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兵!”裘勇失色,不知有多少年未見胡服,此時見到,既感陌生,又是熟悉。
只是此刻沒有時間懷舊,因為楚兵是來奪命的。
與裘勇相同,眾馬賊欲降之念瞬間熄滅,爭先恐后往馬廄沖去,只是云中騎兵出現的突然,來的迅速。
上百馬賊剛跑出寨門,千騎便轟然而過,戈鋒如同鋸齒絞殺,留下遍地殘肢斷尸,血流成渠。云中騎兵毫不停頓,馬不停蹄繼續往更北邊殺去。
半日后,四千云中步兵來至方才殺戮之地。
尹麒高坐于馬上,望著眼前慘絕人寰之景象,稠密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禁不住胃中翻騰,臉色蒼白如紙,幾欲摔下馬來。
“君保,你看到了嗎,這才是殺敵,這才是戰爭!”旁邊,一名胡須大漢看著眼前道,“非是武功有多強便可上戰場,便敢殺人,百練高手猶不敵浴血小卒,正是此間道理,你可知曉?”
尹麒強忍嘔意,卻是說不出話,艱難點頭。
尹和本不欲讓他前來,但他卻執拗要來。尹和思慮只是一群草寇,有精騎在前,勝券在握,也不怕有何危險。再說尹麒身為男兒,也應當歷練,因而答應,只是又加派四千士兵保護隨行。
尹麒雖不可親自領兵,卻知馬上就可看到真正戰場,不免興奮,一路催促步兵快走,恨不能長得翅膀,飛至前方剿賊騎兵中去。
直至此時此刻,他才發現,事情遠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他受不了殷紅血液滲入黃土,受不了活生生的人被殘殺血肉模糊,肢體不全,受不了戰場,受不了殺戮。
不由自主的,他開始厭惡戰爭。
云中騎兵肆無忌憚的橫行在河西走廊南部大漠,每過一處,必有馬幫被連根拔起,不留一人。逢到之處,無不血染大地,慘不忍睹。
但云中騎兵僅是一支,欲要剿滅整個西漠,又談何容易。每日行軍百里,屠三幫便是極限。
不到三日,臨近馬幫悉數聞到風聲,無不落荒而逃向西漠深處,所過之處,畏懼亦被渲染,因此又帶起于路馬幫向北潰逃。
直至西漠中部,潰逃的馬幫停下了。
因為此處有西漠最大的馬幫,魏家幫。
魏家幫大刀頭魏囂刀法高超,是為西漠第一,有他坐鎮,亂頭蒼蠅般的眾馬幫如同找到主心骨,蟻聚而去。
而魏囂也看出,或許此次兵災,就是一次拿下西漠的大好機會。只要他帶領眾馬幫打退楚兵,立魏家幫之威,然后先收眼下馬幫,再威逼利誘其他馬幫歸服,到時再出北漠,一統漠上指日可待!
心念至此,魏囂又派幾名嘍啰,告知臨近幾處馬幫刀頭大難臨頭,讓其速來魏家幫商議。
只是各大刀頭并非無知,如何輕信魏囂之言,平日又都受魏囂欺凌,若非聯合抵抗,恐早已被滅幫不存。
但幾位刀頭也有心眼,派出探馬查明情況,只是探馬有出無歸,幾位刀頭只當是魏囂用計,便不再留意。
于是乎,由南而來的十數馬幫刀頭放下往日恩怨,聚于魏囂手下,同仇敵愾,集兩千馬幫嘍啰,臨陣以待楚兵前來。
次日中午,南方塵土飛揚,兩千馬賊心懷忐忑,巴巴望著遠處楚兵殺至。
“眾位弟兄!”魏囂仗刀騎馬站在最前,對著一眾馬賊大聲道:“我西漠馬幫素來與楚廷井水不犯河水,兩兩相安無事,豈料四天前,楚兵蠻橫欺我西漠馬幫,殺我西漠弟兄,草菅人命,簡直豈有此理,讓我無法忍受,此仇不報妄為人!”
“今我兩千勇士齊聚于此,楚兵膽敢以千人來犯,便讓他有來無回,血債血償,揚我西漠馬幫之威,使楚廷再不敢踏足我西漠半步!”
幾句話雖說的偶有不順,卻讓眾馬賊慷慨激昂,紛紛嚎叫著要殺滅楚兵,嚇破楚兵之膽,讓楚兵見識見識厲害。
前方,千名云中騎兵轉眼即至。
魏囂舉刀,大聲吼叫道:“眾位弟兄,隨我把楚兵趕出西漠!”說罷喝叫一聲,率先沖殺過去。
眾馬賊被魏囂豪氣所染,群情激奮,個個不怕死嗷嗷叫著迎著云中騎兵殺去。
兩股潮流瞬時相撞,激起數朵赤色的浪花!
一時間,荒野中吶喊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戰馬嘶鳴聲,殺成一片!
馬賊終究是七拼八湊聚起,又從未經歷過真正大戰,雖人數占優,卻如何比得上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云中騎兵。
還未拼殺半個時辰,馬賊已然喪膽亡魂,被殺的七零八落,潰不成軍,紛紛往北鼠竄慌逃。云中騎兵窮追不舍,欲要趕盡殺絕。
就在這時,東方忽然傳來隆隆馬蹄聲,就見遠處滾滾煙塵,猶如大浪滔天傾瀉而來!
難道又是楚兵來圍!
眾馬賊驚恐萬狀,無不奮力揮動馬鞭,竭力逃跑。
云中騎兵疑惑,那是哪里來人,莫非是郡守大人早派軍隊前去征服北漠,如今得勝來助?
不過很快,一股龐大的冷意襲來,證明所有人想法的錯誤。
這是一支軍隊,絕對的精銳之師!
楚廷沒有,匈奴沒有,就是在整個天下也無人曾聽聞!
黑色的盔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冷的光芒,臉甲下幽冷的目光攝人心魄,丈余長矛隨著奔馬起落,馬蹄踏裂土地!
那震動,那冷意,讓人窒息。
快近——
前排黑甲士兵長矛陡然放平,矛尖鋒利,如同兇獸獠牙發著陰森森的寒光,赫然向著云中騎兵撕咬而去!
立時,血肉橫飛!長矛毫不停留貫穿云中騎兵身體,將其重重摔落地上,又被馬蹄踩踏成為肉醬。黑甲士兵棄矛,肋下寒刀鏗然拔出,鐵騎轟然穿過,卷起一片腥風血雨,染赤大地,映紅天空!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很久,也許只是瞬間。
殘余馬賊忘記了逃跑,惶恐而又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幾日來殺的他們丟盔卸甲的楚兵,竟在這短短時間內被滅之殆盡,不留一人,那這支軍隊又該多強。
悍銘眾騎緩緩圍來,遽然立步,取弓搭箭,箭指半天!箭尖冷光森森,眾馬賊無不膽顫心驚,恐怖的氣息蔓延在他們中間令他們幾乎崩潰。
“降者不殺!”
悍銘眾騎中一個聲音響起。
如此殺氣騰騰的二字,卻讓眾馬賊猶如聽見天籟之音。
這二字,最終將馬賊最后的心理防線擊垮。猶如走過鬼門關的恐怖之感,讓他們內心深處只剩一個想法,那便是投降,離開地獄。
馬賊紛紛扔去手中馬刀,下馬匍匐跪地。
魏囂獨自立于馬上,顯得的如此突兀。
馬賊的迅速潰敗是他沒有想到的,悍銘的強大是他沒有想到的,他本幻想可以整頓西漠,然后一舉拿下北漠,統一漠上。可是到頭來卻落如此兩難境地,他清楚,此時此刻,不論是逃走還是反抗,皆無可能。
野獸般嗜血的目光,冰冷的尖鋒寒光閃爍。
魏囂終還是抵不住那龐大的壓力,棄刀下馬,無奈而又不甘的跪倒在地。
云中騎兵非是烏合之眾,悍銘騎有史以來首次出現傷亡。百名悍銘舉箭直指歸降馬賊,其他悍銘在累累尸骨中尋找死去戰友,然后將其架在馬背上。
氣氛寂靜,肅穆,無人敢說話,馬賊更是低頭,大氣不出。
很快,二十三具悍銘尸體被尋出,架在了二十三匹空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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