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東的面孔依舊年輕,眼中卻早無一絲當年的銳氣,晦暗的目光中偶爾閃過一道亮色,臉上全是木然,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有誰能看出,他是一位真正的高手,他是悍銘特種兵。
“云,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是吧!弊T少東深吸口氣,平靜的問道。
裴云神情黯然。
譚少東苦澀一笑,又強擠出些笑容,指著后面的燕子道:“那是你妻子吧!
燕子聞言一慌,就聽裴云道:“不,她是我的員工!
員工,員工是什么?雖然不懂,但燕子知道肯定不是妻子之類的,心中不免萬分失落,難道裴云心中從沒想過接受自己。
譚少東把繡帕裝在懷里,也沒有再問,說道:“走,去我家坐坐吧,見見你嫂子。”說完,轉過身先走。
裴云一笑,道聲“哎”。只是那笑里的苦澀,又有誰知。
譚少東的背,竟有些駝了。
裴云招過常賀。
“那幾個衙役,殺了吧!闭f完,又讓其他人都不用跟著自己,晚上應該不會回來?催@樣子,譚少東家中情況定不會很好,去的人多,萬一沒地方住,譚少東也會不好意思。
幾人聽命,
裴云快步跟上譚少東。
至于常賀,看見人群散開,對著分散開的親衛營兄弟使使眼色,幾人會意,跟著四個驚慌離開的衙役而去,走過兩街,親衛暗中拿出勁弩,對準四人按下扳機。
只聽噗噗幾聲,衙役胸口箭頭穿過,還不及對視一眼,便倒在地上。
四周百姓尖叫大亂……
卻說裴云兩人走不遠,就聽后面腳步聲響起,回頭一看,竟是燕子。
“大人,是越侯和仲侯讓我來的。”燕子低著頭說道。
裴云微一皺眉,繼而舒緩,也不多說,就讓燕子跟著。
倒是譚少東聽見燕子稱呼“大人”,又聽什么“侯”,對裴云身份有些疑慮,不過既然裴云不想說,他也便不問,皺著眉往家走去。
看來幾年不見,兩個人的變化都很大。
譚少東的家在瑯琊城外的一處村落里,村落四面都被樹林環繞,還有小河經由,環境不錯,風景宜人。
譚少東就住在其中的一方草舍中,院子都用竹欄圍住,里面空落落無有一物,草屋也只有兩間。
聽見外面來人,草舍中款款走出一人,是個女子,上身短衣,下身束裙,顏色是本色灰白,衣料是普通的麻布,面容婉麗動人,雖穿著平常的襦裙,卻依舊不掩削肩細腰的玲瓏身形。
女子見有他人,低頭轉身就要進去。
“小冰。”譚少東叫一聲,和裴云兩個來到檐下,微笑道:“裴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安冰!庇謱ε拥溃骸靶”,這位是我兄弟,名叫裴云,這位是……”譚少東指著燕子不知如何說,忽臉上閃過一絲怪笑,說道:“這位是弟妹,名叫燕子!
“少東,你……”裴云一愣,后面燕子早紅著臉轉過頭去。
安冰聽見,對裴云款款一禮,口稱:“見過叔叔!庇謱ρ嘧訙\笑道:“弟妹!毙闹邪迪,相公不是說過這世上無一認得之人,舉目無親,怎今日又來個兄弟,莫要又是前面來的那些人,只是他為何又叫相公少東,為何從未聽相公說起過。
裴云也笑道:“路上就聽少東夸個不停,原本還不信,此時見了,不想嫂子竟生的如此好看,哈哈,也不怪少東得意!
譚少東怪異的看向裴云,他記得自己和裴云這一路走來就沒說一句話,這小子多年不見,油嘴滑舌的毛病還是沒改,不過這樣說說也好。
果見安冰眼中明顯閃過一道羞喜之色,側身行一禮道:“叔叔見笑了!
裴云呵呵一笑,心中疑惑,這嫂子看起來舉止端莊,說話行為就像個大家閨秀,和這鄉間女子簡直有天壤之別,這倒奇怪。
一旁譚少東道:“好了,都別站在外面了,快進去吧,小冰……你去做點飯菜。”
安冰露出難色,繼而露出笑容,道:“我馬上去,叔叔稍待!
譚少東掩去愧疚,微微一笑,他也知道這是為難妻子了,家中將要斷米,菜蔬就更別說,可是……唉~
然而裴云目光何其銳利,早看出其中倪處,心下一悲,不想少東生活竟如此清貧,可是以少東的本事,在官府中覓一官職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叫一聲就要去廚房的安冰道:“嫂嫂不必麻煩,許久未見少東,如今兄弟也賺了筆小錢,待會就請哥哥嫂嫂去城里吃吧!
安冰停步,看向譚少東。
譚少東難為情,就要說話,裴云先道:“少東,你不必多說!
“少東,我希望你我兄弟之間還能像以前一樣,肝膽相照,不分你我,在你這里喝一碗水,也比那山珍海味讓兄弟暖心!
“裴云!弊T少東心頭一熱,動容道:“好兄弟,好,好,還像以前一樣!庇值溃骸澳墙裉欤揖秃煤迷啄阋活D,給你放放血!痹谀囊凰查g,他的眼里終于閃過了一道光,但也只是一閃即逝而已。
裴云哈哈一笑,和譚少東互相摟著肩膀進屋去了,“小冰,舀兩碗水來,我和云小子好好暢飲一番。”
安冰聞言,和燕子茫然相視,看看院里落下的絲絲細雨,還是舀水去了。
草屋內只有幾樣家具,一桌、兩凳、一柜、可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還有一里間,應該是休息的地方吧。
兄弟兩個在桌上坐定,安冰端來水,就轉身進里屋去了。燕子則陪在裴云身后。
“燕子,你去跟嫂嫂待會吧,我跟少東有話說!
燕子聽命去了。
雖說下雨天喝涼水并不好受,但二人還是喝的很暢快。
“裴云,你說,我們還在地球上嗎?”譚少東疑惑問道。
“當然,少東也怎么問起這個!
“可是這大楚朝,我雖然歷史學得不好,但也能確定古代統一王朝中可沒有這么一個朝代!
裴云道:“少東你可聽過趙王將軍。”
譚少東搖搖頭。
裴云遂將趙宇和謝曉彤輔佐項王打敗劉邦之事說了一遍,聽的譚少東目瞪口呆,半晌才道:“趙宇這王八蛋,還真有種!崩^而神情一黯道:“也就是說,趙宇他……早就已經死了!
裴云安慰道:“死有輕如鴻毛重如泰山,趙宇他死的值,我們應該替他感到高興才是,青史留名,建不世大功,他也不枉我悍銘二字!
譚少東聞言,眉頭緊緊皺起,語氣悲憂道:“我知道,我給悍銘丟臉了!
裴云道:“少東,我實在想不通,你現在為什么……你就沒想過在官府謀個差事?”
譚少東長嘆口氣,端碗仰頭將涼水一飲而盡,許久說道:“你也知道,我向來不喜官場,三年前來到瑯琊,唉……那種滋味,我想你也了解!
裴云點點頭。
“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個姓安的大商人收留了我,讓我在他渡口工作,管吃管喝,就是沒有工資,后來……后來因為小冰,我被趕出了安府,之后我和同村的幾個人合伙做些小買賣,倒也賺了點錢,日子也本不是如今這樣。”
譚少東嘆口氣,繼續道:“有日一個自稱監御史公子的年輕人找到了我,要我去他手下辦事,工資待遇不錯,但我知他是官場中人,手中買賣也還不錯,就拒絕了他!
“哪成想……”譚少東嘲笑一聲,“古往今來,哪朝哪代的官二代不都一樣,我拒絕他,他便告訴同村那些人不許和我再做買賣,我自己做,他又讓供貨的人不許給我貨物,沒辦法,小冰女紅很好,就每日做些繡帕我去賣,那位公子又讓衙役時不時來鬧事,我怕惹來麻煩,能忍則忍!
監御史公子,那不就是文孝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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