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平去實驗室找程嘉樹的時候，傍晚的陽光剛好消退了它的毒辣，和煦地照著綠意繁盛的校園。程嘉樹和幾名同學說說笑笑地走出大門，看見劉敬平就向他揮了揮手。那幾名同學互相交換著眼神，其中有個人惡作劇般沖劉敬平喊道：

    “嘿！小零的男朋友！你家小零今天狀態不好，以后你對他溫柔點！”

    劉敬平感到云里霧里的，便皺起眉問：

    “小玲是哪個？”

    “程嘉樹嘛！”

    男生們哄笑著各自散開，找自行車去了。

    “他們越來越放肆了，當著你的面就叫我的外號……”程嘉樹微惱地瞪著那些同學。

    劉敬平審視著他，大惑不解：

    “你一個能把我抱起來跑八百米的壯漢，為什么有一個女孩的外號？”

    “喂！是從零開始的零，不是玲瓏剔透的玲！”程嘉樹愈加懊惱地解釋。

    “可你為什么叫小零啊？”

    剛打開鎖騎車的男同學插進來接話：

    “因為他是我們班的零號啊！”

    另外一名同學擠眉弄眼地說：

    “他也是你的零號啊！”

    “你們該干嘛就干嘛去！”程嘉樹怒了。

    那幫男同學騎著車子，飛速地逃走了，一路笑得非常響亮。

    “你為什么是零號？”劉敬平還沒明白。

    “因為我是一號。”王子墨突然冒出來，把程嘉樹和劉敬平嚇了一跳——他倆只顧著說話，根本沒注意到王子墨是什么時候接近他們的。

    今天的王子墨看去心情很不好，他略微厭惡地白了劉敬平一眼，昂起頭，十分傲慢地對程嘉樹說：

    “就算我轉系了，我也永遠都是班里的一號。”

    “對，”程嘉樹笑了笑，“你是咱班的傳奇人物，你走了以后咱班只剩下關于你的傳說了。”

    王子墨完全沒注意他拍的馬屁，反而一直死死地盯住劉敬平。劉敬平滿眼問號，忍不住說：

    “你怎么了？眼睛抽筋啊？”

    “哼！”王子墨用鼻孔作答，猛地一蹬車子，揚長而去。

    “他怎么了？誰惹他了？”劉敬平詫異地問，“還有，你今天為什么狀態不好？他們讓我溫柔點，我又沒把你怎么樣，什么叫溫柔點？”

    “他們凈瞎想，”程嘉樹尷尬得直撓頭，“昨天我代寫程序花了點時間，白天的事沒做完，我就稍微熬了一下夜。最近我很少刷夜了，都是早睡早起的，差不多形成規律了。咳，果然不能隨便打亂生物鐘啊，今天一整天都沒精神。他們問我怎么回事，我說沒睡好，他們追問為啥沒睡好，我就說都怪你！”

    劉敬平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你這么說，誰能不想歪了啊？我懷疑你在開車……”

    “好了好了，我都迷糊成這樣了，腦子也不轉了，哪里想得了那么多？”程嘉樹按住眉心，“再說本來就怪你啊！天天給我搗亂。靜雪不懂鍵盤鼠標什么的，以后你別唬弄她了。”

    “原來你昨天接那個活兒，就是為了把錢還給我。”劉敬平情緒低落，“我發現，好像我在你這兒總是幫倒忙，說白了就是總給你添亂……”

    程嘉樹睜開了疲倦的眼皮：

    “謝天謝地，你終于認識到了！”

    劉敬平低頭輕語：

    “我只想幫你選一個用著合適的工具，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我什么都不做，會不會好一點？”

    “你別這樣，其實不能怪你！”程嘉樹不忍心看他難過的表情，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你這身衣服多少錢？我不認得牌子，但我知道肯定貴得要死。你瞅瞅我，衣、褲子包括鞋，加一起不超過200塊錢，可我覺得能穿就行啊！我的意思是，你有你的生活方式，我也有我的，咱們都已經適應了，很難改變。我心中的性價比和你心中的肯定不一樣，以后咱們就別互相干涉了好不好？你自己也說過：什么人玩什么鳥。所以你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這回你一來摻和，我的收支就不平衡了，算我求你，以后別搗亂了行嗎？”

    劉敬平既生氣又無奈地說：

    “我的人生信條是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但是，我卻虧欠你那么多……”

    程嘉樹趕緊擺擺手：

    “千萬別說這種話，也不要這么想，你本來就什么都不欠我的。”

    “我欠你的，當然欠你的！”劉敬平逼近一步，提高了音量，“我喜歡你，可又不能做到對你好，那我就是欠你的！”

    程嘉樹心里劇烈地震動，不過還是驚慌地環顧四周，見沒有人看到就放心了一些。他很想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劉敬平看，嘴卻輕飄飄地說：

    “你真是我遇到的思維最清奇的家伙。”

    思維清奇的劉敬平馬開啟了自我安慰模式，“嘿嘿”地笑起來：

    “欠著就欠著吧，小程程，我跟你一輩子都糾纏不清才好呢！”

    程嘉樹心疼地注視著他，摟了摟他的肩。

    “你要是覺得鍵盤太貴了，就還給我吧，我把錢退給你，”劉敬平誠懇地說，“別勉強，也別不好意思，我這邊可以無理由退貨，等你覺得性價比高的時候再買。”

    “本來我也想過退貨，”程嘉樹微微一笑，“后來舍不得退了，想著干脆掙點錢補給你好了。”

    劉敬平半瞇著眼睛：

    “為什么舍不得退貨？你不是嫌貴嗎？”

    “因為……用起來真的賊他媽爽，全身都感覺太爽了！”程嘉樹嘴角揚。

    劉敬平恍然大悟，用肩膀使勁撞了他一下，調侃道：

    “切，嘴說不要，身體很誠實！”

    程嘉樹不禁莞爾。

    “王子墨今天很不對勁兒啊，”劉敬平說，“你倆不會是吵架了吧？”

    “沒有啊，我們前天還一起打游戲了呢，當時他還把你挑的新鼠標搶過去玩了半天。”

    劉敬平抱起手臂，不屑地撇嘴：

    “他八成是嫉妒你有女朋友，又送鍵盤又送鼠標的。要不我哪天給他介紹對象吧？”

    程嘉樹竟然認真地思考起來了：

    “咱們身邊的……也就楚云姝還是單身了。”

    “她不行，她不行！”劉敬平連聲否決，“王子墨配不她！”

    “王子墨也不差啊！家世好，成績好，長相也可以……”

    “不行！不行！”劉敬平態度強硬。

    程嘉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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