事并不容易。結(jié)果，依著這些時日在武信侯府建立的別人對她的信任，她很快便得到了一個答案：柴房里關(guān)押的，確是宣平侯無疑。

    她很快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鎮(zhèn)國大將軍劉厥。

    當(dāng)天晚上，劉厥親自帶人闖進武信侯府要人，氣勢洶洶直接就要讓人搜。

    詹庸帶府兵攔阻，與之對峙了許久，直至李為止聞得消息從外頭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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