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父聽到聲音,挑著扁擔(dān)的身子頓了頓。轉(zhuǎn)頭看向后面跟來的施夷光。
“你跟我一起作何?”施父看著施夷光挑了挑眉:“得空不如幫你娘去浣紗。”
“我想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施夷光走到施父旁邊,看了看他挑著的糞桶里的糞。里頭還有兩坨粑粑飄著。
這是真正的原生態(tài)化肥啊。
“新鮮空氣是什么?我不是讓你在家?guī)湍隳镤郊喢础!笔└缚粗┮墓猓Z氣愈發(fā)不好,怎么越來越不聽話了。“老實呆在家里,幫你娘調(diào)調(diào)紗色,你不是學(xué)會染色了么。”
施夷光站在施父面前,插著腰,語氣平靜:“新鮮空氣就是一種色,要跟你去田里看看才能把握好分寸。”
“什么顏色?”施父覺得愈發(fā)聽不懂這個小女兒的話了。
“就是田里粟谷的顏色,走吧,不要耽擱了,我待會兒還要回來幫娘染色。”說著施夷光往外頭先走了一步。
施父回過頭,不明所以的也跟了上去。
一走出柵欄院子,施夷光便停了停腳步。而后站定,轉(zhuǎn)頭看向施父。等到施父往前走去,便才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著。
施父在前面,結(jié)實的肩膀挑著扁擔(dān)一搖一搖的走著。施夷光跟在后面,離得比較遠,怕那糞桶里的糞晃出來沾到她身上。就背著手悠閑的跟著,頭左右看著,看著這村落里的樣貌。
“施家大哥去澆菜啊。”旁邊又端著簸箕的婦人走過,看著施父笑著打招呼。
“是呢,趁著天兒早,把地里的三畝粟澆完。”擦肩而過的施父回道。
“哎喲,這西施侄女兒是越長越標致了。”婦人看著跟在施父后頭的施夷光,眼睛亮著夸贊道。
施夷光跟在后來,背著手,聞言轉(zhuǎn)頭看著那婦人點點頭:“謝謝。”而后繼續(xù)往前走去。淡定如初。
婦人一愣。這不對啊,平日夸小女兒好看不該是羞澀掩面而走嗎?
施夷光跟著施父走到田里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開始烈了起來。幸而施家的天地挨著一邊的小河。
小河潺潺流水,施夷光去旁邊的地里摘了個大大的芋頭葉子,跑到河邊坐下,兩只腳泡在里頭晃著,頭上頂著芋頭葉,看著地里的施父澆著糞。
施父邊澆糞,邊看著田坎上頂著芋頭葉坐著的施夷光,指了指另一邊田坎的桑樹:“光兒,你嫌日頭大去桑樹下坐著唄。”
施夷光看著另一邊田坎上的桑樹搖搖頭:“我泡會兒腳再去。”
田里又恢復(fù)了安靜,施父繼續(xù)澆著糞,施夷光就在一邊看著地形。
一望無際的田野,除了矮山就是田。這地形看了后有什么用呢?
似乎……看了也不懂。
反正也不懂分析地勢,看了又有什么用呢?
施夷光收回目光,落在田里澆著糞的施父身上。良久,站起身子,頂著葉子走到另一邊田坎的桑樹下,倚靠著樹干,盯著近處的施父。
西施她爸,其實長得蠻帥的呀。西施便是像極了他的眉眼。他鼻梁高挺,眼睛也比常人的狹長,薄唇微抿,頭上的發(fā)絲束起來,用藍灰色的布包裹著。穿著藍灰色的麻衣,挽著褲腿,一下一下的澆著糞。常年日頭下的勞作讓他皮膚有些黝黑。
黝黑好啊,她就喜歡古天樂的黝黑。下地勞作的人有肌肉,要是那件灰藍色的衣服脫了…她想起了古天樂那白屁股瓣兒。
施夷光舔了舔嘴唇。
“光兒你是渴了嗎?”施父站起身,抬著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慈父般的眼神看著舔著嘴唇的施夷光。
迎著施父那慈父般的眼神,施夷光舔著嘴唇的動作一頓,偏過了頭:“咳咳,沒有。”
這樣不太好啊,可是她親爹了。
太齷齪了。
施夷光扁扁嘴,做人要有底線。
“爹,我問你個事兒。”施夷光偏著頭,看著一邊的田野開口問道。
“你問。”施父依舊保持著揮著糞瓢的動作,回道。
“現(xiàn)在是哪一年啊?”施夷光問著,回過了頭,復(fù)而看向施父。八歲的小女孩,不知道是哪一年,很正常吧。
施父聽聞,站起身子,望著天想了想,復(fù)而看向施夷光,伸出手抓了抓頭:“是王十四年,還是十五年來著?”
說著嗎,他身子站直了些,自個兒又搖搖頭:“不對,好像是十六年!不過光兒,你問這個作何?”
施夷光抬起頭翻了個白眼,這連是哪一年都不曉得。
“那你曉不曉得,咱們現(xiàn)在的大王是誰?”施夷光沒有回答,又問著,依舊仰著腦袋,看著頭頂?shù)纳H~。
“大王就是大王啊,還能是誰?”施父站著身子看著田坎邊兒坐著的施夷光,他是越來越看不懂光兒了啊。
什么鬼,連自己大王的年號都不知道…
“那你曉得什么啊。”
“我只曉得叫大王,其他都不曉得,你要問,明兒去村頭找季夫子的時候,問他吧。”施父說著,又拿起糞瓢開始澆糞。
施夷光回過頭,看著施父,白了一眼。這山旮旯里頭的人,竟什么都不曉得。
又是長嘆一聲,施夷光仰著頭,她將才好似在這樹葉中間看到了什么。施夷光側(cè)了側(cè)頭,目光落在了樹葉之間紅紅紫紫的果子上。
桑葚?
“爹,這桑葚是咱們家的嗎?”施夷光看著施父大聲問道。
施父抬頭瞥了一眼:“你說桑果嗎,是咱家的,要吃就吃唄。”
聽完施父的話,施夷光一笑,放下手里拿著的芋荷葉,抱著樹干便爬了上去。對于爬樹這種事,她是輕車熟路的很。
沒多大一會兒,施夷光便抱著一堆烏黑的桑葚下了樹,放在樹下的芋荷葉上,往另一邊的溪邊走去。
洗完之后,一顆顆的放在芋荷葉上,端了起來。
施夷光端著那芋荷葉在懷里頭,轉(zhuǎn)頭看向施父:“爹,我回去幫娘浣紗了。”
施夷光本想跟著施父旁邊問問他的,結(jié)果他什么都不曉得,再呆這兒也沒用,不如明日去問季夫子。
聞言,施父站起身子,看著轉(zhuǎn)身欲走的施夷光:“你那什么,新鮮空氣的什么顏色,弄懂了嗎?”
“弄懂了,就是這個顏色。”施夷光邊說邊轉(zhuǎn)過頭,指了指懷里抱著的桑葚。而后轉(zhuǎn)身淡定離去。
施夷光走在回去的路上,邊吃桑葚便轉(zhuǎn)著。
走著走著,老久不到家啊。
施夷光頓了頓腳步:“不對啊,怎么還沒走回去?”邊說著,施夷光轉(zhuǎn)頭四看。
這條路,怎么那么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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