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天氣晴好,陽光清澈明媚。程嘉樹和劉敬平坐公交車去公司,因為路途較遠(yuǎn),他們總是坐在最后一排。劉敬平喜歡靠近窗子,可以看風(fēng)景,這天他望了一會兒外邊,就疲倦地打起了哈欠。
“昨晚沒睡好?”程嘉樹問。
“豈止昨晚,最近哪天都沒睡好,”劉敬平放下掩口的手,“我已經(jīng)大三下學(xué)期了,很忙好不好?這時候兼職真要見縫插針……”
“你有事情忙就先去忙,”程嘉樹想到他這么累全都是因為自己,十分過意不去,“公司的活兒交給我吧!
“交給你?讓你熬夜,把你已經(jīng)夠少的睡眠時間再剝奪一點(diǎn)兒么?”劉敬平斜了他一眼。
“我習(xí)慣了,鍛煉出來了!
“可是我舍不得!”劉敬平伸了個懶腰,“靜雪說得沒錯,這個項目就是一大坑!”
“那你為什么非要跳進(jìn)來?”
“陪你啊!
劉敬平轉(zhuǎn)頭看著窗外,程嘉樹看著他的臉,又仔細(xì)地打量起他的全身來——他穿著深色的牛仔褲,銀灰色的休閑款襯衫,袖子隨意地挽起一截,整個人顯得單薄了很多。他的側(cè)臉棱角分明,看來是清瘦了不少。
程嘉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疼,忽然想起那天和王子墨他們組隊打游戲時,有人嬉笑著問道:
“小程,你跟你男朋友發(fā)展得怎么樣了?”
“什么呀,你們別老逗我了。”
“害羞個啥?你挺有魅力啊,男女通吃。”
程嘉樹把王子墨拉到走廊,看看四周沒人,就嗔怪道:
“都怨你,亂攪一氣,整得我有口難辯!
“我說得不對嗎?劉敬平跟你那么好,不是真愛是什么?”王子墨眼神犀利。
“其實(shí)我們根本——”
“你也太不像話了,有人喜歡你,你要珍惜,”王子墨竟捶胸頓足,苦口婆心地勸起他來,“別辜負(fù)了人。你想啊,一個坐慣了豪車的人愿意陪你擠公交,居然還擠了這么久,毫無怨言,可見是真愛了。也就你鐵石心腸,才沒被打動!
“那個……不是,”程嘉樹左顧右盼,低聲問道,“你怎么知道……知道他的家境的?他告訴你了嗎?”
“你去問他啊!蓖踝幽D(zhuǎn)身進(jìn)了屋。
程嘉樹的心正亂著,劉敬平回頭,見他直勾勾地盯住自己,就笑了笑:
“你瞅啥?”
“看你……你瘦了,肯定是太累了!
“沒有吧,”劉敬平不想讓他內(nèi)疚,“可能是因為天熱了,穿得少!
程嘉樹又看了他一會兒:
“王子墨怎么知道你家的情況?他不是那種好奇心很重的人,不可能偷偷地查你……”
“那是,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變態(tài)啊?”劉敬平嗆了他一句,然后輕描淡寫地說,“我請他吃飯的時候,被他看出來了!
“你為什么請他吃飯?”
劉敬平幽怨地微微鼓起嘴:
“還不是為了你出的那道題嘛,你忘了?就是那道難得要命的數(shù)學(xué)題,我請王子墨吃飯,換來的答案竟然是天知地知你知他知的,被你揭穿了,還要跟我絕交。”
程嘉樹心里五味翻攪,品不出是什么感覺。過了半天,他輕輕地問:
“這些事,你從前怎么不跟我說?今天怎么又說了呢?”
“我當(dāng)時能對你說什么?叫你知道了,你又該罵我不擇手段,沒原則,不誠信……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你就喜歡站在道德高地鄙視我。現(xiàn)在,我在你眼里已經(jīng)壞到令人發(fā)指的地步了,不介意再涂一道黑!
程嘉樹低下頭,心亂如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調(diào)侃道:
“你不是一向低調(diào)嗎?怎么就讓他看出來了呢?”
劉敬平指指自己的球鞋,答非所問地說:
“我今天沒戴表。你看這雙鞋怎么樣?”
“顏色不錯,樣式也挺酷的,”程嘉樹不解,“別轉(zhuǎn)移話題,我問你王子墨從哪兒看出來的……”
“你知道我的鞋是什么牌子嗎?”
“我……沒研究過,”程嘉樹皺皺眉,“咱能不能先別討論鞋?”
“你就傻傻地看不出來,王子墨一眼就能看出牌子。我告訴你這雙鞋的價格!眲⒕雌綋ё∷募绨颍谒呎f了一個數(shù),程嘉樹不由得“啊”了一聲:
“你的鞋鍍金了嗎?就算是限量版,也不該這么貴。不好意思,貧窮限制了我的價值觀……”
頓了頓,他又思忖道:
“這么說,我連別人炫富都看不出來?怪不得上次打羽毛球,王子墨一直讓我看他的球拍,說不定那個破球拍是金線鑲鉆限量版名牌拍子,哈哈哈哈哈!
“你把他打贏了嗎?”劉敬平急切地問。
“當(dāng)然,”程嘉樹的整個面容都亮了,“你知道我的技術(shù),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太棒了!”劉敬平激動地說,“你從來不會讓我失望!等做完項目,咱們約個時間一起打羽毛球吧!
程嘉樹冷靜了一些,其實(shí)上次他們一起打球的經(jīng)歷并不算愉快,他后來回想時不斷地琢磨劉敬平為什么疏遠(yuǎn)自己。一想到他遇見艾樂康這么優(yōu)秀的人,被他吸引是必然的,程嘉樹也就釋懷了,雖然很難過,他還是默默地把痛苦吞下。如今他看看坐在身邊的人,覺得他像一陣頑皮的風(fēng),跑過來親近他一會兒,就溜得無影無蹤了。
“你生氣了?怎么不說話?”劉敬平有點(diǎn)發(fā)慌,“是因為我說你不懂牌子嗎?我沒有瞧不起你,只是為了告訴你王子墨如何看出——”
“我才沒那么小心眼,”程嘉樹打斷他的話,“你要是瞧不起我,也不會陪我坐公交……”
劉敬平快活地笑起來,一開心就把車窗打開了。這天的空氣質(zhì)量還可以,暖風(fēng)吹進(jìn)車廂,裹著醉人的花香和干燥的青草味道。
“天氣真好!小程程,以后我要帶你去兜風(fēng)!
“兜風(fēng)?”
劉敬平滑動著手機(jī)屏幕,找出一張圖片給他看:
“這是我剛提的車,漂亮吧?我只開過一次呢!
“哇,”程嘉樹欣賞著圖片上金黃耀眼的跑車,“這車太他媽酷炫了,開起來一定很爽。你居然只開了一次?真能忍得住嗎?開這輛車的人估計都不愿意下來,就想在寬闊的沒有盡頭的馬路上一直開下去!
“我還沒有那么迷戀它!眲⒕雌秸f,“最近太忙,都沒空出去玩啦!現(xiàn)在我變得像你一樣,就盼著能睡個好覺。況且我一出學(xué)校就和你坐公交了,沒機(jī)會開車啊!
他只是隨口一提,程嘉樹卻掛了心:這小子明明可以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飛翔,我卻把他拉到了塵埃里。我們之間有那么大的鴻溝,他就如同一個固執(zhí)的孩子,自己架了橋,搖搖晃晃地向我走來。為了陪我,他也犧牲了休閑時間,這難道不是王子墨說的“真愛”嗎?我并不值得他這樣對我,可是如果我再說不值得,他的一番心意就都被我辜負(fù)了。唉,他請王子墨吃飯,把原本是周凌峰在做的項目撬來,拐彎抹角、費(fèi)勁巴拉的,都是為了我。陪著我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我還總說一些冷冰冰的話,但他仍然不肯放棄,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傻的人……
劉敬平連續(xù)打了幾個哈欠,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靠著我瞇一會兒,到站了我喊你!背碳螛渥鄙眢w,把肩膀移過去。
劉敬平毫不客氣地靠在他肩上,還霸道地緊緊箍住他的一條胳膊,閉上眼說:
“你怎么對我這么好?”
“因為我樂意,”程嘉樹突然動情,“假設(shè)我只有一塊面包,你想要的話,我會分你一半的。”
“一半嗎?”劉敬平抬起頭,睜圓了眼睛,言外之意是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竟有這么重。
程嘉樹卻理解錯了,想了想說:
“好吧……三分之二也行。你這人就愛多吃多占!
劉敬平重新靠在他的肩頭,這回貼得更緊了:
“哪有?不過,如果你向我要面包,我就給你批發(fā)一車皮!
“嗯,對,”程嘉樹自言自語,“這么做才是你的風(fēng)格嘛。劉敬平,我是雨傘,唯一能做的是盡力給朋友遮風(fēng)擋雨,你就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劉敬平迷迷糊糊地問。
程嘉樹過了很久才回答:
“你是太陽,在你的身邊,沒有風(fēng)雨。”
他聽著劉敬平均勻的呼吸聲,心想:也不知道這家伙聽見了沒有。該死,我怎么變得這么矯情了呢?我真的被他感化了嗎?他那么黏人又那么傻,他對人的好,誰能抵抗得了呢?也許,明知道是自作多情也忍不住和他做朋友吧。強(qiáng)求什么安全感,什么永遠(yuǎn)啊,我只想要一點(diǎn)溫暖而已。就算他給我一個甜棗再打我一棒子又怎樣,至少我吃到了甜棗啊。心很累,不想掙扎了,就這樣吧。
他抬眼,發(fā)現(xiàn)車上的人時不時地沖他倆投來異樣的目光,卻一點(diǎn)兒都不覺得難為情。他想:假使這時有人敢碰一碰劉敬平,把他吵醒,自己一定會立刻對那人舉起拳頭的。程嘉樹被他的胡思亂想嚇了一跳,一顆心隨同公交車左沖右突,東歪西倒。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fèi)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