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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癡人
說完,師清漪的臉埋向了軟枕里頭，嘆息一聲，甜蜜又無奈似的。
洛神的手觸到她的頸子上,手指往上摩挲，揉了揉她的發(fā)絲，低聲說：“我就怕你不夠貪心。”
女人吐息溫軟，師清漪頓住，側(cè)過臉來。四周黑漆漆的，能聽到兩人細(xì)微的呼吸聲姐妹花的貼身保鏢。
“睡罷。”洛神又道：“好生歇著。”
“嗯。”心里涌起一種安穩(wěn)的被包容與被庇護感,師清漪摸到洛神的手,闔上了眼。
有這女人在身邊,她終于變得安定,漸漸地睡過去。
趴著的姿勢并不好受,何況已經(jīng)連續(xù)趴了這么久，師清漪再度醒來時，感覺身體硌得非常難受，因為沒有很好的支撐受力點，有些地方甚至都麻掉了。
洛神早已起身洗漱，衣著單薄地坐在師清漪床邊，略低著頭，手里捏著手機在看。師清漪便在床上靜靜地覷著她，覺得她看手機的時候，都好像是在看書似的，透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嚴(yán)肅味道。
洛神將目光移向師清漪，冬日早晨清冷的光似乎讓她的黑眸更加清亮，漾著濕潤的水意，她眉眼微微彎了下，給了師清漪一個很淡的微笑。
“在看什么？”一天的好心情似乎都已經(jīng)來了，師清漪也笑著說。
“新聞。”洛神道。
師清漪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在這個特殊的時間段里，新聞對她來說是一個敏感又重yà
的詞。
之前她太疲憊了，又惦記著太多，無暇再去顧慮某些新聞，今天她感覺精神好了些許，于是腦子里的各種信息就開始圍繞一個軸，飛速轉(zhuǎn)動起來。
師清漪心領(lǐng)神會地道：“瘋?cè)嗽耗沁叄瑘蟮婪矫嬖趺凑f？”
“搜索了許久，基本上只有瘋?cè)嗽罕瑉hà
起火的報道。”洛神把她的手機遞過去，仿佛早已預(yù)料到會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她語氣很平靜，道：“對于人們來說，這只是一件尋常小事。這世上，哪里都可能會有火災(zāi)的。”
師清漪臉上露出一抹略顯失望的神色。
少許失望而已，實jì
上她也能猜到這種可能的結(jié)局出現(xiàn)，只是之前她還抱有某種希冀，現(xiàn)在看來，什么都沒了，蕭家真的做得很干凈。
這種干凈是用錢換來的，也是用蕭家人在官場的關(guān)系換來的，不管怎么說，蕭家手段足夠利落。
“市立精神病醫(yī)院某座老樓凌晨突然爆zhà
起火，消防大隊及時趕到將大火撲滅。”
師清漪點開網(wǎng)頁上的一條鏈接，順著標(biāo)題往下看。
“根據(jù)警方提供的訊息，目前醫(yī)院爆zhà
起火的原因業(yè)已查明。原來該老樓是市立精神病醫(yī)院最早的一批辦公用樓之一，后來開辟部分空間改建成停尸房，一直處在使用中。因老樓年代久遠(yuǎn)，電線等各種設(shè)備已經(jīng)老化，長期未做消防檢修，缺乏正確管理，部分空間甚至被當(dāng)做倉庫在利用，堆積了大量易燃易爆的醫(yī)用檢測與化學(xué)試劑，再加上其中某些老舊的電子設(shè)備與儀器，無異于在樓中隱藏了一顆巨大的定時炸彈。對于此次爆zhà
發(fā)生，醫(yī)院有關(guān)負(fù)責(zé)人表示，部分醫(yī)院管理工作人員將承擔(dān)此次爆zhà
起火的主要責(zé)任。所幸該樓位置偏僻，**成棟，與其他樓的樓距較遠(yuǎn)，是以并未對附近樓房造成過大影響。本次爆zhà
共造成十三人受傷，其中四名工作人員，九名患者。”
師清漪皺眉又另外翻看了幾條網(wǎng)頁新聞，點了幾個帖子，然后又看了幾段新聞視頻，發(fā)xiàn
那些東西雖然表達(dá)方式不太一樣，不過內(nèi)容什么的，都大同小異。
翻到后面，師清漪翻不下去了，說：“有錢，有人，蕭家還真本事。能讓警察瞎了，記者也盲了。”
這種程度的爆zhà
，自然會導(dǎo)致樓房倒塌，什么東西都被掩埋，那些資料燒成灰自不必說，各種高科技的儀器與電子儀器肯定也會支離破碎，完全不知dà
變成個什么樣，甚至里頭豢養(yǎng)的那群怪物，也被燒成焦炭，無法辨認(rèn)修仙全文閱讀。
看起來什么東西都好像被毀滅，被融化了，所有的惡，均被絞作一團，掩埋在廢墟之下。
但是只要警方愿意認(rèn)真追究這起事故，深層挖掘現(xiàn)場廢墟，肯定會找到許多奇怪的地方，但實jì
情況卻是，爆zhà
起火歸咎于電路老化以及堆放大量易燃易爆的化學(xué)試劑，之后警方不管了，新聞輕描淡寫報道一下，剩下的全部，都推給“部分醫(yī)院管理工作人員”去處理了。
洛神把手機擱在一旁，淡道：“蕭家將一切掩蓋了，其實從另一方面來講，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師清漪看著洛神。
洛神低聲說：“老樓被毀，可是老樓后面，卻留下了我們的許多痕跡。血跡，足跡，車痕，如此種種，如果警方深入調(diào)查，對我們而言，很是麻煩。現(xiàn)在蕭家不愿將事情鬧大，便將此事遮掩過去了，我們的那些痕跡自然也跟隨被掩蓋，由此看來，我們還是得了些好處的。”
師清漪想了想，笑說：“被你這么一說，我這心里好歹還平衡了點。其實我也很怕麻煩，這件事暫時就這樣過去了也好。”
說到這，師清漪歪了下頭，望向洛神的黑眸，道：“對了，你見了我小姨么？”
當(dāng)時洛神還沒進浴室就跑出去了，并沒有和師輕寒碰面，雖說洛神昨天晚上說起師輕寒，也可能只是雨霖婞或者千芊告sù
她的，不知dà
后面情況那么混亂，她究竟有沒有和師輕寒真zhèng
照過面。
“當(dāng)時天色暗，只在車后座瞥了一眼。”洛神輕描淡寫地回答：“至于醫(yī)院里，我還不曾見過。”
師清漪點點頭：“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病房里休息，你見不到也難怪。”
說到這，她輕柔一笑：“這一次小姨能平安回來，我很高興。我很想讓你和她好好見一見。”
洛神眸光有些深邃。
師清漪湊過去，抓著洛神的手，說：“我以前和你說過，很久以前的我，有很嚴(yán)重的抑郁癥，過得非常混沌痛苦，那段時間，都是小姨給了我極大的幫zhù
。比起親人，我更想將小姨當(dāng)做我的恩人，待我好的人，我都想讓你見一見的，我也不知dà
這是為什么。”
洛神垂下眼，似乎是若有所思，口中卻道：“我替你想一想為什么。我們古時，若有友人或恩人，總要引薦給自家相公或媳婦結(jié)識一番，宴饗以圖和睦融洽，席間美酒觥籌，古語作‘共饗’，漸漸的，你們現(xiàn)代的人就作‘共享’了。”
師清漪怔怔聽著，莫名被洛神那種嚴(yán)肅認(rèn)真的口吻給繞進去了，那個瞬間，感覺洛神好像成了一個說文解字的語文老師，可是下個一秒鐘，她突然低低“啊”了一聲，耳根子突然就紅了。
“是不是這個理，嗯？”洛神目光定定地問她。
“應(yīng)該是……是的吧。”師清漪眼神到處亂飄：“其實這個古時風(fēng)俗我以前也在書上看過，我們的漢字由古至今，演變下來，真是……博大精深。”
洛神但笑不語。
師清漪看了下時間，說：“我九點的時候要掛點滴，醫(yī)生讓你什么時候去換藥？”
“下午。”洛神道：“我換藥不在此處，在霖婞那邊，上午陪你，下午我回去一趟便回來。”
師清漪臉上終于露出一種放松的神態(tài)，喃喃說：“那就好。你在雨霖婞那，我其實也放心一點。”
“起身洗漱罷，我替你擦□子，換身衣衫，你夜里出了許多汗。”洛神站起來，作勢去抱師清漪至高召喚系統(tǒng)全文閱讀。
師清漪乖覺摟著洛神的脖子，被她抱進了浴室，擦完身子換好干凈衣服，在病房里待了一陣后，師夜然陪著師輕寒進來了，還帶來了早餐。
“早安，阿清。”師輕寒笑道：“今天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師清漪向師輕寒以及師夜然打了招呼，并詢問師輕寒的身體恢復(fù)得如何，師輕寒微笑回答，師夜然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
“洛小姐，你好。”師輕寒走到洛神面前，她為人知書達(dá)理，溫柔嫻雅，格外有一種親和的氣質(zhì)。
“你好。”洛神雙眸烏黑若墨玉，看著師輕寒頷首，得體地進行回應(yīng)。
“瘋?cè)嗽旱氖拢液芨屑つ愫湍愕呐笥眩x謝你們救了我。”師輕寒笑著說：“之前都沒有機會與你說一聲謝謝。”
“沒什么。”洛神道：“我們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我家與蕭家，以及我被囚在瘋?cè)嗽旱氖拢@其中牽扯比較復(fù)雜，請恕我不能對此過多解釋。”師輕寒輕聲道：“不過我真的很感激你們，如果可以的話，等這些事情告一段落后，我想邀請你和你的朋友們到我家去聚聚，聊表謝意，不知會否冒昧？”
“我自欣然往之。多謝。”洛神突然笑得yì
味深長：“不過我的友人那邊，師小姐還需同她們說一說。”
“謝謝洛小姐，我會的。”師輕寒頓了片刻，又說：“我從夜然那邊已經(jīng)聽說了洛小姐的一些事，這些年我也不在，不知dà
阿清搬出去后，一個人過得怎么樣，如今看到洛小姐對阿清這么照顧，我也放心了。”
“清漪是我友人，我又與她同住，朋友之間相互照顧是天經(jīng)地義，師小姐無需客氣。”
四個人坐下來，師輕寒開始和洛神閑聊，言語以及舉手投足之間表現(xiàn)得十分溫柔親切，平素寡言的洛神倒也依著她。
師清漪就在旁邊安靜聽著，偶爾附和幾句，內(nèi)心卻有無數(shù)小心思在亂動。
倒是師夜然卻臉色異樣，一句話也不說。
師清漪一直覺得只要師夜然和洛神出現(xiàn)在一起，氣氛就怪怪的，總覺得她們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不過還好從師輕寒和洛神的對話來看，她們兩相處似乎比較客氣融洽，雖然有的時候，還是會有一點讓細(xì)心的師清漪覺得別扭的地方。
到底哪里別扭呢？
說不出。
話題聊到師清漪近況，那邊洛神語氣淡淡的，對師輕寒說道：“作為朋友，我們都覺得清漪她待人接物十分體貼，很照顧人，想必她的家人也是如此待她，影響她，如今一見，果真如此。這樣看來，以前你們那么‘疼愛照顧’清漪，我很是感激。”
師輕寒笑了笑，看起來似乎沒聽出什么別樣意味來，師夜然的臉色卻好像更古怪了些。
洛神便將目光飄向師夜然，冷冽的，清亮的。
“……早餐要涼了。”師夜然連忙將目光往下移，說：“阿清快些吃，等下你要輸液。”
師輕寒歉意地笑起來：“都怪我封閉太久，向洛小姐問太多阿清的情況了。我們吃早餐吧，有空再接著聊。”
四個人圍坐吃完早餐，師夜然和師輕寒在房間里又陪了一會，等到護士過來替師清漪測體溫，掛好輸液瓶準(zhǔn)bèi
妥當(dāng)后，師家那兩個女人這才出去。
師夜然和師輕寒走后，大概過了一個小時，雨霖婞和千芊進來探視，同樣是探視，之前師家的人在的時候，氣氛有些冷清，而現(xiàn)在雨霖婞和千芊一來，好像就連房間都被擦亮了，變得明媚起來宰執(zhí)天下TXT下載。
“咚咚鏘，本小姐的愛心黑魚湯，一人一碗，必須喝完。”雨霖婞往碗里倒湯，陰陽怪氣地說：“這個對刀口好哦。”
師清漪一邊在心里腹誹這句話怎么說得跟某廣告那句“這個對牙齒好哦”一個調(diào)調(diào)，一邊接過雨霖婞的魚湯過來喝了一口，說：“黑魚這種魚的土腥味向來很重，大小姐你怎么不放姜片。”
雨霖婞一時沒接上話，千芊笑道：“有傷口的人，可不能吃姜，我就沒放，忍一忍就好。”
師清漪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表情，看向雨霖婞，說：“哦，原來是這樣啊。”
雨霖婞眼神開始凌遲千芊一萬刀。
洛神盯著手中那碗黑魚湯，略略蹙眉，就只是看著。
“她表姐，你難道不喜歡吃魚？”雨霖婞盯著洛神。
洛神沒說話。
雨霖婞接道：“奇怪，上次你和蕭以柔吃飯，我明明聽到你對師師說你最愛吃魚。可是現(xiàn)在這樣，你好像非常討厭魚？”
洛神眸子一滑，勾了雨霖婞一眼，然后面無表情地把整碗魚湯全都喝光了。
“我當(dāng)然愛吃魚。”洛神說。
師清漪在旁邊幾乎笑得要收不住，不過她手背上還插著針在輸液，于是也不敢太妄動，抿唇忍著，洛神便有些無奈地朝她望過來。
窗戶處響起了類似沙粒拍打玻璃的聲音，外面的天空一片灰白，千芊看了看，說：“是不是要下雪了？”
師清漪探頭，說：“好像在下雪粒子。”
洛神站起來，把她自己盛魚湯的碗和師清漪的放下，走到窗戶旁邊，為了透氣，窗戶開了部分，她伸手過去，準(zhǔn)bèi
將窗子拉上，手卻又頓住了。
她眼眸深邃專注，開始往下看。
師清漪病房所在的樓層在高層，視線順著雪粒子俯瞰下去，茫茫的一片，最下面是供病人休閑散步的花園區(qū)，許多花樹凋了，石子路穿插其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渺小。
突然下起來的雪粒子讓外面的人都開始往樓里躲避，路上人影穿梭奔跑，只有一個人影在那站著，一動不動。
是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個子很高，留著烏黑筆直的長發(fā)。
有些人，不看臉，光是看他姿態(tài)優(yōu)雅的身形，都會覺得那就是個美人。
洛神目力奇佳，她往下看，仔仔細(xì)細(xì)地盯著那男人，那男人抬起頭，往高處望，眼睛卻似乎并沒有看向洛神這個房間方向。
他就那樣看著，不知dà
在看著些什么。
雪粒子越下越大，冬風(fēng)刮起來，那男人烏黑的長發(fā)被風(fēng)卷著，有些凄婉無奈地舞在空中。
“好冷，她表姐，趕緊把窗關(guān)上，暖氣全跑光了。”雨霖婞抱著手臂說。
“洛神？”師清漪覺得有點奇怪了：“你在看什么？”
洛神站在窗邊，若有所思，很快，那長發(fā)男人低下頭，好像是自顧自嘆息地?fù)u搖頭，轉(zhuǎn)身走進了風(fēng)雪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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