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正自訝異，卻見一旁許褚笑道：“正好我也是個急性子，與孫將軍不謀而合。”頓了頓，又道：“想必孫將軍見我部大敗徐榮，故而心癢難耐，只是將軍要知，現今打的不是梁縣，而是伊闕、大谷兩座雄關，董賊派了胡軫率兩萬精銳駐守，不可輕視。”

    孫堅嘴角揚得更高了些，說道：“許將軍說的是，汝與曹將軍聯軍兩萬，多是新募之卒，能打下梁縣，確已是萬幸了。可孫某不同，孫某帳下兵卒，不僅有三千騎兵，更兼多為老卒，料那胡軫薄有兇名，亦只能龜縮關內，不敢出關來撩孫某虎須。”笑了兩聲，繼續道：“我等皆是討董義軍，有些話，孫某亦想提醒許將軍。”

    同是一郡太守，為何許褚沒馬，孫堅卻有馬，不外乎幾個原因。一個是孫堅出仕早，從軍多年，經營日久，他的帳下會有一支數量可觀的騎兵并不為怪，還有一個就是孫堅抵達魯陽之前，殺了王睿、張咨兩個地方大員，殺了他們后，孫堅去其糟粕，取其精良，又得了一定數量的騎兵、精銳。

    許褚回道：“噢？孫將軍請講，我洗耳恭聽便是。”

    孫堅策馬緩行，繞著許褚坐騎，言道：“許將軍麾下多是步卒，平原之中，難與騎兵爭雄，這是其一；其二嘛，聽說這次駐軍伊闕、大谷兩關的董軍，除了董卓的秦胡兵馬、湟中義從之外，還有并州騎軍，嘖嘖嘖，許將軍的勇氣可嘉，怕就怕屆時萬一敗了，孫某一時難以救援，嘿嘿，我大漢可就少了一個忠于朝廷的雄烈之將。”

    曹操饒有興致地看著許褚、孫堅打嘴炮，心道：旁人說仲康雄烈，當是夸贊之語，可自孫文臺口中說出這兩字，總覺得有些譏諷之意。此二人，卻是較上勁了。

    當下忙來打圓場，干笑兩聲，說道：“方才聽孫將軍說此次屯兵伊闕、大谷兩關的兵馬里有并州騎兵，這個是否消息可靠？”

    孫堅答道：“此乃后將軍告知孫某，當是無誤。”

    既然是袁術說的，十有**便是準信了。雖因了討董的緣故，董卓對洛陽的諸袁嚴加防范，可袁氏根深蒂固、枝繁葉茂，縱是嚴加防范，也難免會有漏網之魚，袁術能得到更詳細的訊息，大體便是從袁隗等人那邊得來的。

    說及袁術，許褚不禁脫口問道：“后將軍緣何待在魯陽，不與孫將軍一同北上？”

    “噢，許將軍問的好，當時孫某亦以此相問后將軍，你猜他怎么說？他說：‘本將軍在魯陽一為文臺運送糧秣，二為防備有人暗中偷襲’，二位覺得后將軍說的有道理不？”

    許褚收起笑意，默然無話。

    話不投機半句多，孫堅先是遠遠地冷眼掃視他，繼而又句句帶刺，許褚難免會想是不是自己哪個地方得罪了他，才以至于此？亦或是更簡單的原因，只因為孫堅跟關羽一樣天生臭脾氣的緣故？

    想著想著，許褚的思維就跳脫起來，他靈光一閃，突然想到會不會是因為袁術跟孫堅在圖謀著什么，而他們圖謀的道路上，自己恰好是一塊絆腳石？

    少了許多當世人思維的局限性，大概就是許褚跟漢末這些有大本事的人比起來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了。如果孫堅能聽到許褚的心聲的話，他大概會驚訝得從馬背上摔下來，因為出征之前，他跟袁術確實有過一番謀劃，而許褚正是這個計劃中不得不面對的不安定因素。

    不管怎么說，孫堅確實是極為猛鷙的一個雄主，更是極為可怕的一個對手。

    說回出兵的事，孫堅雖然驕傲，但也沒有到‘盲目自大’的地步，許褚、曹操既然來了，他卻不能視若無睹，拋開兩人自主攻關。當即建議道：“孫某的意思，二位將軍去打東邊的伊闕關，孫某自是率所部打大谷關，如何？”

    曹操沉吟片刻，問許褚道：“賢弟以為呢？”

    許褚還在考慮。伊闕關、大谷關幾乎就在一條直線上，相距五十余里，扼住兩條通往洛陽的要道。相對來說，伊闕關離洛陽較近一些，大谷關較遠，即是說一旦開打，伊闕關的風險稍大。

    不過看孫堅的架勢，他是不準備等自己跟曹操一同北進了的，如此一來，他先打大谷關，伊闕關的兵力勢必會有一部分轉移到大谷關，兩相中和，便也是誰都沒占到便宜。

    許褚于是說道：“便依孫將軍之言。”

    話落，曹操頷首道：“恭祝孫將軍旗開得勝。”

    孫堅對曹操還是比較客氣的，當下笑道：“希望能承將軍吉言，告辭！”

    言畢，微微朝許褚點頭，策馬回到軍中。

    程普、韓當、黃蓋等武將忙問孫堅，“將軍，商討的如何了？”

    孫堅淡淡道：“傳令，全軍出發，前往大谷關。”

    諸將領命，大聲唱喏。

    ......

    在道旁觀摩了會孫堅軍容后，許褚策馬返回軍營。

    途中曹操嘆道：“我聞孫文臺帳下猛士如云，今粗略一看，名不虛傳吶！”

    孫堅起兵之后，曹操就開始留意他了。他軍中的一干虎臣，如程普、韓當、黃蓋、朱治等首當其沖，都是州郡有名的勇士、豪杰，其他如其妻弟吳景，心腹祖茂等，也都是一時之選，所謂猛士如云，的確不是夸大其詞。

    許褚當然更知道孫堅麾下諸將的不凡，于是便問曹操，“孟德兄，你說孫將軍能攻下大谷關么？”

    曹操不假思索地吐出一個字：“難。”

    兩人在梁縣軍營分別，各回自家軍帳召開軍議。孫堅已然出發，他們自也不能在梁縣多待了。

    出發之前，除了既定的行軍計劃外，還有一件事要安排好——留守廣成聚、陽人聚的人選。

    最好的情況，當然是由汝南將領謝沖、翟容留下了。可這兩個人一則不是許褚心腹，只能算是依附之軍，二則兩人的能力有限，萬一出現什么情況，可能會丟掉廣成聚跟陽人聚。

    丟了這兩個易守難攻之地，等于斷絕了許褚與潁川的聯系，軍糧方面就捉襟見肘了。

    所以與曹操商議一番后，最后決定讓姚昇、曹洪各帶一千人，并戰死的魯國將領吳寬部下，留守兩地，確保糧道。

    準備了兩天后，許褚、曹操帶著大軍開往伊闕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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