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井底
兩人沿著繩梯迅速下到井底。
井底都是夯實過的泥土, 踩上去感覺很牢固, 不過還是有不少雜草冒了頭,邊沿和井壁上蔓延著柔軟的青苔。
井壁一側(cè)立著一塊大石塊, 石塊不算厚,看上去似乎不沉。師清漪走過去盯著石塊周圍的泥土看了看,能看出被挪動過的痕跡。
洛神彎下腰, 輕而緩慢地將石塊移出了極細的一道縫,有輕微的空氣流動感迎面而來, 里頭應(yīng)該是一個通風(fēng)的空間。
不過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直接搬開石塊, 小心為上總不會有錯。師清漪點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照進縫隙里,發(fā)現(xiàn)半空中懸浮著一條細小的線, 松垮地往下垂。
可視范圍有限, 也看不到它的兩端到底是連接在了哪里,她朝洛神做了個手勢, 洛神又慢慢將石塊往旁邊挪了一點距離。而隨著石塊被移動, 師清漪看到那條線似乎也跟著動了下,大有從原本松垮的狀態(tài)向繃直靠攏的趨勢,她觀察了片刻, 這才取出軍刀,將薄薄刀鋒擠進縫隙,切斷了那條線。
師清漪向洛神又無聲示意了下,表示可以了,洛神這才徹底搬開了石塊。
一個半人高的洞口頓時露了出來。
兩人弓著身子走進洞里, 九尾也跟進來了,躥上了頂部。
師清漪用手機照了照,發(fā)現(xiàn)被她切斷的那根線原本是連到了頂部的一個鈴鐺上。如果有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搬開石塊,里面那根線就會立刻繃直,進而牽動鈴鐺發(fā)出聲音,向里面的人發(fā)出警報。
警報裝置被拆除,兩人沿著里面的道路繼續(xù)往里走,道路兩旁堆著一些雜物,還有柜子之類的家具,盆子,瓶瓶罐罐的也不少,有趣的這些東西有些看上去挺久遠的,有些卻是現(xiàn)代的風(fēng)格,古今糅合。
乍一看很像是倉庫,不過師清漪仔細看了一陣,發(fā)現(xiàn)這里的日常所需準(zhǔn)備得十分充分,甚至還有食物和糧油儲備,就越發(fā)感覺這里其實更像是那種地下躲藏避難用的居所,而且還是那種從祖輩手上流傳下來,好幾代人都使用過的居所。
洞口這邊光線很暗,遠處卻有燈火,最里面有個房間打開了燈。
兩人悄悄來到這間房的門外,往里打量。
這房間很寬敞,如果它不是在地下,看上去其實就和現(xiàn)在那種住房的房間差不多,桌椅,家電,床鋪等等應(yīng)有盡有。
一水坐在桌子邊上,一邊抽泣,一邊在吃著什么,師清漪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他居然在剝花生吃。
他的雙手其實都在發(fā)抖了,但還是哆哆嗦嗦地在那剝著花生殼,花生仁從花生殼里蹦跶出來,掉到桌子上,他用手捏了好幾下才捏起來,塞進嘴里,邊咀嚼邊抹眼淚。
他邊哭邊吃邊含糊地說:“爺爺,我剛剛殺了人,她好像是死了,怎么辦,怎么辦啊”
師清漪:“”
她聽說過有的人如果心情不好,會通過不斷吃東西作為排遣,邊吃邊哭,沒想到一水也是這類的。
哭了一會,一水又捶了下桌子,自言自語:“不對,我我沒錯,是對方不好,大壞蛋死了也是罪有應(yīng)得的”
到底還是個心思簡單的小孩,他一方面為殺人而感到恐懼,一方面又矛盾地想通過冠冕堂皇的理由自我寬慰,好讓他自己不至于那么難受。
漸漸的,也不知道吃花生吃飽了,還是哭累了,一水站起來,向床走去。
他在床上躺了下來,蓋好被子,對著空氣說了一聲:“爺爺,我睡一會。”
師清漪在手機里輸入了幾句話,拿給洛神看,洛神點了點頭。
沉寂了一段時間,房間的燈驟然被熄滅,一水閉著眼睛,還不知道燈被滅了,不過他突然聽到了一聲響動,像是什么東西砸到了他的床腳上。
一水被聲音吸引了注意力,立刻睜開眼,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房間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以為跳閘了,但是緊接著又是一聲響動。這敲擊的聲音不大,一聲,又一聲,嗒,嗒,嗒,在漆黑的房間里響起來,節(jié)奏聽上去怎么都覺得有點詭異。
這聲音讓一水莫名想起了他以前聽過的一些可怕故事。
比如有個故事是說曾經(jīng)有個人獨自住在一間房子里,半夜里總能聽到嗒嗒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他房間里玩玻璃彈珠,那種彈珠在地板上彈跳,就會發(fā)出那種聲響。
不過故事里那個人在聽了幾天彈珠的聲音,感覺到很害怕,就找附近的鄰居問了問,才知道他所在的房子曾經(jīng)發(fā)生過性質(zhì)十分惡劣的兇殺案,受害者被分尸了塞進冰箱的冷凍柜里,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連眼球都凍得和玻璃球一樣硬。那個人瞬間知道了那種聲音到底是什么,嚇得當(dāng)天就搬了家。
一水明白,現(xiàn)在他聽到的聲音不可能是故事里的那種聲音,但它背后到底是什么,實在不敢細想。
他的想象力很豐富,想了好幾種可能,幾乎把自己嚇住了,再加上滅了燈,那種恐懼的氣氛也就更加深了。
他脊背發(fā)涼地從床上下來,點開手機照明,正準(zhǔn)備穿鞋,低頭一看,就見地上散落了一顆顆的花生。
一水:“”
那些花生就在床腳附近,從分布的軌跡來看,他現(xiàn)在可以確認剛才砸出聲響的,就是這些花生。
但是這些花生是怎么從桌上砸到這里來的?
更可怖的是,這些花生上面好像浸潤著什么,一水湊近去看了一眼,頓時深吸一口冷氣,那些花生殼被染紅了,像是浸過血。
視線再往旁邊移,地上出現(xiàn)了一排滴落的殷紅,一直延伸到了黑暗中,這種一瞬就讓人聯(lián)想到血跡的顏色,幾乎讓一水發(fā)起抖來。
這不可能的。
什么人進來了嗎?那他為什么沒有聽到任何警報的聲響。
難道難道進來的不是人?
一水勉強站直了,拿著手機沿著殷紅的痕跡走了幾步,看見面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影。
一水嚇了一大跳,睜大眼睛,將手機往前伸了伸,發(fā)現(xiàn)椅子上那個人影非常眼熟,竟然是那個雙眼蒙著白紗的漂亮瞎子。
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噩夢,揉了揉眼再定睛看去,沒錯,就是那個瞎子。
當(dāng)時那個瞎子應(yīng)該是活不了的,怎么會
師清漪倚著椅背,頭歪著低垂下來,手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手上全都是紅色的痕跡,正一點點往下滴落。
她看上去像是永遠地睡著了,一動也不動。
一水看她所在的椅子周圍也布滿了滴落的血跡,這一幕凄美中透著十足的慘然與詭異,一水實在很難形容這種感覺,渾身冷汗直冒,拿著手機一步一步朝師清漪走近。
過了許久,他才走到師清漪面前,距離不近不遠,他鼓起勇氣伸出手,試了試師清漪的鼻息,發(fā)現(xiàn)她確實沒了呼吸。
確認以后,一水這才真正地駭然得雙腿發(fā)軟。
一個中了刀沒有呼吸的人,竟然會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這里,坐在椅子上。
他不免又想到了一些可怕的故事,正要縮回手,誰知道這時,椅子上的師清漪卻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一水不受控制地大叫一聲,師清漪沒有抬頭,還是睡著的模樣,手卻緊緊扣著一水。
一水腦海里全都是詐尸這兩個字,他使勁想將手縮回,卻像被藤蔓纏住一樣紋絲不動,他趕緊用另外一只手去掰,掰了半天也掰不動,他心想怎么才剛死了一會就變成了粽子,難道是死了以后怨氣太重嗎,他只好欲哭無淚地求饒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是意外!我其實也不想殺你啊!”
師清漪低著頭,一聲不吭。
一水又說:“求求你,如果你當(dāng)時不來搶我的匕首,就就不會死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的手機掉在了地上,手電筒的光朝上,剛好照在師清漪的身上,映一片幽冷慘白。
師清漪的聲音也是幽幽的:“我不明白。”
一水聽她突然說話了,卻還是像之前那樣坐著,也不睜眼,差點嚇暈了,發(fā)著抖說:“什么什么不明白?”
“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殺我?”師清漪說到這,手松開了。
一水聽見了,還以為她的意思是她死的不明不白,死不瞑目,在質(zhì)問他,不過他發(fā)現(xiàn)她松開了,就立刻收回手,轉(zhuǎn)身就想跑,結(jié)果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股阻力,只能在原地踏步。
他感覺自己背上的衣料被師清漪攥住了,他越跑,有彈性的衣料就越牽住了他。
“我在問你問題。”師清漪聲音涼涼的:“回答。”
一水奮力往前跑,卻怎么也跑不動,趕緊說:“怎么是無冤無仇!我知道你們從哪里來的,你們是大壞蛋,那些人殺了我爺爺,還想搶東西,你們和那些來問翅膀的殺人兇手都是一伙的!”
師清漪清楚了他之前那種態(tài)度的緣由,不過還是繼續(xù)趁機問道:“怎么能憑對翅膀感興趣,就貿(mào)然判斷我們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什么貿(mào)然!”一水又氣又怕:“林哥說你們是壞人!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林哥?
師清漪蹙眉,大概猜到了什么。一水就是個單純的少年,膽量和閱歷都不足以守住秘密,除非背后有人,他這么相信這個所謂林哥的話,難道林哥就是他背后的那個人?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林哥顯然有些別有用心。他欺騙一水,有什么好處?
一水掙扎起來,不過卻又聽到天花板上有動靜。
九尾的爪子能攀附墻壁,但一水看不清,他只能看到天花板上閃過去一個黑乎乎的影子,他以為有什么東西正在他的天花板上游走,哆嗦問說:“那是什么?”
“你猜猜?”師清漪說。
一水:“”
師清漪繼續(xù)問:“他們想搶你爺爺什么東西?”
“你你真的和他們不是一伙的?”
師清漪說:“真的,我從不騙人。”
一水支吾道:“我不能告訴你。我爺爺讓我發(fā)過誓,不能告訴任何人。”
“你告訴過那個林哥了么?”
“沒有。”
“我猜那個林哥也一定很想知道你爺爺留下的東西。”
“你胡說,林哥不是那種人!”一水似乎很維護那個林哥,頓時氣急攻心,害怕瞬間忘了:“你這個壞人,死了也不安分!”
師清漪顯得很悠然:“嗯,繼續(xù)說。”
一水:“”
他的害怕又回來了:“你就當(dāng)我剛才是胡說的。”
師清漪松開他,拍了下手。
房間里頓時恢復(fù)了照明,一片亮堂。一水有些懵了,站在原地抬頭看了看燈,又回過頭,看著師清漪。
然后他又轉(zhuǎn)過身,誰知洛神就站在他身后,氣息幽冷,一水發(fā)現(xiàn)身后突然就站了個人,這接連的驚嚇差點將他嚇趴了。
洛神看向師清漪:“去洗手。”
師清漪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紅色痕跡,走到水龍頭底下沖洗起來,一水發(fā)現(xiàn)她除了雙手,身上并沒有任何血跡,原本應(yīng)該中刀的地方也是好端端的,一時愣了愣:“怎么回事?你你沒死嗎?”
“誰說我死了?”師清漪回過頭,無辜地反問。
一水:“”
他大聲道:“那你手上怎么都是血!”
“這個啊。”師清漪不緊不慢地用紙巾擦干凈手上的水漬:“我是個瞎子,看不見,容易碰倒東西,不小心將紅色顏料倒在手上了。”
一水:“”
“那地上這些紅色的呢!”他感覺自己快要暈厥了。
洛神看他一眼,默默拿著一個瓶子,她將瓶子倒過來,瓶蓋朝下。
瓶蓋上開了幾個小孔,紅色的顏料水從里面滴下來,洛神拿著瓶子在房間里走了幾步,地上就形成了之前那種灑落的血跡。
一水:“”
這女人走路居然沒有聲音,她是妖精嗎?
“你們這兩個大騙子!”一水算是明白了,氣得雙眼翻白:“合起伙來騙我!還說從不騙人,我呸!”
“你準(zhǔn)備一下,收拾點衣服。”師清漪任由他在那撲騰,只是說了聲。
“你們想干什么?”一水意識到了不對勁。
師清漪說:“既然你說我們是大壞蛋,大騙子,那我們當(dāng)然要聽你的,做一下壞蛋該做的壞事了。
她頓了頓,聲音溫柔地宣布道:“你現(xiàn)在被綁架了。”
一水:“”
洛神將地上的花生掃干凈,師清漪則把地上的顏料痕跡仔細地抹干凈了,房間恢復(fù)如初。
一水簡直看呆了,綁架居然還帶打掃衛(wèi)生的。
不過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師清漪并不是在說笑,她的確準(zhǔn)備帶走他。沒有辦法,他只能收拾了一下行李,垂頭喪氣地跟著兩人離開。
剛出洞口,洛神突然將師清漪和一水拉扯了一把:“退后。”
井口的繩梯已經(jīng)消失,而井里從天而降了一堆毒蛇,盤在井底絲絲地吐著信子。
洛神迅速移動了洞口的石塊,暫時將洞口擋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水,你年紀(jì)太小了,又那么怕鬼故事,怎么斗得過老妖精呢,沉痛沉痛不。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