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陳岑回來的空檔兒，莫辰溜溜達(dá)達(dá)的來到了一樓，在鄭義的指引下，他裝作無意的散步到了馬廄，車把式丁四正在給馬匹梳毛，見莫辰過來，他禮貌的點(diǎn)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莫辰走到馬匹的旁邊，欣賞般的看著被丁四搭理毛發(fā)的駿馬，贊嘆道“這馬如此俊俏，想必平日里丁四哥沒少費(fèi)心思！”
丁四笑了笑，手上的動作依舊沒停頓“嗨呀，咱就是混這碗飯的，拿了主子的錢，不得好生侍候這賞飯的老伙計！”
丁四這人確實(shí)如鄭義所說，很是健談，他側(cè)目打量莫辰“小哥便是投宿的教書先生吧！”
莫辰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著，問道“丁四哥怎知我不是隨行的學(xué)生？”
丁四唇角劃開笑容，自信的說“您別小瞧了我們這些干粗活的，常年跑江湖混飯吃，看人的本事準(zhǔn)著呢！”
“厲害！厲害！”莫辰說，接下來莫辰借著雨天難行，被困無聊的引子，跟丁四嘮起了家常。聊天中莫辰問出，丁四夫婦是一年前來到錢家?guī)蛡虻模圆挥谜f對錢家的舊事不甚清楚，但當(dāng)莫辰提到因命格不祥被遠(yuǎn)送廟中的錢大少爺時，丁四的耳根不自覺的動了動，隨后丁四說道“主人家的事情，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不必知道，更不敢妄自猜測，我勸莫先生也不要打聽的好！”
對方擺明了是不想跟莫辰聊這個話題，莫辰訕訕一笑“是是，怪我多嘴了，不過有件事情，還望丁四哥不吝賜教。”
“哦？您說。”丁四說。
“此地殯葬風(fēng)俗是否興靈柩前搭臺唱戲？”莫辰問道。
丁四楞了一下“先生何出此言？”
莫辰裝作一副好奇的模樣“昨日夜半隱約聽到了戲聲，唱詞聽的不甚清楚，腔調(diào)倒是哀哀凄凄的。嚇的幾個女學(xué)生，一夜未睡，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此地風(fēng)俗如此？”
莫辰說的漫不經(jīng)心，丁四的表情卻越發(fā)驚恐，梳理馬毛的手不自覺的僵住，莫辰試探的叫聲“丁四哥！”
丁四方才如夢初醒，支支吾吾的好不自然“先生還是不要多問的好，天一放晴趕快離去，莫要多管閑事。”
看樣子丁四應(yīng)該是知道些內(nèi)情，否則此刻的他也不會如此慌張，莫辰一把抓住丁四的腕子，不曾想心不在焉的丁四竟因此嚇了一跳。莫辰說道“四哥，我本無心多事，可你瞧這山雨，根本沒有方晴的架勢。至少得讓我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總不能讓我的學(xué)生們，整日提心吊膽的像是待在了兇宅。”莫辰刻意在兇宅二字上，落下重音，丁四不由打了個哆嗦。
丁四低眉躊躇好一會兒，又四下里觀瞧，見附近沒人，像是下定了決心“好吧，我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如果別人問起，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這是自然！”莫辰肯定的點(diǎn)點(diǎn)頭。
丁四夫婦雖然來錢家的時間不長，但是他的那個婆娘是出了名兒的八卦，之前錢家還有很多傭人，閑著沒事兒的時候，這幫老媽子就愛湊在一起議論主人家的事情。錢老爺生前納過兩房姨太太，正房的錢夫人出自書香門第，性格溫婉隨和，從不苛責(zé)下人。不過也是因?yàn)檫@柔弱的性子，并不能討得錢老爺?shù)臍g心，一直以來錢老爺、夫人之間的關(guān)系，可謂是相敬如賓。
而二太太則不同，出身江湖，性格比較活潑、開朗，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更懂得男人要的是什么，因此格外受錢老爺寵愛。不過戲子終歸是戲子，若說二姨太深愛錢老爺，不如說她深愛錢家老爺能給她提供的優(yōu)質(zhì)生活。前不久錢老爺遇難離世，二太太的態(tài)度更是令人大跌眼眶，本家老爺?shù)撵`柩剛剛安置，這位二太太就吵著要分家產(chǎn)，看不出對于錢老爺?shù)倪^世她有多悲傷。
百般無奈之下，夫人只好搪塞說等大少爺歸家奔喪，安頓好錢老爺?shù)暮笫轮螅傩蟹旨摇６牬税才牛r就炸了鍋，不顧形象的哭天喊地的鬧了起來，說是夫人仗著自己有兒子，就母子聯(lián)手欺負(fù)她這個側(cè)室姨太，后來還是管家徐伯的勸說，才讓二太太消停下來，暫聽夫人的安排。
那天之后，奇怪的事情便發(fā)生了，二姨太的尸首被發(fā)現(xiàn)吊掛在錢老爺?shù)撵`柩前，夫人說二姨太與老爺情深義重，一時想不開便隨老爺去了。
“你說這不是騙鬼呢！要說夫人為老爺殉情，還說的過去，二姨太她......且！”提起二姨太，丁四的臉上變顏?zhàn)兩瑢@二夫人似乎沒什么好印象。
“二姨太就這么死了？沒留下遺書什么的？”莫辰記得鄭義曾經(jīng)說過，徐伯跟他說二夫人留下一條金絲卷帕，上面寫著伉儷情深的詩句。
丁四撇撇嘴，似乎聽到了可笑的事情“得了吧！你當(dāng)她是你們這些文化人呢！跑江湖的人，都是大字不識一籮筐，怕是她想寫也寫不出什么子丑寅卯。”
莫辰若無其事的哦了一聲，心中盤算著，這么說來，要么是徐伯對鄭義說謊，要么就是確有金絲卷帕和遺詩，只不過那寫下遺詩的是另有其人，而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殺害二夫人的兇手。
“二姨太死了之后，常有人夜里聽到唱戲的聲音，從二姨太的房間里傳出來，后來底下人之間就流傳了二姨太鬧鬼一說。有人說，老爺不滿二姨太在他死后興風(fēng)作浪，一怒之下將她帶走。可是二姨太還沒享受夠這榮華富貴，所以心中有怨，化作鬼魂也要回來跟夫人母子搶奪家產(chǎn)。也有人說，二姨太是被人殺害的，因?yàn)橥魉溃虼俗優(yōu)閰柟碓诟凶魉睢！倍∷难柿丝谕倌袷窍肫鹆耸裁瘩斎说氖虑椋蝗蛔兊挠行┚o張“再后來，府中開始莫名的有人出意外，甚至失蹤，全府上下人心惶惶的。夫人便給了這群下人銀兩，將他們遣散。”
“你們夫妻怎么沒走？”莫辰問道。
丁四嘆了口氣“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離開這兒我們上哪去？再說了，我們行的端做得正，我就不信二姨太能害我們兩口子。”
“你倒是想的開。”莫辰說。
“嗨呀！還不是為了混口飯吃。”丁四擺了擺手，分外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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