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洞口的縫隙，灑在曼娜的跟前，她掬一縷微光，似見生命在掌心的紋路里起舞。
洞口細(xì)碎的聲音令她回神，心揪得緊，她將棉布裹住自己的白發(fā)以及臉，只留下一雙警惕又擔(dān)憂的眼睛。不自覺地摸上身旁的一枚拳頭大的石頭。靜靜地見那人伸進(jìn)來半個身子，身上的衣服正是從靜修寺出來時穿的那身，曼娜放了半個心，直到看到國偉稚嫩的臉?biāo)磐耆畔路纻洹?br />
他手里用荷葉裝著水，笑盈盈地對曼娜說：“夫人，你看誰來了？”
一身鎧甲和兵器的清脆聲傳來，孟燁滿臉焦急地闖進(jìn)來，甚至撞灑了國偉手里的水他竟也毫不知情。
她眉間帶笑，只是在心里說了句：你終于來了。
孟燁上前，行君臣之禮，道：“末將來遲，讓夫人受驚了。”
“孟燁請起。”她還是會喊他的名字，“將軍”的頭銜只是屬于外人。
“夫人，您沒事吧？有沒有哪里受傷？或者是不舒服？”孟燁道。分別數(shù)月，小腹隆起，可她看起來消瘦許多。
“多虧鄭將軍一路護(hù)衛(wèi)，我一切安好。”
角落里滾落一只果子，剛好到孟燁腳下，他拾起來，道：“這兩日，委屈了，夫人一定沒吃上一頓好的吧？”他轉(zhuǎn)而對侍衛(wèi)道：“王毅，你們把剛剛打到的兔子烤了給夫人吃，順便勘查下四周是否安全。”
“是。”
“國偉，你把那些果子都拿出去分給將士們吃吧。”
“是，夫人，夫人這水.......”
“你先擱那吧。”
孟燁一把接過水，授意國偉離去，他則趁無人時，來到了曼娜的身邊。他以為曼娜是想要喝水，將荷葉遞給她之后，欲幫她退去遮臉的面罩。曼娜退了下，搖搖頭。
“無緣無故為什么你要蒙上臉？”孟燁問道。
曼娜睜大眼睛望著他，猶豫是否該告訴他真相。可是，他還等著一切結(jié)束之后，帶著她歸隱林野，她怎么忍心打碎他的夢。看到她蒼老的樣子，他會害怕吧？
“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孟燁又開始悵惘。
“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我循著你留下的暗號而來。”孟燁情不自禁地抱著曼娜，道：“我終于找到你了，幸好你毫發(fā)無傷。”
她把頭安穩(wěn)地埋在他的肩，此刻，從孟燁身上傳來的安全感將她包圍，山洞的寒冷蕩然無存，溫暖，舒適。就像十年前，那個下雨天，孟燁帶著人把她從流氓手里救下，他總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道光，穿過春日的風(fēng)，夏日的綠，秋日的梧桐和冬天的雪......她又像剛剛那一縷月光，就要被烏云吞噬........她試圖推開孟燁，卻發(fā)現(xiàn)自己使不上氣力。她輕聲道：“我知道你一定會找到我的。”
“你說什么？”孟燁聽到她呢喃，卻聽不清楚。
曼娜道：“沒什么，好香。”
“烤肉還得烤很一會兒才好吃。”孟燁只想借機(jī)抱著她不撒手。他道：“來的路上我看到散落的刀，留過血的泥土，我好害怕找不到你。”
“我沒事。”
“以后你一刻都不要離開我身邊，好么？”
“月兒.......還好么？”
“嗯。”孟燁松開懷中的曼娜。
“月兒來信說，你們的婚禮就在近期了。”
“嗯，正在籌備當(dāng)中。”
“恐怕我是去不了了。我給月兒還準(zhǔn)備了一份嫁妝，到時候你帶回去，給她驚喜.......”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好.......曼娜，曼娜........”
柯曼娜身子一軟，暈倒在孟燁懷中.......面罩脫落，白發(fā)盡散，皮皺面老，紋路累累，孟燁嚇了一跳，他日思夜念的人，怎么會儼然老了十幾二十歲，像一位老婆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國偉，國偉。”孟燁將曼娜的面罩蓋回去，大聲喚來小侍衛(wèi)，問道：“夫人這是怎么回事？”
“夫人怎么.......怎么暈倒了？這可怎么辦？”
“沒有醫(yī)官隨行？”
“沒有.......夫人說她本懂醫(yī)術(shù)，就不需要醫(yī)官同行了。”
他抑制自己的怒火，道：“夫人........怎么會變成這樣？怎么會生了一頭白發(fā)？是不是夫人在靜修寺染了什么病癥？”
“臣下也不是很清楚夫人到身體狀態(tài)，只是夫人的白發(fā)........是在您到這不久之前才變成這樣的。”
“什么？”
“臣下隨夫人離開鄭虎將軍之時，夫人依然是黝黑秀發(fā)，就在方才，夫人一下子頭發(fā)全白而不自知，夫人還讓我去取水，對了，夫人還讓我給她準(zhǔn)備散沫草。”國偉道。
“散沫草”是民間用來染發(fā)的植物，效果極佳。曼娜隨身帶著它，說明，她早有準(zhǔn)備，所以她一時白頭，早在她預(yù)料之中。她一定是生病了，她自己就是醫(yī)官，所以她最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女人。孟燁抱起曼娜，喚來王毅，道：“找找這附近有沒有民莊，我需要一名醫(yī)官。”
“來的路上，經(jīng)過一個一片村子，大概向西行七、八公里左右。那里應(yīng)該有醫(yī)官。”王毅超強(qiáng)的觀察力和記憶力深得孟燁喜愛。
“你先行，先到村里找到安歇的地方，順便找到醫(yī)官，我?guī)Х蛉穗S后趕到。”
“是。”
七、八公里對于行軍打仗的人而言并不算什么，可是曼娜懷有身孕，不宜動靜太大，所以孟燁的腳程不能太快，他小心地趕路，又小心翼翼地護(hù)著曼娜，她一直昏迷不醒，令孟燁焦慮不安，他多希望下一秒就能到達(dá)村莊，能有人告訴他，曼娜一切安好。
在一個時辰之后，他們終于抵達(dá)，王毅找了家干凈的人家將眾人安頓，并找來了村里子僅有的一位醫(yī)官，他年事已高，走路蹣跚，行事診療慢慢吞吞，孟燁對他極為不滿，可又無可奈何。
“這位公子，你們可是最近一直著急趕路呀？”老醫(yī)者道。
“是。”
“你家夫人年紀(jì)已大，身體素質(zhì)不如以前，此時還懷有身孕，舟車勞頓，身體難以消散。你得多照顧著點，不宜日夜兼程，要多加休息才是。”醫(yī)者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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