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找白老師。”
站在班主任辦公室的大門口，顧念探手，輕而有力，敲了敲半敞開的大門。
聽見身后的動靜，離門口最近的一位老師回過頭，沖顧念指了指房間最里的方向，友好的交代了聲：“哦，那邊，往里走。”
說完，又扭頭向著里邊喊：“白老師，人來了！”
順著那人手指著的方向看過去，顧念注意到，遠處靠窗的位置，一高一低站了兩個人。
似乎是被他們的交談聲吸引，始終耷拉個腦袋，站在窗臺邊的小男孩，忽然有些興奮地抬起頭，急急地往大門口望了一眼，卻在視線與顧念短暫的交匯后，又沒精打采的，把頭低了下去。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鐘，雖然那眼中的色彩稍縱即逝，但小男孩那份被點亮又泯滅了的希望，還是被顧念捕捉到了。
“你好，我是白瀟瀟，王皓宇的班主任，您是？”
“哦，白老師您好，我叫顧念，是王晉女士叫我過來的，我是她的助理。”
注意力還在小男孩兒身上的時候，原先陪王皓宇站在窗臺邊的白老師，已經把步子邁到了顧念身邊。
聽到顧念說她是王晉的助理，神色里稍稍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才移開視線，下意識看向顧念身邊的邱逸晨。
“我是她的同事，送她過來的。”淡淡開口，邱逸晨又把對話引回到重點上：“白老師今天找家長來，是因為什么事？”
“哦，是這樣……”似乎是有意要借一步說話，白瀟瀟看了窗臺的方向一眼，才壓低了聲音說：“浩宇平時都很聽話，學習成績也很好，很省心。今天不知道為什么，浩宇突然和班上同學起了爭執，問他原因也不說，我才想要找家長過來，把這個事情談一談……”
話聽到這里，顧念已經弄明白了個大概。
收回看向窗邊的視線，她對著白瀟瀟笑了笑：“白老師，我可不可以找皓宇單獨聊一聊？”
直覺告訴她，皓宇今天反常的行為，和他剛才對來人的期待，有著很大的關系。
跟白老師押了證件，又留了聯系方式，很快，顧念便在白老師的指引下，帶著小皓宇，到操場邊的小花壇附近，有單獨溝通的一點時間。
其實作為N市安全指數與升學率雙高的市重點，實驗小學也不是什么人來，都能隨隨便便領著在校學生，到小操場單獨談話的。
白蕭瀟是因著早上聽王皓宇的媽媽，王晉女士親自在電話里提及，會派一個叫顧念的助理過來，代她處理兒子的事情。
所以看過了顧念提供的證件之后，才最終放下心，同意了小皓宇和顧念他們走。
只是，對于學校里的事，小皓宇的媽媽，向來都不怎么關心，更不怎么操心。
一年到頭，每學期慣常的幾次家長會。
要么就是忙公務不來，要么就是派家里的小阿姨來。
像今天這樣，叫身邊的工作助理替她出面，而且一來就豪華升級為兩個，這，還是頭一次。
所以對于這樣突如其來的重視，白老師免不了有些好奇。
紅綠相間的塑膠跑道邊，三道身影，相互隔了一段距離站著。
一開始皓宇和顧念他們呆在一處，對這兩個陌生人，并沒有什么好感。
不吵不鬧，只是將英氣的小臉兒，冷冷清清地繃著，直到顧念站在他面前，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他很久，最終走到他身邊，自顧自坐下來。
“見到來的人不是你媽媽，心里很不舒服是嗎？”
挑眉看了身邊不好接近的小男孩一眼，顧念的語氣，促狹而調皮：“嗯，讓我來猜一猜，其實你今天在班里鬧事，是想要媽媽來學校接你是吧？”
聽到顧念這樣說，皓宇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了松動。
扭頭看了顧念一眼，又緩緩收回視線。
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小皓宇最終開口，回了顧念一句。
他說：“你憑什么這么認為？”
聲音雖然淺淡，但是卻很清晰。
從見到小皓宇起，也有一段時間了。
這還是顧念第一次，聽見皓宇開口說話。
皓宇今年上三年級。
雖然沒人規定，三年級的小學生，一定要有什么樣的特質，但從他冷峻的口吻就知道，這絕不是個喜歡任人擺布的孩子。
小皓宇平靜的語氣里，一點都聽不出稚氣的味道。
可饒是如此，也隱藏不了，某些心愿得不到滿足，而小小別扭著的心思。
所以，微微笑了笑，顧念語氣輕松的說：“不憑什么，我只知道，如果剛剛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人是你媽媽，你會更開心。”
和以往媽媽派來的小阿姨不同，皓宇覺得，身邊的這個人，是站在一個對等的身份上，在和自己對話。
沒把他當一個孩子，也沒把他當作被托管的對象。
顧念講得每一句話，都清晰而又通透的平衡著他的立場。
不由得關下眼簾，皓宇靜默片刻，才說：“嗯，我媽媽不經常回家，也不經常來學校，我睡的時候她還在工作，我醒之前她已經走了。連家長會都是找人代替她來。我以為把事情鬧得大一點，她也許就會管管我了。但是結果還是一樣，似乎工作對她來說，比我還重要。”
聽了皓宇的話，倒是換顧念沉默了。
又聊了許多，有關皓宇和他家里面的話題。
兩個人聊著聊著，倒也聊出了一份，平淡而又真實的默契。
特別是說到皓宇很早就沒了爸爸，和媽媽一起生活，平時媽媽工作很忙，從來不參加學校的活動時……
顧念似乎突然明白過來，為什么總監會那么強勢，那么不可接近了。
歲月給了她艱辛，自然就少了她柔情。
缺失的責任下，家的關系平衡起來難免不易。
顧念他們談心的時候，邱逸晨就一直毫無存在感地站在他們二人的附近。
雖然不言不動得沒給人任何壓力，但那么安靜的一個人，還是被同樣沉靜的皓宇，給注意到了。
“那個人是誰？你男朋友嗎？”拉回望向邱逸晨的視線，小皓宇語氣淡淡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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