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夫人終于睡了一場好覺,雖然只有一個時辰,但對于她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從此之后,她對于慕容泠風的醫術更加信服了。然而,小公子卻告訴她,她身體里的毒素并沒有被祛除,她之所以可以安睡,是因為催眠術。
“毒素現在依舊聚集在您的頭部,侵蝕著您的中樞神經。我只是以催眠術讓您的腦神經得到了暫時的休息。在我的指令下,您的大腦開始放松,這種休息只是暫時的緩解,它和睡眠從本質上其實并不一樣。”慕容泠風解釋道。
夫人點點頭,但事實上并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如此我已經感覺很好了。我相信你,你來告訴我接下來要怎么做吧!”
夫人和她商量好,晚上等丫鬟們都睡下的時候,二人從房間溜出去,再針灸一次。
慕容泠風有些不理解地看著夫人——她們在治病的事情明明都已經被發現了,接著說是暈飛艇就好了,為什么還要躲躲藏藏的?夫人卻說她這么做自有她自己的意思。慕容泠風也不好多說,只得點頭答應了。
夜里,夫人果然叫醒了慕容泠風,二人悄悄地溜出了房間。夫人帶著她來到了一間空屋子,這是她提前和艦長打好招呼專門為她騰出來的。慕容泠風再次為她施以金針,留針一炷香的時間。起針后,夫人感覺頭部輕松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重了。“我好想又活過來了!”夫人雙手捂著頭臉上是止不住的笑。
慕容泠風也為她高興,“回去之后,我再為夫人做一次催眠可好?催眠不宜多,次數多了容易引起意識上的混亂。但是,您現在確實需要休息了。”
“是的,我需要。”夫人拉著她的手,對這個年歲不大但本事不小的小姑娘愈發地喜歡了,“不要再叫夫人了。你現在可是我的小貴人!我乳名溶月,你喚我月姨可好?”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月姨這名字真好聽!”慕容泠風毫不掩飾地贊美道。
月夫人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你母親把你養得很好呢,如此生僻的詩句你都知道!不錯,我出生的那晚正值梨花落了滿院,父親便給我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二人一邊聊著一邊走回了房間。在進入房間之前,月夫人拽住慕容泠風的手讓她稍等了一會兒。她在門前揮了揮袖子,這才讓小公子往里走。二人輕手輕腳地回到床上,慕容泠風瞧了瞧對面的床上,四個丫鬟都睡著,沒有半點異樣。
第二天,小公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她伸了個懶腰,蹲到月夫人的床邊,拍拍她的肩頭,把月夫人叫了起來。夫人這一覺睡得很香甜,她瞧瞧屋子里只有她和慕容泠風兩個人,四個丫鬟都不在,不禁有些奇怪,“她們人呢?”
“丹萸去找艦長拿東西了,其它三個去了廚房,說是要給月姨您熬補湯。”慕容泠風如實說道。
溶月點點頭,她從床上走下來,鎖好屋門,同時讓慕容泠風拉上窗簾。屋里的燈也是關著的,在窗簾拉上的那一瞬間,整個房間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然而,幾個不協調的光印也出現在了黑暗里。
慕容泠風低頭看著地上的幾個熒光腳印,腳印從門口一直到了丹萸的床邊。
月夫人看著地上的腳印,抿著嘴沒有說什么,她揮了揮手,熒光印記全部都消失了。“把床簾打開吧。”
慕容泠風拉開簾子,回頭月夫人靜靜地坐在桌邊,神情上有些失落。這時候,慕容泠風已經大致明白月夫人的意思了——她昨晚離開前,在房門口撒下了熒光粉——月夫人無法入睡的困擾,除了她自己和小公子,大概也只有下毒之人最清楚。溶月昨日在催眠術的作用下又重新找回了睡眠,這下子下毒之人怕是要慌了。溶月斷定她在夜晚一定會起身跟蹤她們,查看她們去了哪里,好和她背后的主子稟報,將功折罪;而其他不知情的人則會在自己的床榻上安睡。
只是,溶月萬萬沒想到,找出來的人竟是她最信任的,當做姐妹一樣的丹萸。
溶月坐在桌邊,許久沒有開口,幾根手指攥的發白。小公子也識相地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陪著她。很久之后,溶月才回過神來,“這件事先不要說出去,我想再看看丹萸究竟想要做什么。”
溶月的堅持在慕容泠風的意料之中,她明白,溶月的潛意識里還是想要為丹萸開脫的,她本能地希望這里面是有什么誤會,才不愿這么早下定論。這是她們的家務事,慕容泠風也不好過多介入。
溶月的心神定下了許多,看著慕容泠風又多了幾分欣賞,“我看得出你的休養很高,定是接受過很好的教育的,可是你身上為何連一絲靈氣都沒有呢?”這是榮譽這幾日來最為困惑的事情。
圣界之中的人幾乎人人都有靈力都可以修習術法,只不過是有高低只差。少數沒有靈力之人被稱為殘人,但是這種人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大家族中的。
原因很簡單,能夠在圣界的環境中活下來的人,一定是有靈根的,否則新生兒不到半日便會受不了這醇厚的靈氣而夭折,身體破碎化為粉末。這也是圣界人口稀少的一個重要原因。
靈根是一切靈力的源泉,但并不是有了靈根就可以修習術法了。源泉存在還需要河道暢通,水流才能流出來。有些人擁有靈根但經脈阻塞,靈氣無法在血脈中流淌,這便是成為殘人的重要原因。但是,經脈阻塞的問題不像是靈根,沒有就是沒有了,它是可以醫治的。不過,醫治受阻的經脈,需要大量的名貴藥材,普通家庭是無法承受的,可是這些對于大家族而言,易如反掌。
這才是溶月的疑問所在,“一個大家族中受寵的子嗣是絕對沒有成為殘人的可能!你可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你若是信得過我,就說與我,或許我還能幫上一二。”
原因什么?她根本就不是圣界的人,她是從通天之路偷渡來的,在通天之路上被戾氣所傷,這才被封印了靈力。可是,她再信任溶月也知道這話是說不得的。“我前段時間去了一趟魍魎谷,不慎被里面的兇獸所傷,因為傷勢太嚴重,叔叔怕我的身體承受不了,便封了我的靈力。”沒辦法,慕容泠風只能胡亂地編了個理由,希望可以蒙混過關。
“這樣啊,”溶月沒有評價什么,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一個小姑娘跑到魍魎谷去做什么?”要知道,魍魎谷是整個圣界的禁地,進去的人很少有活著回來的。
小公子只是臨時找的說辭,哪里想到還有這么多彎彎繞繞,可溶月問到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編下去,“我不小心和家人走丟了,結果被人販子抓了。我從人販子那里跑出來時,慌不擇路,也不知道自己是跑到哪里了,只是覺得那個林子兇險異常,危險重重,我差點就死在里面了。還是后來叔叔們找到我,把我救出來,才告訴我那里是魍魎谷的。”慕容泠風三句真話里套著一句假話,企圖把溶月糊弄過去。
溶月將信將疑地點了下頭,望著她的眼神似是有些心疼。她拉過慕容泠風的手,輕拍著安撫,“可憐了,我的兒!”
小公子很少和不熟悉的人有肢體接觸,溶月這一拉她的手,頓時讓慕容泠風感到一陣不舒服,她下意識地想要把手抽回來。溶月也感覺到了,順勢放開了她的手,“不過,看來你還是走丟專業戶了!”
“就這兩次而已。”慕容泠風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
溶月笑著搖頭,“兩次還不行?你可是都跑到魍魎谷里去了!這次你的家人怕是也要急壞了!”她頓了一下又問道,“一直都聽你說叔叔這叔叔那的,怎么沒聽你提起過你的父母?”
慕容泠風抿了下嘴,心說,她倒是也想知道她爹娘現在在哪了!“我這次是跟著叔叔們出來玩的,爹娘都在家里呢。”她微微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好不好。”
“你平平安安的回去,他們就會好的。”溶月安慰著她。
這時,丹萸推開門走了進來,手上還端著一盤子烤肉,看到溶月坐在桌邊,連忙跑過來。“夫人您醒了!”丹萸把烤肉放在桌上,端來水盆邊伺候溶月洗漱,邊對慕容泠風說道,“艦長把飛艇尾部的艙門打開了,人們都在那里射大雁呢!姑娘不去瞧瞧嗎?可好玩呢!這鳥肉就是剛剛射下來的,艦長命人烤了,分給了幾個雅室,這是咱們這份。夫人您快嘗嘗,聞著就好香呢。”說著,丹萸就夾了一塊烤肉送到溶月嘴邊。
“夫人!”慕容泠風連忙出聲阻止,她見丹萸投來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我之前給夫人吃的藥,是忌葷腥的。這鳥肉發性太大,最好還是不要吃的。”
丹萸打量了慕容泠風片刻,微微嘆了口氣,將鳥肉又放了回去,“那還真是可惜了。這飛艇上的食物哪里比得咱們府上的,這才幾天啊,夫人都瘦了好多了。我這才想著給夫人補補的。”
溶月也笑道,“既然小大夫說不能吃,那么我們還真得遵醫囑呢。這樣吧,丹萸,你去廚房給我拿點素材水果來,我還真是有點餓了呢。”
丹萸答應著又跑了出去。
慕容泠風見她走后,連忙提醒道,“夫人最近還是不要……”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溶月擺擺手打斷了,“你放心,我有分寸。”她瞧了眼窗口的方向,外面是滾滾云浪,白茫茫的一片煞是好看,“今天天氣是真好,怪不得艦長會把艙門打開。”她轉向慕容泠風攛掇著她,“你也出去玩玩吧。小孩子嘛,正是玩耍的年紀,天天跟我這個無趣的阿姨在一起,真是難為你去!走吧,去外面跑兩圈也是好的!”
慕容泠風推脫了幾次,見溶月堅持,便依她所言,離開了房間。然而,她并沒有去飛艇尾部的房間,獵鳥什么的她可不感興趣。慕容泠風溜溜達達地向著餐廳的方向走去,她心里還記掛著一件事——云漠說過,這飛艇上有他的人,是派來幫助她的,可是到今天慕容泠風也沒有找到這個人。
畢竟也已經相處了十來天了,大家雖不能說十分熟悉卻也不再陌生,餐廳里一片祥和,慕容泠風走進去的時候,大家都三五人一桌有說有笑的。反倒是她,這些天一直陪在溶月的身邊,很少到外面來,此刻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擺在眼前,讓她有些不自在。
餐廳里的人也對這個新來的小姑娘產生了興趣,不少人看向門口,都在小聲地討論著她的身份。
慕容泠風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壺茶一盤點心。侍者依著她的要求,又遞上了本有趣的雜談。慕容泠風吃著點心,狀似看著書,實際上是在觀察餐廳里的人。
隔著她七八米的一桌,坐了三個人,皆是文質彬彬的書生打扮,但看著他們考究的服飾,應該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公子哥。這三人舉手投足之間都流露出幾分文雅,慕容泠風暗自分析著,他們多半是去遠方求學的學子,或者是同窗結伴出游。
對比之下,與書生們隔了兩三桌的那群人就顯得粗獷了許多。他們是五男三女,各自身旁都放著武器,男的都是高大魁梧,就連女人也要比書生們強壯上些許,定是自小習武之人。坐在中間的女人身著黑衣,又以黑紗遮住一半的面容,神秘的同時卻也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餐廳里還有另外兩桌,一桌是一家七口,三世同堂,有老有少,他們的衣著服飾鑲金帶銀,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價格不菲,但也多了幾分銅臭氣。最后一桌則是一位老者和四個中年男子,以老者為尊,四個中年男子圍坐在他身邊,各個腰板挺直,不茍言笑,一看就是為政或從軍之人。
慕容泠風細細地觀察著,不覺勾起嘴角——書香門第、武林世家、商賈大戶、朝廷軍官,這四種上層階級一下子都湊到了一條小小的飛艇上,不會真的是巧合吧?如果不是,那么溶月她們這一方又算是什么呢?那也就只剩下一個了——皇家貴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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